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死地後生
三人行走在黑暗中，矮個子在前開路，他靈活地爬上梯子摸索了會兒，只聽到鑰匙轉開鎖鏈的聲音，緊接着他揭開地板，頭頂終於一片豁然開朗。
許攸冉才意識到他們剛才是躲在地下。
矮個子率先爬上陸地，搭把手將斯帕克拽出了地下。
斯帕克趴在地板上，向地洞裏的許攸冉伸出手臂，“攸冉，抓住。”
陽光照在地洞裏，許攸冉一半站在陽光里，一半站在黑暗中，她嘴角上揚正在微笑，可眼神卻空洞無神。
這讓斯帕克突然有些不安起來，“攸冉？”
“斯帕克，你一直自詡了解我，那你就應該知道，你殺了秦楚，我這輩子就算不能替他報仇也絕不能跟一個殺人犯在一起。”許攸冉仰頭看向他，“我不會跟你出去的。”
“攸冉，別說傻話了。”儘管心裏不安，可斯帕克還是藏起自己的真實情緒，笑容只維持了半秒鐘就垮了表情，“你知道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帶你出來，你一定不會想那樣無聊地活着。”
“你也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很無聊么？你也知道你的強迫很自私么？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快點，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斯帕克話還沒說完，就聽身邊的矮個子語氣急促道，“先生，得儘快讓她出來，否則待會兒炸彈很可能波及到這裏。”
聞言，許攸冉眼睛一亮，她忽然笑起來，面對斯帕克伸出的手，她非但沒有握住，反而還退回身後的黑暗中。
“斯帕克，我詛咒你。阿楚，我來陪你了。”
斯帕克心裏一慌，剛要說什麼，就聽下一秒地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許攸冉竟然在往回跑！
“攸冉！”
斯帕克想也不想便重新往梯子下爬，卻被矮個子攔住了。
“先生！你不能回去，炸彈就快……”
話還沒說完，只聽“嘭”的一聲，遠處的大地震蕩后，腳下的梯子也開始抖動起來。
“先生！這裏的地可能會塌，我們不能繼續待下去了！”
斯帕克仍繼續往下，不一會兒后他停止了動作，他瞥見視野上方的泥土在不斷散落，他目光一緊，往早已聽不到人聲和腳步聲的黑暗中最後看了一眼，一狠心重新回到陸地。
見人終於回來，矮個子鬆了口氣，“先生，我們快走吧。”
“確實應該走了。”
斯帕克這麼說著卻腳步不挪動半分，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對勁，正當矮個子不解之時，卻是心口一痛。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一切真的發生了，“先生，你……”
剛才要不是他透露了會爆炸的消息，許攸冉又怎麼會做出這種過激行為？
斯帕克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他優雅地從口袋裏抽出手帕擦拭手上的臟污，“人都是要死的，由我送你一程已經是你莫大的榮耀。”
斯帕克說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個傷心地，但在離開前，他又重新看了眼許攸冉最後停留的地方，然後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今天的海港口風平浪靜，一艘巨大的游輪停靠在岸邊。
人群中的斯帕克看了眼A市的城市邊景，然後轉身上了船。
他站在甲板上望着這座城市，他對這裏最後的留戀也已經不在了，可他並不後悔來到這裏，至少他還擁有和她一起生活的這一個月回憶。
而且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也終究還是屬於他的，至於那個孩子，他說過他絕不容許這個孩子活着，他早在她的飯菜里下了葯，這個孩子比她離開得更早一些。
贏家終究還是他。
船錨被解開，游輪起航，甲板上零零散散的遊客正興高采烈地期盼着一場美好旅行的開場。
斯帕克剛要回房間，卻被迎面而來的男人撞了下。
“對不起對不起。”
斯帕克微眯着眼睛，看着被蹭髒的淺色外套皺起了眉頭，“不巧，我今天心情不好，否則我一定不會放心上。”他勾唇沖對方笑。
可對方聽了他陰測測的語氣非但不生氣，甚至還回了他一個笑容，他邊道歉邊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您的旅途得提前結束了。”
斯帕克瞬間聽出對方不再掩飾的聲線，他眼神發緊地看向面前這人，他慢慢摘下鴨舌帽抬起頭。
斯帕克驚恐地看向他，“是你！”
“我的堂弟，好久不見。”任惟昭假裝沒看到他眼神中的慌亂，執意給斯帕克來了個擁抱，“我很想你，家裏人也是。”
斯帕克腦筋一轉，幾乎不用怎麼思考就明白過來。
秦楚為什麼會這麼快就找到他的新地盤，原來是因為任惟昭私底下出手幫忙。
斯帕克仰天長笑許久，“路德維希，這一切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吧？你知道我一定會殺了秦楚，也知道攸冉不會同意跟我離開，你想斷了我的念頭，所以是你促成了他們的死亡，你想讓我心甘情願跟你回噴爾森家族！”
“既然你都知道，現在也已經塵埃落定，是時候可以回去了。”
“路德維希，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說罷，斯帕克便快步朝着甲板圍欄那兒跑去，然而還沒跑幾步，身邊忽然躥出來一個人控制住斯帕克的手腳。
任惟昭上前看着仍執迷不悟的斯帕克直搖頭，“你這幾年做了這麼多錯事，斯帕克，你不能再躲下去了，噴爾森家族的人不能逃避過錯，有錯就該受到懲罰。”
一旁的遊客們見這景象，隨即都朝這邊看過來，斯帕克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便不停呼救。
任惟昭微微一笑，沖眾人解釋，“抱歉，我弟弟有嚴重的精神問題。”
他們長相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並沒有人懷疑任惟昭的說辭。
斯帕克被人送回房間，任惟昭站在斯帕克剛才的位置上眺望越來越遠的A市，和煦的海風吹來清新的海洋氣息，白雲跟着他們一起朝遠處飄去。
“攸冉，很高興交了你這個朋友。”
與此同時的醫院裏，許攸冉還好好活着，甚至一點傷都沒有，往回走的瞬間她看到秦楚捂着傷口向她走來，還來不及高興就爆炸了，再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她的腦海里回蕩着手術結束后醫生的話。
“病人情況危急，那一刀讓他的心臟嚴重受損，如果48個小時內沒有合適的心源，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得知這個結果的許攸冉並沒有怨天尤人，而是立刻動用各種人脈資源尋找心源。
她每三十分鐘就會打電話給許寧垣，問他有沒有消息，只可惜得到的只有失望。
許攸冉守在床邊，沒日沒夜地守着，甚至連東西也不吃。
許寧垣看不下去她這樣虐自己，便道，“攸冉，你得好好撐着才能好好照顧他，你先去吃點東西，我來看着他。”
許攸冉不動分毫。
“攸冉……”
“8。”
“什麼？”
“8個小時。”眼淚悄無聲息地從眼眶裏滑出，許攸冉強忍住顫抖的身體，“我跟他只剩下八個小時的相處時間了，哥，你幫我再去問問有沒有消息，如果沒有，最後這八個小時，我想陪着他。”
許寧垣內心不忍，“攸冉，其實……”
“讓我跟他待一會兒吧。”
許寧垣嘆出一口長氣，說著“早知今日，當初何必不承認”退出了病房。
她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床上雙眸緊閉的秦楚，耳邊設備“滴滴”的聲音卻讓她的內心備受煎熬。
許寧垣的話還殘留在她的耳邊。
是啊，如果她早點承認自己對秦楚的感情，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步？
斯帕克能夠趁虛而入離間她和秦楚，無非就是他們倆都太要強，誰也不說真話。
許攸冉心中酸楚，用手背擦掉模糊視野的眼淚，“秦楚，還剩八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了，我們……”
說到這兒，淚水再一次暈開了眼眶。
她喉頭抽噎，“有些話我很早就想告訴你了，可是我開不了口，我怕先開口的人會落到卑微的處境，也怕你不喜歡我，更怕你喜歡我又很快討厭我……
從小到大，我遇到過的異性都不喜歡我，因為我太過強勢，我怕失敗所以從來不主動，曾經我以為我喜歡斯帕克，後來我說服自己接受裴陸榮才是最合適的許家女婿，你是一個意外，你從來都不在我的計劃中，也不符合我的預期，可我就是喜歡上你了。”
“秦楚，現在我已經對你表明心意，公平起見，你也應該告訴我你的心意。”
她微微一笑，滿臉期待，然而床上的人毫無反應。
許攸冉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悲從中來，她將臉埋在秦楚的手心裏。
“你終於敢說出口了。”
熟悉的聲音盡數捲入許攸冉的耳朵，她身體顫了顫，有些懷疑是自己做夢但最終還是抬起了頭。
只見秦楚正微笑着看她，臉色仍舊很虛弱，可聲音聽起來卻是中氣十足。
忽然間，一個念頭躥上她的腦袋。
再結合這幾天許寧垣沒有絲毫傷心的表現，以及秦楚都生命垂危，許父許母都沒有到場……
“秦楚！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