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樹林裏藏着人
林降走後,煙塵從附近的草里被帶起散了出來,然後一滴鮮血準確的滴在這位青年右三步小腿處的草根上。傳聞中的血濺五步,沒想到是用槍刺出來的。這個地方出現了兩個帶着黑色鐵質面具的人,這位青年發現了之後,以極快的速度,將槍準確的刺入第一人的咽喉同時劃破第二人的脖頸,槍帶着第一人大概有一百二三十斤的重量挑起了第二人臉上帶着的面具。
這人嘴唇發紫,面色僵硬,而數以千計的刀痕佈滿在臉上,一切都是無比的醜陋唯有這一雙靈動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着青年。
青年說道:“端是一位好少年,卻淪落到了這般地步。”說完槍進,穿透脖頸,第一人的脖頸左邊被徹底撐破,掉在了地上。收槍的時候,槍桿上殘留的血被青年擦到了第二人的身上。靈動的眸子男人,如圈羊屠宰,殺之,凈之。
青年將這裏的痕迹全部收拾完之後才離開這裏,而離開的時候,也到了傍晚。此時萬家燈火通明,城門上的燈火接連的交映着,再有小半個時辰,青州的城門便要關閉了。青年自然是不會回城的,既然從那裏出來了,時間上豈是他能耽擱的,提了提氣息,縱身便如猴子一般攀樹而上,身形似神箭手用盡全力向天空射出的箭一般直衝而出,直達很遠的地面然後再借力而前行。
但凡錦衣夜行者,雖然衣着不顯人前、不為人知,但若有人遇見,必然覺此人,非怪癖之人便為大事之人。將軍說過,若遇到這樣的人,能避則避,能追則追,但千萬不可動手傷其性命。國朝的興盛衰亡,有時或許便因這一人而改。所以青年自離開之後,雖是錦衣夜行,但沒有任何阻擾沒有撞到任何不可為人知的事。並非世上的所有路都沒有任何事來阻撓,是將軍說,然後如此。
但將軍已經很久沒有出現,所以這條路上出現了馬蹄踏裂泥土,鐵劍劃破衣帛的聲音。於是青年躲在了樹旁,借漫天的枝丫和天上的月影遮着身形,收了一身氣息,靜靜的等待。
馬蹄聲越來越大,同時至少兩種硬質兵器之間進行碰撞產生了大小在馬蹄聲之下卻不被混淆獨立而出的聲音。
逐漸接近了這裏,最前面的馬上有一位面容姣好的男子,側坐着身子,使着一把半面開鋒,古意盎然的君子劍,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邊角地方多是破布條,回身對着後面追的人防着,劍招快速而威猛,大開大合之間,不甚精妙卻往往能傷人。
此人大叫一聲:嚇壞老子了,你也是關外數一數二的豪傑,這動起手來怎麼這麼陰狠,招招都是玩命的打法,那死娘們給了你什麼好處?
後面追着的是一位瘦弱的男子,用着一把九環大刀,面色冷漠,彷彿機器一樣,一旦兩人之間的距離夠他使着一招兩式殺此人,便毫無顧忌地動手。此人以傷換傷的打法,遇上這等不要性命的打法,也唯有被一路壓制了。
瘦弱男子說道:“殺你這等姦邪小人,還需要什麼好處?便是不識得紅姑娘,也該在你身上劈砍幾次。你現在若是放下兵刃,我還能給你個痛快。”
此人大叫一聲:“不知道你這渾人放的什麼烏漆麻黑的狗臭屁,你現在若是放下兵刃,爺爺一高興興許也能讓你死個痛快。”
此人手腕一轉,手裏帶劍在空中挽出個劍花,然後雙腿一蹬,一個側身從馬上跳起,背後雖然重重的挨了一刀,但是暫時轉到了這人的上方,用劍重重的的刺入上方的空隙,猛地一挑,彷彿是從半路挑飛這九環的大刀。
然而這一切終究還是沒有任何作用,這位關外豪傑的刀沒有被挑起,此人也沒有隨着奔馬落到馬上。一陣煙塵盪起,此人顛下了馬,右肩膀處流着暗紅色的血。
瘦弱男子收刀下馬而立,刀背暗暗貼身而手裏往衣袖輕探,邊視周圍,說道:“在下關北岐山燕九燕知秋,不知是哪位高人援手,還請現身一見。”
這瘦弱男子便是關北,即華朝關外以北,家住岐山有名的燕知秋,擅使九環叩首虎紋大刀,其五刀連殺之技,曾被稱為關外豪傑尺。能受一刀倖存者入俠客之流,兩刀俠中可橫行,三刀俠客位頂尖,四刀不死便稱豪,五刀從軍可為將。
這樹林裏靜悄悄的,安靜的,陰冷着,月光下,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只是之前那位被追着的使君子劍的男子,也不顧被追殺的事,扯掉了半截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裳,用來綁着右肩膀處的傷口。他察覺有一種利器在他身體裏,磨損、破壞,半邊身子都有一種酥麻之感,但是現在卻無可奈何。只有破爛的衣裳緊緊的勒着傷口,才可以增加對那半邊身子的掌控。
“老子從來便見不得那些暗箭傷人的小人。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也是這樣。我說燕九,你若還有半分昔日關外豪俠的豪氣,不妨先和我放下那死娘皮的事,將這偷襲的下三濫先找出來打殺了。”
然而燕知秋並不理會此人,但身體仍然保持警惕。邊看着四周邊運足內息說道:“不論閣下或是高人是何方神聖,這暗箭傷人偷襲之事終究是上不得牌面之事。還是請出來一見。否則燕九雖說不會與此姦邪小人聯手,但殺了此人之後,天涯海角,必尋到閣下。”
樹林葉子隨風忽然一動,一聲哀嘆從四面八方開始迴響。
“燕知秋你又是何必,入夢郎君已是半死,直接提着人頭找紅姑娘有何不可?非要如此。”
“閣下廢話不必多說。將軍曾言,偷襲者死。燕九不曾敢忘。出來一見吧,閣下究竟何意,還請一一告知。”
“將軍曾言,又是將軍曾言,這華朝究竟是誰的華朝。”
有人慢慢從樹林裏走出來,不是之前與林降分開的那個青年,走出來的是一位淡妝紫衣,容貌氣質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中年女子,眼旁一顆淚痣,舉手投足之間,有獨特的魅力。這種女人,真是任何男子見了都會念念不忘的女子,只是那聲音,卻是沙啞而粗,比劍上的鐵鏽被小刀一點一點刮下來的聲音,還令人難忍。艷麗的紅唇里大概裹着刀上最鋒利的刃,被颶風摧殘着的枯萎的美麗,潔白光滑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