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我本楚狂人
端木序從旁邊那些丟掉的鋤頭中，撿起了一把，估摸着在衣冠冢的四周試探性地開挖起來。
鋤頭落下，泥土翻飛。
一旁的端木落葭就這麼看着，想着。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回到這裏是這樣的場景。不是和小姨來，不是和母親來，而是和哥哥來。不是興師動眾而來，而是孤身的兩人前來。更不一樣的，是心中所想，心中所感。
如果沒有小姨的紙條，母親的紙條，以及最後哥哥的出現，也許她永遠就是趙落葭，絮白公主，雖然皇宮有些冷漠，但在世人眼中，她永遠是那個幸運的女孩。來到這錦官城，人人望向她的目光都是羨慕。
而此時的端木落葭，既是跟着哥哥來尋根，更是尋找那些母親和小姨魂牽夢繞的東西。在她和端木序的心中，即使此時在他們心中都認定自己是姓端木，但終究最大的情感還是來自於母親。對於父親，他們都不曾見過，與他們相處過的，就是母親楚白葦。甚至母親就是在端木序的眼前故去的。
端木落葭想着，端木序的鋤頭翻飛着。
漸漸地，端木序隱隱挖出了個輪廓，下面有着壘石的痕迹，他便停下了手。
看來，就是這個地方了。
原本端木序和端木落葭只是想到這裏來拜祭一下，祭奠一下外祖父他老人家。但見到這被移平的場景時，再把那些家丁一通痛打后，他們又動了要不要把外祖父的這個衣冠冢給移個地方的心思。他們不是怕了那些家丁，而是想着讓老人家不再被打擾。
但如今這場景，要想好好給老人家重新找一個風水好的地方，還真不容易。不是辦不到，而是知道的人會更多。
端木序想着這些，旁邊的端木落葭也想着這些。或許看出了哥哥的遲疑，端木落葭說道，“這是外祖父的衣冠冢，大張旗鼓又何妨”
端木序頓時明白了過來。外祖父如果在天有靈，想必並不會在意這個衣冠冢，可能要去看的反而是平山的母親，還有皇陵中的小姨。
外祖父一代大儒，平生最喜便是兩女，卻不想會在一場大火中離去。
當時聽到外祖父葬身火海，端木落葭頗覺疑惑，怎麼好好的就起了火了呢後來，她告訴了端木序之後，端木序也是同樣的反應。父親端木正一死於大火，外祖父也死於大火，這其中是否有關聯
陳年往事極難再查清，不過藉此衣冠冢，是否可以激蕩起一些往日的漣漪，看一看當年的真相，試試又何妨
端木落葭是這個意思，端木序也是這個意思。
那麼重修外祖父的衣冠冢並可以大張旗鼓。畢竟，整個大憲都知道絮白公主是楚雪喬的女兒，那麼重修楚狂的墓便是應有之義。
其實，整個錦官城的人都不明白，這楚狂兩個女兒，一個嫁給了前朝皇帝端木正一，一個是當朝皇帝，按道理他應該是鴻運滔天。不過這一切都發生在楚狂死在那一場大火以後。
或許在這錦官城中再無楚家之人，也或許因為王朝更迭之故，就沒有人在意這錦官城曾走出的兩個皇妃。朝廷也再以沒有旨意落到這錦官城中。朝廷遺忘了，這裏的人也漸漸遺忘了。
長久以往，楚狂的衣冠冢才會變成荒冢，最終被人推平，要造別苑的結局。
既然打定主意，端木序兩人便左右看看，想着當初母親和小姨為何選在這裏安葬了外祖父的衣冠，當時又是如何的心情。玉壘在錦官城中是名山，而前山的風景更盛。按理，在玉壘山上任何位置，她們都可以選下個地方，卻偏偏選了這後山。
也許他們只想讓外祖父少受打擾，好好安息吧。
兩人就這麼揣摩着當初母親和小姨兩人的心境，慢慢往回走。
也許他們在這裏耽擱了太久，也或許是走得太慢，或者是別人要復仇的心思來得太急。還沒有等端木序他們回到前山與錢瀟瀟他們會合，便碰到了之前離去的那個蘇管家。
而此時，蘇管家正站在一個年輕人的身後，朝着端木序他們指指點點。
端木序看到這些人，想着剛才下手還是太輕了，那麼這個時候還可以好好的補上。
兩伙人就這麼相遇上了。
沒有人想着避開。
在相距只有幾步時，端木序停下了腳步。
“少爺，就是這兩人搶了別苑的地盤，還出手傷人。”蘇管家立即再告上一狀。
這被叫做少爺的，便是劉府中的三公子，劉封。
他本來今天帶着一眾好友在這玉壘山遊玩，不曾想蘇管家竟然着急忙慌地忙過來，再看看這些人臉上的擦傷，還真是丟了他劉家的臉。
被打擾了遊玩的興緻，再覺得傷了劉家的臉面，劉封自然坐不住，便讓蘇管家帶路來尋端木序他們。他還怕這些外來的人，前腳打完人之後，後腳就跑掉了，到時候要討回臉面可要費些工夫。
所以當經蘇管家指點，眼前這兩人就是要找的人時，劉封還滿心歡喜。
“就是你們要搶我劉家的地”劉封問道，他想
看看這兩人是不是真的如蘇管家所說，真的搶了地，真的打了人。
“劉家哪個劉家”端木序此時早已動了要打人的心思。
“錦官城，劉家。”劉封想着，一提錦官城劉家，這半個橫南省應該無人不知。
“我不管你是哪裏的劉家，要在後山造別苑是不是你們”端木序反問道。
“看來真是你們要搶我劉家的地。”劉封想着，這蘇管家可真沒有冤枉人，一揮手，“先打一頓，再送官。”
那些被打過的家丁自然不敢再動手，不過劉封的身邊還有一個練過些武藝的，算是他的護衛。
許是一年中總要打個很多次，這次一聽，毫無猶豫就跳將出來，一出手就是硬橋硬馬的重拳。
從那些手掌上的硬繭看得出來此人算是下過苦工，尋常人可能就這麼兩拳就被打趴在地。
此人的重拳極狠，朝着端木序的身前打去。他也在想着，這一拳下去，至少對方要斷一兩根骨頭，在床上得躺幾個月。
不過這個重拳還沒有打到端木序的身上，就被一根手指給擋住了。
這個劉封的護衛，平時練拳都用貨真價實的鐵砂，碰上尋常的磚石，也不覺得疼，但此時他卻覺得生疼，而且是鑽心的疼。
他發現自己的拳頭碰上了那根手指后，捏緊的拳頭直接就鬆散開了。幾根手指的指骨碎掉，俗話說十指連心，這瞬間碎掉的指骨傳來的劇痛，讓他禁不住“呀”地喊了一聲痛。
隨即用左手趕緊拖住受傷的右手，人當即就蹲了下去，再沒有站起來，只是托着手，額頭的汗水不斷的滲出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從護衛的出手，到護衛蹲下，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劉封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對方跪地求饒，便看到此人一步往前踏來，再看到蹲到地上的護衛，劉封身子不自覺地往後一縮。
劉封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錦官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他知道好漢不知眼前虧的道理，想着此人功夫了得，看來得回去找人幫手。
“我也認為這錦官城是有王法的地方，要不，我們一起去縣衙，讓官家來斷個是非。”端木序說道。
那劉封一聽，這還真是送上了門來，不用自己在想法誆此人了。“好，就到縣衙去。”
蘇管家一聽，到了縣衙，不管這人再如何大的本事，都再難脫身了。
那些家丁還有那個護衛就這麼盯着端木序，還怕這人反悔，想着到了縣衙，再好好的報仇一番。
端木序自然不會跑，就這麼跟着劉家的這些人，準備下山。
劉封等人也想早點將這兩人抓到牢裏去，還沒有回到前山，在中途就撿了最近的山道，早早地往下走。
從玉壘山下來，那劉封有些疲累，蘇管家可會察言觀色，趕緊從路旁的店家中弄了幾匹馬來，給少爺騎着。
劉封騎着馬，優哉游哉往縣衙趕，再看看身後的端木序兩人，在路上走着，此時的心情極為舒適。想着待會去到了縣衙，看着這兩人跪地求饒的樣子，心情會更好。
錦官城不大，從玉壘山下來，一行人用了不大大的工夫，就趕到了縣衙。
那縣衙的門子一看，是劉家三少爺，趕緊地迎了上去。“三少，你怎麼有空到這裏坐坐”
劉封鼻子一哼，對這些門子可不怎麼理會，嚷道，“你們高大人在嗎”
那門子賠笑道，“高大人外出辦差去了，不一會應該就回來了。”
“哦，出去了那葛典史在嗎”劉封想着，這縣衙自己也就知道姓高的和姓葛的，每逢年節都會往府中送些錢物，想不記住都不行。
“葛大人在衙門中。”那門子忙着點頭道。
“那正好，今日有人不僅要搶我劉家的地，還動手打傷了我劉家的人，倒要讓葛典史好好的斷一斷。”
那門子一聽，這人還真是好大的膽，在錦官城中還敢惹到劉家，這次恐怕性命就要丟在這裏了。
門子的目光在端木序和端木落葭身上飄過，心中甚是可惜。這年輕人一看就不知這裏的深淺，而那個女的圍了個頭巾，倒看不清楚，想必也討不了什麼好去。
門子趕緊讓劉家人往縣衙中走去。
這縣衙不大，繞過前面的影壁，就是個小小的前院，然後就是正堂。
早有人到後堂去稟報給葛大人，所以端木序他們剛進正堂，葛大人就端坐在了主位上。高大人不在，此地就是他最大了。
端木序一看，這不大的正堂上，兩列的站堂就拿着殺威棒，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
“來者何人見到本官還不下跪”葛典史一拍驚堂木，怒喝道。
“我狀告劉家剷平我家祖墳，緣何要下跪”端木序說道。
“大膽劉家一向樂善好施，在這錦官城中，誰人不曾得過劉家的恩惠，怎麼會去剷平你家的祖墳。這明顯是一派胡言。來人，給我先打二十大板。”葛典史想着難得有這麼個機會，讓劉家能承自己的一份情。
“威武”一旁的站堂一通呼喝聲，然後便要上前給端木序用刑。
“慢着。”端木序大喝一聲，一道靈氣繞着周身轉了一圈，讓那些要近身的站堂險些一個趔趄。
葛典史一看，此人還真是個練家子，不過想着在衙門裏，難道還能讓他翻了天去，厲喝一聲，“你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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