第三章玩弄老鼠的貓
反正作為唯物主義的我，是不信亂神怪力的，而就在這時，我的耳邊，第三次傳來了那突兀的、紳士般的低語。
“江忘生閣下，如果我沒記錯，你這茶几下的抽屜里，有把水果刀吧？
我若是你，我就乘現在終結了這惡魔，送他回地獄！”
“誰！”
我呵斥着站起了身，細細的看向偵探社中的每一個地方，然而還是什麼都沒有。
這偵探社中，還是只有我，和已經離開沙發，走向偵探社門口的徐邦。
不錯。
就在我環顧偵探社，尋找低語聲源頭時，徐邦已經離開了沙發，走向了偵探社門口，就像他來時一樣，佝僂着背，顫顫巍巍。
“江忘生閣下，放虎歸山，可是後患無窮~~”
再一次的，還是優雅的紳士低語，而這一次，我聽了出來，這低語聲，並不是來自我耳邊，而是來自我的周身。
怔了一瞬，我飛快的搜起了周身的衣物，只想難道是誰在我身上安裝了監聽一類的設備。
而就在我搜着自己周身衣物的同時，那低語聲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我整個人都傻了。
因為我清晰的聽見，低語的源頭，不是來自我的周身，而是來自……來自我的身體中！
不錯！
這低語聲並不是來自外界，而是我的身體中，從我身體裏，由內而外擴散的聲音！
就好像，我的身體裏，還住着另一個人……
“江忘生閣下，不用找了，我本不想打擾你，但是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找上了門~~”
“你……你是誰……”
我回過神，強壓着驚駭問，
“江忘生閣下？你考慮好了嗎？你真的要問嗎？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什……什麼意思？準備什麼？”
“準備與我一起，以黑暗為帆，向深淵起航~~”
“什麼玩意？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在我的身體裏發出聲音？”
“江忘生閣下，既然你這麼問了，那我也就當閣下準備好了。
第一條信息，編號95431，故地重遊。
閣下可要快，因為有些事兒，已經在發生了~~”
我聽得是一頭霧水，一陣熟悉的來電鈴聲，卻又從一旁地上傳來，正是我之前掉落在地上的手機。
撿起手機一看，只見打來電話的，是我手機中除了房東之類，唯一有備註名的人，也是作為孤兒的我，在這個繁華城市中，唯一的朋友--沈離。
沈離，我的朋友，我的老大，一個堪稱完美的女人。
星目柳眉瓜子臉，長腿C杯九頭身。
當然，她可不是什麼花瓶，反而，她是我們城市中私家偵探一行的NO.1，也是各種搏擊圈裏的NO.1。
而這些NO.1，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曾破獲數宗匪夷所思的懸案，牛逼到局裏都聘請她為特殊顧問的地步。
暫時壓下了對心中低語的疑惑，這徐邦的事兒，沈離還真能幫上忙。
然而，接了電話，還沒拜託沈離通知局裏徐邦的事，沈離則一通問話丟了過來，聲音與以往一樣，平靜的沒有半分波瀾。
“江忘生，你是不是在偵探社裏？你們這條街上的徐字號滷肉鋪你知道嗎？”
我心中一動，趕緊問沈離滷肉鋪怎麼了。
“局裏接到匿名報警，過來之後發現，滷肉鋪卧室床下，堆着一片屍骨，都是些碎屍，並且都有被啃食的跡象，其中頭骨比較特殊，由眉上至下巴，不見了整張臉皮……”
我聽得瞪大了眼，因為按照沈離的描述，這徐邦可能並沒有說謊，那晚出現在梳妝枱前的，還真可能是譚小美！
當然，此譚小美非彼譚小美，雖然是譚小美的模樣，但並不是譚小美本人。
不錯，並不是譚小美本人，而是譚靈穿了譚小美的衣服，將頭髮梳成譚小美的直發后，披上了事先準備好的、譚小美的臉皮！
是的！
譚靈雖然啃食了譚小美的屍頭，卻留下了譚小美的臉皮！
只是譚靈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的目的是什麼？嚇唬徐邦？這顯然說不過去。
沒有多想，跟着告訴沈離，譚小美碎屍剩下的部分，應該在鋪子的冰櫃中。
“江忘生，你怎麼會知道……”
“說來話長，等下再告訴你，你先去看看，冰櫃中是不是有碎屍。”
我當然也很想知道，剛才徐邦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然而，電話那邊，伴隨着一陣開櫃門的聲音，沈離卻跟着告訴我，冰櫃中除了滷肉，什麼都沒有。
“真的什麼都沒有？”
“等等……有一個膠袋，不過裏面只有些血水……”
我一聽，不由得就想到了徐邦之前說的，譚靈不再買菜，而是在飯點的時候，直直的盯着他咽口水……
我去……
我終於明白了徐邦為什麼要來自首，因為徐邦也發現了，冰櫃中譚小美的碎屍，已經全部被譚靈啃食……
一頭野獸，在啃食完自己的獵物后，自然會尋找下一個獵物……
心中有些發毛，電話中的沈離那邊，則又傳來了一陣呼喊，似乎在場的警員，發現了什麼。
我當然沒有掛斷，細細去聽，而就在這時，我心中的低語，再一次出現，只是這一次，那低語不再優雅，反而格外的深沉。
“江忘生，抬頭……”
我下意識的抬頭，視線正對偵探社大門，只見此時偵探社半掩的大門外，因年久失修而壞掉燈泡的漆黑樓層走廊里，正站着一個人……
心中咯噔了一下，因為我在看見這走廊中的人的瞬間，打心底感覺到了一股陰冷的氣息，而我也由此認出了這走廊中的人，竟正是剛才出門的徐邦。
不錯，正是剛才已經出門的徐邦，此時正站在偵探社門外的走廊黑暗中，面朝著我，似乎在盯着我……笑……
我有些悚然，也不明白徐邦這是在唱哪一出，貼在耳邊的手機中，又跟着傳來了沈離的聲音。
“江忘生，你還知道些什麼？這鋪子裏又發現了一具屍體。”
我一愣，跟着在反應過來之後，瞪着門外沖我笑的徐邦，強忍着心悸就去拿、放在茶几下抽屜里的水果刀。
滷肉鋪里，還有一具屍體！這狗日的徐邦，終究還是把自己的老婆譚靈給殺了！
“屍體還有溫度，應該才死不久……”
耳邊手機中繼續傳來沈離的聲音，我則已經拉開了茶几抽屜，掏出了裏面的水果刀。
同時，偵探社門外，黑暗走廊中的徐邦，也一步步的靠近了偵探社大門，只是那扭曲般的臉上，其笑容是愈發的濃郁。
這一刻，我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判定這案子，到底是徐邦早就瘋了，還是譚靈食人確有其事。
我只知道，徐邦既然能下手殺了他老婆譚靈，那麼他就能狠心殺了任何人，特別是知情人！
握緊了手中的水果刀，盯着偵探社門外的徐邦站起了身，而就在這時，我貼在耳邊的手機中，傳來了沈離的下一句話，只是這沈離的下一句話，卻是讓我差點沒把緊握的水果刀，直接扔在了地上。
“江忘生，你還在聽嗎？
死者是名男性，應該是這滷肉鋪的老闆徐邦，他周身多處被啃食，心臟被掏走，臉皮也與第一具碎屍一樣，被整塊扒去……”
腦海中“轟”的一聲，我完全傻住了。
徐邦死在了滷肉鋪里……徐邦死在了滷肉鋪里！！
那此時偵探社門外，正透過門縫與我對視的……等等！
大到不像樣的外套，也被扒了臉皮的徐邦屍體……
是譚靈！此時站在偵探社門外，與我對視的是譚靈！
是譚靈啃食完了譚小美的碎屍，繼而將魔抓伸向了徐邦，並在殺害徐邦之後，將徐邦的臉皮扒下，如法炮製的披在自己臉上，如譚小美頭七那晚一樣，在我面前偽裝成了徐邦！
我完全傻住了，偵探社門口的‘譚靈’，則佝僂着背，那披着徐邦臉皮的臉，從門縫中伸了進來，直勾勾的盯着我……盯着我……咽口水……
一頭野獸，在啃食完自己的獵物后，自然會尋找下一個獵物……
而一頭邪性的野獸，在找到比自己弱小的獵物時，總是喜歡先玩弄獵物，再將其殺害，就像……就像玩弄老鼠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