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盤中謎
“這猴子，終究還是被那位給忽悠進門了，也不知身上可曾留了什麼暗手沒有？”他一邊吃，一邊嘟囔埋怨，卻也知道這些都是無可避免，但最令他無法接受的卻是這猴子讓人給他起了個圓寂的法名。“暗示着什麼嘛？......唉，多想也是無用，到如今，一切手段我都接着，儘管來就是！”常峰心緒放開，滿足口腹之慾后，開始搜查周身變化，神念一轉，遊走經脈穴竅，什麼也沒發現，又目運兩道金光，這才發現了蹊蹺之處，只見周身穴竅之處，有不可見的絲線沒入天地之間，卻並不妨礙身體。
他伸手去摸，那些絲線也像是沒有，運起幾分不滅妖體的妖氣，同樣摸不着門路，“看似無害，但絕非好事。”他下了定義，但現在對這種手段暫時無能為力，也就不再去管，而是觀察自身的變化，許是因為礪心之故，靈魂通體都比以往多了幾分光澤，運轉起功法也流暢許多。
身上根根金毛聳立，幾有金屬光澤，“肉身圓滿，已到破凡為仙的臨界點，就算如此，一身底蘊也仍未動用，甚至連我百年積累也不曾消化，若非被那童子打斷，當可直入太乙！此為阻道之仇，不共戴天，日後必有清算！”
正要再運轉功法修行，卻又醒悟，“現在還不行，那猴子還沒有學會金丹大道，我若先一步修成不滅妖體，那不要麵皮的說不準會親手刷了我的道行，還需隱忍一下。”
他摸索了一下手指，“這也未嘗就是壞事，等猴子學了金丹大道，我輕鬆就可從他口中套出法訣，再印證一番，也許能鋪平大羅之徑！眼下修行不可，但神通仍可參悟。”
意識沉入識海，久久未曾動用的陰陽大磨從識海中飄出，百年歲月的沉澱令它多了幾分厚重真實的質感，宛如實質，緩緩轉動着，這也算是常峰的成果之一，他將自己推演功法之時所悟的道境都烙印在了陰陽大磨之上，以此為媒介，早已能撼動石猴體內那近乎無限多的靈蘊。
心意一動，磨盤分化為陰蛇與陽蛇，又凝成二色光芒，從天靈浮出，對着身體一刷，那一身不滅妖體的修為頃刻抽離，他又化作了那隻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猴子，而那被抽出的修為卻在識海中被不斷捶打，凝實着。
春去秋來，眨眼間，孫悟空已在斜月三星洞中渡過了六七年，這期間，每日除過與師兄講經論道、習字焚香，閑時便去掃地鋤園、養花修樹，直到一日，祖師登壇高坐，喚集諸仙，開講大道，不愧是聖人之言，異象頻生，端個是天花亂墜，地涌金蓮，令人流連道境不可自拔。
孫悟空在旁聞聽，識得妙處，忍不住手舞足蹈，卻不想被菩提祖師看在眼中，叫道：“悟空，你在班中，怎麼如此癲狂躍舞，不聽我講？”
“師父聽我解釋，弟子只是聽到妙處，喜不自勝，所以才做出如此狂放舉動，還請師父原諒則個。”孫悟空忙潛心認錯。
菩提祖師一笑，“你既識得妙音，我且問你，你來此洞中多少時節？”
“稟師父，有七年了。”
“七年了啊，也不短了，為師且問你，你都學到了些什麼？”
孫悟空眼轉一轉，“弟子聽師父講禪說道，卻只學了些妙理，真本事卻是一點也沒學到，如今弟子道性已足，還請師父兌現諾言，傳我個驚天動地的大本事，也好修一個長生不老的正果！”
“甚好，為師問你，道字門中有八百旁門，皆有正果，不知你學哪一門哩？”
“旁門？”孫悟空撓了撓臉，“憑師尊意思，弟子傾心聽從。”
“我教你個術字門中之道如何？”
孫悟空眼睛一亮，忙追問道：“術？有何厲害之處？”
“所謂術，乃是些請仙扶鸞，問卜揲蓍，能知趨吉避凶之理，生時多做善功，死後當可入陰曹為神，也算陰神正果，輪迴不墜。”
“弟子不求死後，只求現在，不學，不學。”孫悟空一臉嫌棄。
“那教你流字門中之道，如何？”
孫悟空熱情不減，“敢問師父，何為流字？”
“流字門中乃是凡人流傳的道家、釋家、儒家、陰陽家、墨家、醫家，或看經，或念佛，並朝真降聖之類。”
“可得長生不老，驚天動地？”
“此道雖說似是壁里安柱，難上加難，但若積得大功德，可受上天符詔，位列仙班，可得長生！”
孫悟空熱情有些消減，“不學不學，我弟弟常言，我輩乃是非常之人，應行非常之事，凡是莫要靠人，那是庸人所為，諸事應該靠己，才是超然！師父，你不是言說，你有驚天動地的大本事嘛？莫非謊言誆我？”
菩提祖師好懸沒被這無禮之言噎死，他後面還有‘靜’字門和最令人羞恥的‘動’字門未說呢，咄的一下，他一摸戒尺，從高台跳下，指着孫悟空喝斥道：“你這猴兒，我之本事，那門不是驚天動地？凡人求告都是無緣，你有這機緣，卻這般不學，那般不學，還待怎麼？”走上前對着孫悟空的腦袋就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裏面，將中門關了，撇下這三十多個弟子而去。
一眾師兄弟人人驚懼，皆圍着猴子怨道：“你這潑猴，太過無狀了，師父傳你道法，如何不學？還與師父頂嘴，這番衝撞了他，不知幾時才會出來！”眾仙圍着他抱怨，又鄙賤嫌惡。
孫悟空滿臉含笑，也不惱，手一推，離開人群，做了飯菜，就回自己的房間裏面，找來紙筆，“好弟弟，哥哥已經猜出師父的盤中之謎，今夜三更時候，從後門偷偷去尋師父，學那驚天動地的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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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清露冷，八極囧無塵。深樹幽禽宿，源頭水溜汾。
飛螢光散影，過雁字排雲。正直三更候，應該訪道真！
常峰捏着手中紙條，吐槽道：“真是個掩耳盜鈴的舉動，此間能留下的，皆乃修成仙人的傢伙，你這開門的響動想瞞過誰？”他也不做隱瞞，大大方方推門出去，繞了幾下就找到了菩提祖師的房間外，房門輕掩着。
“哼，就會故弄玄機，騙那隻傻猴子。”常峰面上做出恭敬之色，合身而入。
菩提祖師背對着他笑了一聲，輕吟道：“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