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衣少年

宇文沖提起六尺長的鐵筆，風也似的出了紅樓，正值申時，街上熙熙攘攘，比肩接踵。宇文沖雙足發力，跳上了道旁的屋舍。慕容鑫此次前來是去請這人來給鍾若音治傷的，見他走了，不由得有些着急。“你這人，怎麼說走就走。”

慕容鑫追到了街上，放眼望去，已看不到宇文沖的身影，忽的眼角一道灰影閃過，原來這書生跳上了屋舍之上，慕容鑫足尖略一點地，也跳上了屋頂，當即發力追去，宇文沖大步而行，慕容鑫身後叫道：“宇文沖，你走什麼，我又不是你的仇家？”宇文沖頭也不回喊道：“姑娘，別再跟我了，在下實有要事在身。”說罷走得更快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已行出了十幾里，此時已到了蘇州城外的十里坡。

正值初夏時節，坡上綠草如茵，紅花遍野。慕容鑫此時已是香汗淋漓，宇文沖忽然的停下了步子回身問道：“姑娘再跟着我可別我無理了，前面就是我家的迷霧林了，若你再跟，迷失林中，叫虎豹豺狼吃了，我可不管你。”慕容鑫一擦臉龐道：“宇文大俠，我來是請你救人的，我走不動了，求你別再走了。”宇文沖聞言道：“救人？在下所說的要事也是救人，不知姑娘要我救什麼人。”慕容鑫道：“救得是我姐姐，乾坤宮主鍾若音。”宇文沖問道：“鍾門主受傷了嗎？誰有本事傷得了她。”慕容鑫道：“是顏香玉將我姐姐打傷的，姐姐已經幾天不見好轉，這幾天我四處尋你，終於給我找到了。”

宇文沖道：“玉魔？那就不奇怪了。”慕容鑫道：“怎麼，你看不起我們乾坤宮嗎？”宇文沖道：“不敢，想必姑娘就是上官玉的甥女慕容鑫吧！不過今日在下真有十萬火急的要事，待過了今晚，我一定登門為鍾門主醫治。”慕容鑫道：“我姐姐的傷片刻也耽誤不得，請先生救救她吧，不然我只好將你捉回去了。”宇文沖道：“鍾門主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恕難從命。”

“那我只好將你捉回去了。”慕容鑫一掌打出，宇文沖腳下一轉，一下繞到了慕容鑫左側，慕容鑫一式鉤腿反踢，一下踢在了宇文沖的胸口，宇文沖登登地退了數步方才站穩：“【降魔十八腿】，這功夫你學了幾成？”

慕容鑫並未答話，飛身又是一記鞭腿掃向宇文沖頭上的步冠，宇文沖瞬時抓住了慕容鑫的左足向身後甩去，慕容鑫身子騰空而起揚起右腿旋踢出去一下踢在了宇文沖的左臉之上。

宇文沖道：“好腿法，【降魔十八腿】，果然精妙無比。”宇文沖說話間右手拇指與中指交錯飛快的彈出一枚黑色棋子，正打中了慕容鑫臍上七寸的鳩尾穴，慕容鑫大叫道：“卑鄙，枉你號稱聖筆書生。”宇文沖道：“對不住姑娘了，在下辦完了要緊事便來替姑娘解穴。”宇文沖轉身朝着身後的竹林走去，忽聽慕容鑫哭道：“宇文沖，我姐姐就快死了，求你救救她吧！”宇文沖轉身看向那人一張梨花帶雨的嬌顏，不禁心下一軟問道：“你姐姐在什麼地方？”慕容鑫道：“悅來客棧天字二號房。”宇文沖將鐵筆往慕容鑫身旁已立道：“我回來替你解穴，你這姑娘以後可別輕易與人動手了，乾坤宮的武功雖妙，又怎抵得過江湖險惡，算是讓你吃些教訓吧！”說罷宇文沖轉身向著蘇州城的方向奔去，慕容鑫朝着他的背影看去，不屑的哼了哼。

——如果有一天我為你獻出了生命，請別驚奇，因為我很早就愛上了你，因為很多原因，我不能說。

半個時辰過後，慕容鑫只感半邊身子又痛又麻，似萬蟻蝕骨般難受。忽的聽聞一陣馬蹄聲傳來，遙遙望去，一白衣書生策馬從林中奔出，想是宇文沖的弟子了。慕容鑫叫道：“喂！公子。”那人聽到後向着慕容鑫而來，待走近了，見那少年面若冠玉，眉目如畫，神情亦佳，一襲白衣勝雪，長身而立在馬下，如墨長發間束着一條雪白的絲帶，更添幾分儒雅之氣。那少年瞧得這美若天仙的姑娘，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慕容鑫道：“我被惡人困在此處，還請公子幫忙解穴。”那人道：“小生雲小龍，叫我小龍就好了，這裏是宇文先生家的翠竹林，誰敢到這裏放肆。”慕容鑫支吾道：“是一夥強盜，我寡不敵眾，可能宇文先生剛巧不在家也說不定。”雲小龍道：“姑娘說的是，宇文先生今早與我對對子的時候被我贏了，便不見了他的蹤影，可惜我不懂武功，該怎麼解穴啊。”慕容鑫一瞥雲小龍手中摺扇道：“你只須用摺扇對着我的腰間一點就好了，我自可脫困。”

雲小龍聞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伸出摺扇一戳，慕容鑫痛的哎呦一聲道：“你這獃子，怎麼連解穴都不會，笨死了。”雲小龍道：“我自小就不喜歡練功，我爹再怎麼強迫我我也沒聽他的，那姑娘，你說的穴道在哪啊？”雲小龍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掌在慕容鑫腰間來回探尋了起來。慕容鑫只感腰間又麻又癢，況且女兒家的身子怎麼能隨便讓人亂摸。慕容鑫急道：“你這傻子，亂摸什麼，當心姑奶奶一劍殺了你。”雲小龍聞言向後急退了數步道：“我好心救你，殺我幹什麼？”慕容鑫道：“誰教你不懷好心的輕薄我。”雲小龍聞言臉上一紅道：“對不起姑娘，我不是故意的，那我去蘇州城去買明晚花燈會的花票了，待宇文先生回來教他救你吧。”

慕容鑫心想：宇文衝去蘇州城為門主治傷，少說三四個時辰才能回來，要是再遇上什麼歹人可真是不堪設想。慕容鑫道：“我教給你一個辦法？”雲小龍喜道：“什麼辦法？”慕容鑫道：“你拿着你的摺扇像打暗器一樣來打我的穴道。”雲小龍問道：“那穴道在姑娘的腰上嗎？”慕容鑫點了點頭雲小龍凝神定氣手腕一轉將扇子扔出，卻沒打准穴道。慕容鑫忍痛說道：“沒關係，再來。”

已經是第二十三次了，雲小龍的扇子卻始終沒能打上鳩尾穴，雲小龍已經有些氣喘吁吁了，忽的他腳下一軟跌倒在地，手中摺扇脫手而飛，竟又一下打在了慕容鑫的腰間，解開了她的穴道，慕容鑫一下癱坐在了地上：“你這人真是笨到已經無藥可救了。”

慕容鑫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變得僵硬的身體。雲小龍站起身來躬身說道：“恭喜姑娘，姑娘還是快些回去家中吧，不然又遇到什麼山賊，強盜可就危險了。”慕容鑫道：“你少啰嗦，本姑娘那裏怕什麼山賊、強盜，賊小子，我還沒報你的輕薄之仇呢！”雲小龍聞言急道：“姑娘，方才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也是為了幫你。”慕容鑫道：“這要是在我家中，你早已經被砍成十七八段了，哪裏還有命在這求饒，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恩將仇報殺了你的。”雲小龍聞言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向後一步斜倚在白馬之上。

慕容鑫又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雲小龍聞言一下跳到了馬上，揚鞭策馬欲向紫竹林中逃去，慕容鑫飛身而起一式旋踢將雲小龍從馬上踢落，雲小龍跌在地上，只感整條手臂似折斷了一般：“你們女子怎麼都這麼喜歡打人。”慕容鑫聞言一滯道：“誰知道你說些什麼胡話。”

雲小龍自地上站起，轉身向著紫竹林跑去，慕容鑫不屑一笑，雙足發力一下自雲小龍頭上越過，站在他的身前，雲小龍反身欲走，慕容鑫又是一記鞭腿將他踢了出去，雲小龍道：“你怎麼這麼蠻不講理。”慕容鑫柳眉倒豎道：“你敢罵我？”說完又是一式墊步側踹踢了過來，誰知竟撲了個空，再一瞧雲小龍，已經跳在了數丈之外，慕容鑫欺身而上雙腿如風般踢出，雲小龍足尖點地倒飛而出飄然落在了地上。慕容鑫氣道：“你還說自己不會武功，你根本就是存心戲弄我，輕薄我。”說完氣得險些落下淚來。

雲小龍道：“我沒騙你，我的確不懂武功，這輕功也是我娘逼着我學的，前些天還遇到了...”慕容鑫趁着他說話的空當，反身一式青龍擺尾將他踢飛了出去，雲小龍倒在地上昏厥了過去。慕容鑫拍拍手道：“待我回來再跟你算賬。”

——很多年以後會不經意想起初見的那天，你一襲白衣勝雪，天真模樣，人生若只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