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咫尺亦天涯

那姜大爺擺了擺手，“我不承你幫我討回修門銀兩的情，也得給我那小姜頭搞好同窗之誼。”

端木序聽了這話，才恍然明白，小姜頭姜才既然是皇甫叔安排的，那麼姜大爺應當也是如此。在母親亡故之後，端木序的心中其實對皇甫叔很是不滿，不過此時又稍稍淡了些。

罷了，既然是皇甫叔安排的，自己也就順其自然了。

雲來等人看到這個突如其來的中境幫手，微微點點致意，算是承了他的這份情。

看到姜大爺不走，那天相搖了搖頭，說了句，“不知死活。”

多了一個中境，並未改變整個局勢。

就在此時，從極遠的地方又傳來一道聲音，“為了要還幾兩銀子的情義，我還來趟這個渾水，才是真的不知死活。”

聲音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但人影卻很快就到了承天門前。

端木序定睛一看，這不是那九闋賭坊里的爛賭鬼嗎

“小兄弟，你看看，我拿了你幾兩銀票，如今為你出生入死，這就扯平了吧。”爛賭鬼吳大用說道。

真夫人和簡小宛也看了看吳大用，曾聽小弱提起過，不曾想竟然是個隱藏的高手。

真夫人他們在感嘆，高侍衛可是震驚了。他兩步趕了過來，連忙拱手鞠躬，“見過吳師叔”。

高侍衛的這一聲，讓旁邊的眾人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原來這便是一陽教的吳真人。

天相一臉凝重地說道，“吳真人，你一向逍遙自在，何必要耗費心思搭理這些凡俗之事呢”

“天相，你是不是傻我這是為了還白兄弟的債，你沒有聽清楚嗎”吳真人奚落道。

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人說“傻”，天相一下子面上也掛不住，“吳真人，別以為我就怕了你。既然你要來趟渾水，天相在此奉陪。”

“好，天相你有種就跟來。”吳真人身形一閃，已凌空而去。

天相自然不能示弱，腳下一用力，便破空跟隨而去。

姜大爺和吳真人的突然出現，一下子打亂了承天樓上看戲的趙建成的心情。原來是要擊殺對方十拿九穩，目前卻沒有那麼大的把握了。

而端木序他們原本有些悲壯的神情也漸漸緩和起來。

此時不需要承天樓里趙建成再說話，雙方也不需要再多言語，既然已有人換了戰場在對決，剩下的就是靠自己了。

莫聞和雲來再次廝殺在一起。

而桃真人和高侍衛兩人聯手對上了空見。

姜大爺和莫三打在了一起。

真夫人和莫四也打在了一處。

諸葛通碰上了凈言。剩下的凈行再次碰上了端木序三個下境。而受創極重的獨孤橫就在一旁坐在地上，調息着，看着眼前的廝殺，痛恨自己為何不能上去幫手。

凈行從石府里一直憋屈到這承天門前，明明是中境修士，在受創之後，卻有些不是這三個下境的對手。當時可以退走，此時卻不能再退了。

承天門下的對決，承天樓里根本看不清，不是相距遠近的緣故，而是纏鬥在一起，以尋常人的眼力根本趕不上這些修行者的身手。

雖然看不清，但比看得清還要緊張，不只是趙建成如此，石家兄弟也如此。雖然在岱山之行中的謀劃成功了，但要穩住這憲京城中的局勢也不容易，首當其衝便是要將在承天門前的這些反賊誅殺乾淨，然後等着年大人儘快到憲京來護駕。

趙建成有些不放心，再次問道，“繼威，年大人的兵馬何時能到”

“回皇上，在華州地動后，年大人便帶着兵馬出發，前日剛剛接到飛鴿傳書，當時他們已過了洛西地界，算算其行程，或許今日晚些時候就會到憲京。”石繼威此時已改了稱謂，直接稱呼趙建成為皇上。

“那就好。我們就再等幾個時辰。”趙建成就這麼端坐在承天樓上，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按理說母后那邊應該也有消息傳來，不知為何卻遲遲未到。

等待總是難熬的，何況是等着影響天下大勢的結果。

他們要等的，不僅僅是承天門前的對決，那是修真力量的對決，更等着平南節度使的大軍。

也許等待是難熬的，但身處其中的人更是難熬。

凈行沒有了退路，出手比在石府時要狠辣和果決得多。一時間端木序三人也只是和他打了個平手，這還是靠着端木序遠超同儕的充沛靈氣。

鬱悶的不只是凈行，還有空見。明明是偽上境的修士，此時要對付兩個中境，竟然只是稍稍佔了點上風。

而桃真人和高侍衛兩人，在一招一式的抗衡下，特別是之前對空見的紫羅漢有了諸多的防範，還算是可繼續支撐。

承天門前的對決，就這麼在這種微妙的均衡下，一直對決到了暮色來臨。

承天樓上燈籠已亮起，但承天門前終究還是昏暗。

原本就看不清的人影，此時更看不清了。但趙建成沒有動，其他人也不敢動。畢竟那些看不清的人影可是牽扯着生死，

不只是幾個人的生死，而是很多很多人的生死。

夜色來了，便漸漸濃了起來，甚至還有了些許的寒意。

憲京的秋夜露重。

此時承天樓上便是如此。

不過好像有些人不怕冷。有兩道身影凌空而來，竟然帶來了些風聲。

這讓承天門前久戰不決的眾人紛紛都停下了手。久戰之後，都疲累不堪。而此時能凌空而來的，必定不是常人。但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呢這無比重要，關繫着眾人的性命。

端木序看到了，臉上露出了笑容。

落葭來了，一身塵灰。

旁邊跟着的便是國師皇甫重。

趙建成從寶座上站了起來，他看不清楚到底是誰來了，但他又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是誰來了。

石繼崇自然瞧見了，便開口喊道，“來者何人”

趙落葭沒有回應，皇甫重也沒有回應。

趙建成心裏有些慌。自從在舅父的勸說下，藉助華州地動一事，謀劃了此事之後，他就從未真正的放心過。此時這凌空而來的人，沒有回應，他便覺得不妥。他一揮手，箭矢便密集地朝着那兩個模糊的身影射去。

不管是誰，殺了總是要放心一些。

那些箭矢射去，沒有慘呼聲，而是一大束的箭矢回射而來。

慘呼聲在城牆上響起，甚至在趙建成的身邊響起。

“奉皇上口諭，趙建成心懷謀逆，罪大滔天，就地拘拿，待聖上回京聖裁。”皇甫重的聲音不大，卻像是驚雷在趙建成耳邊響起。

什麼“奉皇上口諭”，奉哪個皇上父皇不是駕崩了嗎

同樣驚詫的還有石家兄弟，這怎麼可能

“給我射。”趙建成哪裏還顧得什麼威儀，直接對旁邊的那些飛羽衛吼道。

但那些飛羽衛此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不僅僅是聽到了下面傳來的聲音，更看到了旁邊那些倒下的同僚。或許此時，要忤逆一下這個太子的意思了。

當皇甫重現身後，空見很快就往後退，直接消失在暮色中，然後莫聞也是如此，莫三和莫四也正要逃。端木序見狀，哪裏肯讓莫三莫四兩人離開，整個身軀猶如箭矢一般，直接撲到他們身邊。

一旁的高侍衛見狀，身形一閃也圍了上來。

莫三和莫四忙着離開，一出手便是毒辣手段。但這些攻擊卻好像被一陣風吹散了一樣，皇甫重的身形一下子來到了他們身邊。

同時在他們身前響起了兩聲炸雷，不過那兩記炸雷都在一人身上。莫四往前一擋，將莫三往外一推，自己攬下了皇甫重的這一擊。

四周都是破開而去的聲音。

真夫人和簡小宛飄身而走。

姜大爺也一言不發就不見了蹤影。

只有雲來大師還在，高侍衛也在，桃真人也在，諸葛通竟然也在。

想走而為走成的莫四，還有凈行和凈言兩人，就這麼被圍住了。

而此時趙落葭也來到了端木序身邊，也看着受創不輕的莫四。她看出端木序對莫四特別的怒意，卻不知道為什麼。

“你們別高興得太早了，等着瞧。”趙建成有些癲狂的樣子，看着一道道不見的蹤跡的身影，朝着承天門前吼道。

“你該不會還在等平南節度使年光弼吧”皇甫重明知故問道。

趙建成心裏咯噔一下。難道平南大軍也發生了變故

接下來皇甫重的話讓他陷入了絕望。

“你不用再等了。依皇上口諭，鎮撫司李大人已將年光弼就地正法。”

趙建成是打心裏不信的。堂堂的平南節度使，在大軍中軍帳中，怎麼可能就被就地正法了呢。這不可能。

“不可能。國師就不要誆我了。”趙建成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的。

急促的馬蹄聲順着光熙大道由遠及近傳來。越來越近，不是一匹馬，而是一縱馬隊。這些都在承天門外停了下來。

在馬隊中間，有一駕馬車停了下來。

馬車帘布被掀開，傳言已駕崩的趙天印從裏面緩緩走了下來。

承天樓上的燈籠，可以照亮趙建成等人的身影，而這承天門前，終究是要昏暗些，讓人不太看得清。

不過有些人不需要看清，便知道是誰。

趙天印就是這樣的人。

他緩緩地往前走了幾步，仰頭望了望高處的趙建成。一路奔波，終究有些疲憊，或許也有些心痛。

趙建成的目光也落在了趙天印的身上。

這父子兩人的目光或許就在夜色中相遇。

沒有欣喜，更沒有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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