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關於我那位老友的女兒，你小子怎麼想的？”
夏目漱石又一次把小弟子從警局保釋出來，隨便找了家茶室相對而坐。老先生覺得是時候給學生找點正事了，再這樣下去不等徒弟媳婦就位自己就得先被氣進醫院。
——好在這回並不是因為路人報警，而是橫濱最近打擊無證行醫，這傢伙一不小心被順着捎帶上了而已……
但是！進局子就是進局子，哪有那麼多理由可講。
夏目老先生想起這段時間替徒弟相親見過的每個姑娘，無論哪個看上去都比面前這孽障順眼，尤其老友波德萊爾家的養女，更是出類拔萃。再瞄一眼面前撓着頭髮一臉憊懶的無賴，就連親師傅也不得不滿心嫌棄。頓時覺得自家弟子着實配不上別人的女兒，內心深處隱隱多了幾分不忍——要不還是別放這傢伙去禍害人家了？
無需分析，森鷗外看都不看便能察覺老師內心深處的劇烈波動以及理智與感情的糾結掙扎，忽然只覺很有幾分好笑——看來他老人家是真的很喜歡那位蘭波小姐。
話說回來也不是不能理解，作為國立外國語大學的天才教授，如果不是有前一段婚姻的缺憾……她大概根本不會與自己這種被逐出軍隊的黑醫坐下來相親。
年近三十的森先生抿嘴一笑，就很想要皮一皮：“我很喜歡那位蘭波小姐呢~如果是她的話，以後會在公共場合更注意一些。”說著話整個人硬是凹出“羞澀”的造型，看得他師父差點抄起拐杖大義滅親清理門戶。
因為他的潛台詞就是：如果蘭波小姐不同意嫁過來的話就不能怪我故態復萌了。
就你現在這副模樣，但凡是個眼神沒問題的女士都看不上你！
夏目漱石：“……”
老夫當年為何手賤？收這麼一個孽徒，歲月不催人老徒弟也要催人老，老人家也想呆在家裏頤養天年啊你們這兩個混蛋！
不知被老師遷怒一併罵了的另一個人打了個噴嚏左右轉頭看看，沒有下雨？
“老朽不管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蘭波小姐最後如何選擇，還得看你自己努力。都說成家立業，成家才可立業，你也該有個約束。來到橫濱……關於今後有什麼想法？”
夏目老爺子從容把話題從別人家的養女身上挪開，坐在他對面的森鷗外露出一抹與“和善”半分關係也沒有的笑容：“橫濱很好，我很喜歡，希望她能更好。”
就算笑容扭曲，他眼中透出的“喜歡”卻半點不做假，那是真正的喜愛，幾乎到了狂熱的地步。夏目漱石撇了他一眼，放下手中茶盞：“既然這樣，你願意聽一聽老朽的‘三刻構想’嗎？”
“三刻構想？和M國的三權分立……”
“沒錯，有相似之處卻也不盡相同。橫濱的情況乃是全國罕見，無論議會還是非時院都已經徹底放棄這座城市……老朽也明白混亂無序的橫濱比秩序井然的橫濱更符合國家需要，畢竟這裏有太多屬於異國人的治外法權，只有法外之徒才能進行懲戒。但是徹底的混亂無序也會徹底毀掉這個美麗的城市，所以才有了三刻構想的誕生。”
老先生側頭看向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目光中是猶如看待愛子的溫柔：“橫濱，是白天的橫濱，是夜晚的橫濱，也是黃昏的橫濱。白天屬於內務省的異能特務科，夜晚……我希望它能臣服於你統領之下，以及黃昏，我打算交給諭吉。三方共管，既能彌補政府的軟弱也能把暴力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中間還有調解雙方的緩衝地帶。”
夏目漱石轉回來看向小弟子：“你呢，聽完後有什麼想法？”
“想法么……”森鷗外歪頭嘆了口氣：“從頭創立一個足以統帥橫濱夜晚的組織實在是太難了，我能偷點懶嗎？”
其實他心裏已經選好了目標，說出來並不是為了諮詢，只不過告知。
夏目老先生自然明白這個一向不大聽話的徒弟在想些什麼，憋了一會兒他加上一句：“蘭波小姐的養父波德萊爾，掌控着F國最大的地下組織‘巴黎公社’，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也許能讓你更輕鬆些。”
“既然如此！我們還等些什麼？蘭波小姐實在是太漂亮了，我覺得我對她一見鍾情已然陷入無藥可救的愛河！”
森鷗外紫色的眼睛裏一片漣漪，好像說得是真的一樣。深知他秉性的夏目漱石只想給這狗徒弟一腳……不要把老朽的老朋友們全都得罪完啊！混蛋！至少拿出點誠意來把人給老夫當公主供着好好對待，聽懂了沒？！
“咳咳！說正事！”
老者咳了一聲試圖把話題拉回正道：“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一定能控制任何組織達到目的，那麼目標是……”
“PortMafia。”黑髮男人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絕佳的下手對象，難道不是嗎？”
“論規模眼下還說不上最大，但是我很喜歡那幾棟樓，也很喜歡它替橫濱遮擋風雨的姿態。而且~”他說著又開始不正經起來：“PortMafia的審美偏向歐系，似乎更容易討岳父大人歡心呢，對吧夏目老師！”
夏目漱石：“……”
滾！我沒你這種不要臉的徒弟！
“不要那麼生氣嘛夏目老師，我會好好珍惜蘭波小姐的，無論出於她自身的價值還是波德萊爾先生的影響。”森鷗外舉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下周就去東京看望蘭波小姐，我真希望能在混進PortMafia前娶到這位夫人呀。”
夏目老爺子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反覆數次，最終忍住拿茶盞丟徒弟的念頭——不是怕砸壞弟子，實在怕摔壞了自己的茶盞心疼！
“給老朽滾！”
“別這樣夏目老師~您的三刻構想我記在心裏啦~蘭波小姐就算是提前得到的酬勞吧~”她的美貌與學識足以當得上各種稱讚，作為未來PortMafia首領的夫人也找不到任何瑕疵。
嘛……畢竟他也不想真的和異能生命體過一輩子，那樣未免太可悲了點。
眼見弟子成竹在胸基本上主意已定什麼話都不會聽，夏目漱石放棄和他交流，有氣無力擺擺手讓他快快滾蛋——還是豁出去老臉向老朋友道歉吧，就算森鷗外將來對不住老朋友的女兒，他這個能做主的老頭子也會想法子竭盡全力關照她。
逃過老師的拐杖教育，森鷗外把手往兜里一抄沿着小路輕鬆行走。本來想把異能力放出來討自己高興，突然回憶起剛才立下的FLAG，頓了頓還是忍住作死的念頭——總不好剛被老師從警局保出來轉頭又要他老人家再跑一趟吧，要是真的發生這種事今天絕對會被逐出門牆。
嘛……他並不想領教古板師兄的刀術。
念頭轉了幾圈，尚且還能算得上是個青年的醫生藉著身邊店鋪的玻璃櫥窗看了看自己此刻的形象：臉色蒼白，眼圈濃重，幾根鬍子被粗心大意的忘在臉頰上，至於衣着……從內之外散發著一股貧窮“死宅”的氣息。
“唔……這樣好像不太行。”
這種形象只能勉強形容為“頹廢風”騙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想要誘拐已經有了兒子的單親母親就……可能性真的不太高。
做了母親的成熟女人，總會把幼崽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對再婚配偶的要求恐怕也會從孩子的未來角度考慮更多。
既無法對孩子起到正面引導作用，又不能提供相對寬裕的經濟支持，他可不指望靠幾句輕飄飄的情話就能把蘭波小姐給騙進戶籍本里。
她看上去相當精明。
如果不是自己也有情報網調查過背景，森鷗外差點以為對面坐着的是一位浪蕩花叢遊刃有餘的情場老手——沒什麼證據，大概出於所謂“男人的直覺”，蘭波小姐可不是什麼基礎難度的攻略對象，尤其他的目的是通關並打出大圓滿HE結局。
嗯，眼下的情況，該怎麼辦？難道就沒有什麼情報能直接知道她更傾向哪種類型的男士呢，好想偷懶做個弊啊……
而被他心心念念念叨着的蘭波小姐……此刻正站在講台上面無表情掃視底下一群歪歪扭扭的學生：“下周三開始，為期一周的修學旅行，目的地箱根。雖然並不是箱根驛傳的季節，仍舊安排了一段距離的野外徒步行進，學校的意思是想讓你們好歹體會一下忍耐與堅持的珍貴品質。”
“我是你們的帶隊老師。”
和講台下一片歡呼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完全能用“生無可戀”來形容的表情。
完全不想做這件事！帶着一群菜鳥步行穿越一片森林，雖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人跡罕至的密林深處，可是！天曉得這群大齡熊孩子會搞出什麼么蛾子啊摔！
拿到任命書的那一刻蘭波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就是山本胖子針對自己的報復。什麼其他教授年齡大了無法承受帶隊出行的重擔，難道不是還有班級主管主任活着嗎？
老子寧可做個單人入侵暗殺任務都不想做這件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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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情報
森先生
實乃警局常客
臉皮厚度
無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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