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是地上的土
沒等她開口解釋，丁村長的臉上就露出不解的神情，他走了過去，目光落在了程氏的手上。
“這是什麼？”
蘇雲卿聽了這話，不由有些困惑，不是丁村長讓送來的粗糧嗎？這件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她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回應着：“我來還昨日的粗糧。””
丁村長愣了愣，看着蘇雲卿的眼神也慢慢發生了變化，他分明記得送的有一小袋粗糧，怎就還一碗呢？
他也沒多想，只覺得眼前女子品質不行，得好好說教說教，可還未開口，丁鈴就急忙在身後喊着。
“阿爹，還是算了吧，女子臉皮薄。”
被這麼一提醒，丁村長要說的話直接卡在了喉嚨處，他覺得丁鈴說的沒錯，若被自己呵斥之後，突然想不開可怎麼辦？
見狀，丁鈴也暗自鬆了口氣，就當她準備攙扶着阿爹離開時，卻被蘇雲卿給喊住了。
方才聽了兩人的對話，蘇雲卿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特別是瞧見丁鈴要帶着丁村長離開的時候，她就覺得有貓膩。
畢竟有些事情總得弄清楚，她可不想傻乎乎的當冤大頭。
“丁村長，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程氏自然也是為了自個女兒着想，生怕相公發現了事情真相，便苦婆口心的勸說道。
“我說阿卿，做人就得識抬舉，丁鈴這是給你台階下。”
蘇雲卿不由蹙起眉頭，她不明白自己什麼都沒有做，給什麼台階她下，這青天白日的，怎就那麼多人說胡話呢？
她也不慫，直接質問：“我是感謝丁鈴前日送給我的一碗粗糧，但什麼台階的，還麻煩說清楚。”
快要進屋子的丁村長頓時停下了腳步，語氣十分的氣惱的說道
“蘇雲卿，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怎就滿口胡言呢？我讓丁鈴送去的粗糧，分明有一小袋子，足以你們蘇家三口吃上七天有餘。”
聽這麼一說，蘇雲卿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丁村長讓人送粗糧，卻被丁鈴拿走了一大半，只送一小半給的她，若不是自己今個過來還粗糧，怕還被蒙在鼓裏。
“阿爹也曾教過我，做人要得受誠信，前日我只拿到一碗粗糧，若有食言，天打五雷轟。”
古代人喜歡迷信，他們相信天道輪迴。
蘇雲卿說這樣的狠話的，足夠震撼住在場所有的人，丁村長愣在了原地，沉思了片刻，視線慢慢的落在了丁鈴的身上。
“阿爹，你是相信外人說的話，還是相信你女兒。”
丁鈴淚水朦朧，一副可憐又無辜的模樣，讓丁村長對蘇雲卿說的話產生了質疑。
“那你敢不敢發誓？”
蘇雲卿在傻，也差不多明白了怎麼回事，虧她一開始還以為丁鈴是個心腸好的姑娘，卻不想是個綠茶婊跟個白蓮花的混合體。
可她才不管什麼綠茶婊跟什麼白蓮花，凡是惹了蘇姐，這事就不能簡單的翻過去。
不然還以為自己好欺負呢？
丁鈴身形一晃，淚珠子滴落了下來，一副被欺負的模樣，着實的把程氏給心疼壞了，她急忙上前護住了丁鈴，手指着的蘇雲卿叫罵著。
“什麼發誓不發誓的，你是地上的土，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家的玲兒，至於粗糧，那是我家給的，想給你多少，就給你多少，難不成今個是想表達不滿，覺得我們給的粗糧少不成？”
程氏的咄咄逼人讓蘇雲卿臉色逐漸沉了下來，不過程氏說的也沒錯，那是人家給的粗糧，想給多少就給多少。
丁村長心腸還是有些軟，再者說當初這個村長還是從蘇父手裏繼承過來的，見自家夫人如此不留餘地，他急忙伸手放在下巴處，輕輕的咳嗽幾聲，示意她可以了。
“嬸子誤會了，我只是想說明白，沒有多拿你們丁家粗糧而已。”
蘇雲卿十分的執着，她沒拿的東西要說清楚，免的日後說自己是個之恩不圖報的人。
程氏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語氣冷漠道：“沒多拿，這不都還來了。”
見狀，蘇雲卿也未多說什麼，直接轉身的離開，丁村長默默的嘆了口氣，不由勸着夫人。
“語氣態度不能柔和點，指不定蘇家哪天就發達了，到時候我們也有些好處。”
程氏聽了這話，不由冷冷的哼了聲，極為譏諷的說道。
“發達？我看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發達，方才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讓我家鈴兒發誓，哪裏來的臉。”
丁鈴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她伸出手輕輕的拉了拉阿娘的衣角，語氣柔和的說道。
“阿娘，我沒事的。”
見女兒如此的懂事，程氏有些心疼的將其抱在懷裏頭安撫着，至於多餘的粗糧，兩人也沒開口追問下去。
離開丁村長院子的蘇雲卿，直接趕到了木匠家裏，她拿出昨夜用木炭在粗紙上畫的小輪車，又讓木匠給打張桌子跟些椅子，等徹徹底底的交代完畢后，她才拿出了定金。
小輪車得三日後才能來拿，在此之前她還得去臨河城一趟，買些豬下水回來才行。
沒有人找茬，日子總是會過的飛快。
張嬸子自被氣暈之後，已經很少出現在蘇雲卿的面前，而村民們也在議論近日的大事件。
臨河城來了名新夫子，聽聞是從京都來的，身上還掛着舉人的稱謂，並開辦了一家新的私塾，下個月就開始招收學生。
“你想去嗎？”
蘇雲卿把洗好的大腸小腸等豬下水丟進了瓦罐中，目光落在發獃的蘇小弟身上。
“不……不了。”
回過神的蘇小弟，猶豫了片刻，才抿着唇拒絕。
他很懂事，知曉家裏沒有什麼銀子供他讀私塾。
“你被擔心銀子，阿姐要的是實話。”
乖巧坐在的蘇雲卿身邊的蘇小妹，也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她知道二哥是喜歡讀書的，而且還知道，二哥其實很聰明的，別人開口讀過的書，他都能背下來。
被阿姐還有小妹這樣盯着，蘇小弟還是備受內心的驕傲，搖了搖了腦袋。
見此，蘇雲卿也沒再多說什麼，她掃了眼在熬制的滷汁，只希望明日一早可以賣個好價錢。
從谷河村到臨河城其實有些距離的，從小攤子到鹵好的東西以及鹵料，蘇雲卿都要想辦法解決的。
俗話說，舍不了孩子套不到狼。
蘇雲卿花了些銅板，租了輛牛車送自己來回。
次日一早，她叮囑好兩個小鬼頭好好看家的，就開始把小輪車跟着滷汁以及分好的鹵串，都裝在了牛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趕巧，在路上她還碰到了丁村長一家三口，眼尖的丁鈴瞧見了她，急忙笑着打招呼。
“阿卿。”
蘇雲卿先是愣了愣，她可是沒有想到，丁鈴居然可以厚着臉皮同自己打招呼呀。
“叫我什麼事？”
她的回應，自然是讓丁玲愣了愣，她還以為蘇雲卿會氣惱的耍臉色，到時候她又可以在眾人的面前扮可憐。
“你……你這是去做什麼呀？”
丁鈴臉色不是很好，她看着蘇雲卿身後那些獨特的東西，好奇的詢問道。
“做要緊的事情，是個秘密，不可以告訴別人。”
蘇雲卿笑臉相迎的說道，也徹底堵死了丁鈴的路，她從一開始就知曉這個女人要做什麼，不就是想惹怒自己裝可憐嗎？
拿她當踏板，立她的牌坊，想的可真美。
許是見丁鈴煩心，蘇雲卿開口叮囑着駕駛牛車的大叔快點，沒多久就走到了前面，並很快的把丁鈴等人甩的遠遠。
到了臨河城，蘇雲卿把小輪車搬了下來，把瓦罐等東西都擱在了裏頭，並推着小輪車進了城。
一般城鎮的街道上，都是有彼此的地盤，像蘇雲卿這種後來的，是不可能找到好的位置，就算去了就會被人給趕走。
蘇雲卿也不傻，推着小輪車到個十分偏僻的地方，她用着柴火把瓦罐加熱，鹵料的香味也快速飄散了出去，沒多久就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姑娘，你賣的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香呀？”
“用秘方搗鼓出的豬下水，一個銅板兩串，大叔可以先試一串，在決定買不買。”
對於經營買賣方面，蘇雲卿可是很有頭腦的，再者說了，她鹵的這些吃食可是相當好吃，只要嘗過一口，她就不信沒有回頭客。
聽聞免費讓自己嘗嘗，這位中年男子也忍不住上前，他名為達叔，家境在臨河城還不錯，只不過他這個人，生平就是愛尋覓好吃的食物，並奉為人生樂趣。
從聞到這獨特的香味，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等拿到蘇雲卿遞過去的一串小腸時，他卻猶豫了。
達叔什麼山珍海味沒有吃過，唯獨這個豬下水卻沒嘗過。
而圍觀的眾人也皆把目光落在了達叔的身上，想看看他吃完這豬下水會是什麼樣的感觸。
“這……是豬腸？”
達叔不由蹙起了眉頭，忍不住質開口問道。
在他看來，豬腸裏頭裝的東西可髒了，吃起來的味道定不會怎麼好。
蘇雲卿也察覺出達叔的顧慮，神情誠懇的看着他。
“放心，我洗的很乾凈，不會有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