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湯庄千年紙
所謂擊鼓鳴冤,便是有莫大冤屈,往常雞毛蒜皮的小事,是上不得鳴冤台的,倘若上了不僅百姓要受罰,官府也要問責。
今天,沿縣的鼓聲響了起來,這鼓聲已經好幾年沒有響了,許多人甚至忘記了他的作用,正在庭院喝茶的張大爺抽了一口旱煙,吐了吐雲霧,嘀咕道:“阿寶,怎麼回事,有人敲鼓了?”
迎來的阿寶點點頭,道:“是啊阿爺!有人敲響鳴冤鼓了!”
張大爺感嘆,道:“鳴冤鼓一響,不死不休呀!咋們沿縣已經好久沒有這等冤屈事。走,咱們爺倆去看看戲!”
這相似的一幕在整個沿縣都發生着,無數的百姓端着板凳前來看戲。
太陽老高,梁縣令的屁股曬得發熱,一半的棉被被肥胖的梁氏搶過去,他只有一小截蓋住胸口,好在梁縣令已經習慣。他還未來得及打哈欠,師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沖門而入,道:“不好啦,縣老爺!有人敲鳴冤鼓啦!”
“你這滾蛋,毛里毛糙的!不就是鳴冤鼓響了,又不是來山賊了!”
梁氏還沒有來得及穿衣服,一半白花花的胸脯露在外面,師爺吞了吞唾沫,悄悄眨了眨眼睛,梁氏心領神會點了點頭,短短神色,彷彿十分熟練。
梁氏吼道:“你個混賬東西,睡懵逼了!鳴冤鼓響了!你頭頂上的烏紗帽還想不想要!”
“鳴冤鼓!他娘的,哪個混蛋敲了鳴冤鼓!”
梁縣令又氣又恨,氣的是竟然還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敲了鳴冤鼓,只要鳴冤鼓一響,就要錄入官員考核,日後官府天子派人來調查,滿意度不夠,仕途基本完蛋!
“他是要老子命啊!”梁縣令罵罵咧咧的起了身,趕緊朝着門外跑去,衣服還在書房當做寶貝一樣供着,得趕緊去升堂,晚了可是要落人閑話。
梁縣令剛剛出門,師爺就朝着二百斤的梁氏肥臀拍了上去,梁氏發怒道:“死鬼,你想讓他看見不成,還不快去!”
師爺笑道:“他那窩囊廢這些年要不是我出主意,能走到今天的地步!聽說你下個月回娘家,別忘了老地方見!”
“嗯,還不快去!”
難以想像,平日裏粗魯無禮的河東獅吼梁氏,竟然在梁師爺面前裝作一幅小鳥依人的模樣。
梁縣令剛剛到大堂,門外就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百姓,堂下站着正是湯二爺夫婦。
湯二爺夫婦出明了名的心腸歹毒,梁縣令雖然知道其人品,但念在兩人經常送禮的份上,也忍着怒氣不發,道: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從實招來,本官一定為你們做主!”
湯二爺跪在地上,擠了一把眼淚,委屈道:“請大人做主!小人湯二一直在城裏老老實實做生意,且料東城的久壽堂竟然偷咱家的手藝!”
師爺收了湯二爺銀子,朝着梁縣令使了使眼色,梁縣令一低頭就瞧見桌子裏用布包着的盒子,盒子裏面的東西雖然看不見,可是梁縣令可以粗略的估計裏面至少一百兩。
湯家這會可是下了血本啊,梁縣令心裏暗想。
梁縣令道:“堂下所謂何人,所謂何事,本官一定秉公執法,還你們一個公道。”
梁縣令已經在語氣中若有若無的表態,他把‘為他們做主幾個字壓的很重‘,師爺咳嗽一聲,簡簡單單的交流,湯二爺就已經明白了兩人的意思,道:
“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向來沿縣的白紙都是俺家的老丈人提供,湯某這些年也是嘔心瀝血為沿縣的讀書人貢獻自己微薄的餘力,但凡來咱們湯家賣書的窮苦讀書人都是好茶好酒招待,生怕玷污了咱們湯家書屋的名聲。誰曾想到那該死的久壽堂竟然偷了俺老丈人的白紙,大人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
梁縣令一聽見是久壽堂,頗有些遲疑,低聲嘀咕道:“這可如何是好,久壽堂前些日子還有成爺撐腰,要是得罪了成爺,有咱們好果子吃嗎?”
師爺不敢放肆,道:“大人,成爺已經出門半個月了,她每次出門都是半年才回來,等她回來,咱們已經生米做成熟飯,你乃堂堂縣令,她難不成殺了你?”
梁縣令瞬間高興道:“是極是極!這就好辦了!那張家小子也沒給本官東西就想在沿縣開店。”
剛才輕聲的一幕交談旁人根本聽不見,只有招呼的衙門捕快識趣的轉過頭,生怕聽見了一點風聲。
梁縣令大聲道:“來人,去把久壽堂的掌柜帶來!”
久壽堂的名聲最近才出現,因為久壽堂主打廉價的書籍,而且紙張的質量還不錯,不少讀書人對他們印象不錯,其中一個讀書人道:“李兄,倘若久壽堂的掌柜真的做了偷雞摸狗的勾當,我陽頂天一定將久壽堂賣的書籍全部銷毀,一本不剩。”
一旁的李姓書生道:“陽頂天兄弟真是我輩典範。”
陽頂天得到讚美,立馬開始吐槽久壽堂的不好,然後訴說湯家書籍的好處起來,不過李姓書生並沒有接話,誰都知道,陽頂天是湯二爺的遠房侄子,為自己叔叔說話肯定在正常不過,只是礙於同僚面子並沒有揭穿他。
很快,張久壽就被人請了過來,張久壽臉色鐵青,他自知並沒有得罪誰,怎麼好端端上了公堂,而且還是鳴冤擊鼓,張久壽開始不以為然,不就是鳴冤擊鼓而已,白雪有必要嚇得面容失色,不過聽見白雪道明其中的干係,張久壽便憤怒無比,至少在張久壽看來,鳴冤擊鼓就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對方這是要弄死老子呀!
張久壽剛剛踏進門,人們就注意到這麼一個面黃肌瘦的掌柜,掌柜很年輕,只有十五齣頭的樣子,臉色稚嫩白皙,一看就是一個富家公子哥,很多人竊竊私語道:“那就是田家未來的窩囊女婿!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湯二爺。”
不少人開始惋惜起來,畢竟面對老辣的湯二爺,張久壽明顯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