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恨不盡

馬車往前衝去，而趕車的人已騰空而起，操起那個馬鞭就朝着試圖攔阻的守衛揮去。

夫人的命令就是不計一切代價協助此人離開皇宮。他在御膳房久等不來的情況下，不得不兵行險着，一通放火，造成混亂，再駕着馬車在崇天門附近等着。如果那人還活着，看到和聽到這些動靜，應該也會趁此機會趕來。

果不其然，那人還真趕來了，還多帶了一人。

原本已經糊弄好了崇天門的守衛，不過身後的那一聲“不能放他們走”，讓一切的努力都化為泡影。

有些人的性命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他的就是如此。多年前窮困潦倒，甚至連家中老小都不能照顧好，走投無路之下，鋌而走險的惹下了官司，要不是夫人從中斡旋，才得以活命，最後便進了這御膳房當差。

有些恩情可以金錢相報，有些只能是用性命來還。他的馬鞭剛剛揮起時，還未碰到那些守衛，就感覺到胸前一涼。

平時自己的舞槍弄棒，終究只是雜耍，抵不上這些守衛的武藝。馬鞭脫手，而人已墜地。不知是什麼緣故，他看不清前面的馬車。是馬車太快，還是自己看不清了。他無力再想。

而此時的端木序早已翻身上了馬車，他也聽到了宮門內的那一聲吼，便知道不可能就此安穩地離開。

果然那兩個高手出了宮門再次追近，端木序催動靈氣，朝着這兩人在空中飛來的方向，就是一陣轟擊。束氣成線，直取對方的咽喉。

即使是他感受到另外一人的攻擊已到身前，不過是以金磐境應付，並未收回那一條直逼咽喉的靈氣之線。就是在這兩人的緊逼之下，她才絕望地撞在宮牆之上。所以，端木序即使拼着重傷，甚至是不要了性命，也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對方的攻擊終於轟在了身上，原本早已不堪重負的身軀，此時更是難以支撐，綻開的血肉，還有折斷的骨頭，但終究沒有讓他放棄，這最後的一擊。

那靈氣之線，將其靈海內的靈氣反覆交纏，其堅韌遠非之前可比，其鋒利也遠非之前可比。

端木序要的就是一擊必中，即使對方是中境修士。有着那一塊靈霜化氣，他短時所能催發的靈氣可以堪比一般的中境修士，而此次的攻擊突然而果決，他相信一定能成功。

靈氣所凝聚的線，碰到了對方咽喉，破開了第一道皮，有血滲出，端木序再全力往前推進。

但他終究是小瞧了中境修士，特別是有着太子護衛之責的中境修士。即使再怎麼出乎意料，那靈氣之線再已不能更進一點。

而端木序身上再次遭受碾壓式的攻擊，就像個已經開裂的瓷瓶，很快就要完全碎開了。

如果這一生有什麼遺憾，此時未能擊殺此人，便是端木序最大的遺憾。

他恨，但身體在這一次攻擊下，頹然往下跌去。

而那抵住對方咽喉的靈氣之線也渙散開去。

功虧一簣，正是如此。

不過端木序並未跌落到地上，有一隻手將他接住，然後往上一托，又回到了馬車上。

端木序定睛一看，原來是簡小宛。

而除她之外，還有道身影，迎戰那追擊而來的兩人。那是真夫人。

端木序心頭一暖，就此昏迷過去。

等端木序醒來的時候，已到入夜時分，而身邊坐着真夫人，還有簡小宛。他試着要坐起身子道謝，卻發現整個身體劇痛難忍。被中境修士以靈氣攻擊重創的身軀，傷痕纍纍。而此時不知誰已給他換上了衣衫，連傷口處已塗好的藥粉。

“你可算是醒了。”簡小宛說道。

“馬車之上”端木序突然想起。

“我們已經收殮乾淨，就看你的意思了。”簡小宛輕聲說道。她們都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一定是這個白公子最為重要的人，不然絕不會如此拚命將其帶出皇宮。只是這結果，終究讓人難以接受。

端木序沒有說話，心痛得難以復加。

簡小宛見狀，輕聲說道，“白公子，你且先歇息，如果有事，喚一聲即可，門外都有人候着的。”

簡小宛和真夫人就這麼退出房門。

剛剛離開端木序所在的房間沒多遠，簡小宛說道，“這整個白天，憲京城中到處都是飛羽衛和順天府的巡防營四處搜查，而且所有的城門全部關閉，看來真的變天了。”

如今的變動，自從昨日零零星星傳出了趙天印駕崩的消息，真夫人就知道在這憲京城中不好待下去了，但此時看來也不好離開。

這一場憲京城中的腥風血雨，不知有幾人能夠安然離開。

真夫人說道，“傳令下去，所有的人都蟄伏下去，凡是石家有所懷疑的，都全部撤回，確保大家平安無事。”

但要想平安無事太難了，鳳來閣被查封了，百率樓也被查封了。一些不相干不知情的夥計反而被捉拿進去，又不知有幾人能活着出來。

“夫人，諸葛幫主那邊傳來口信，問需不需要幫手一二”

“魚龍幫這次都全面收

斂，也難得他有這份心意。到時候如果要出城，恐怕還得魚龍幫幫手。”

“夫人，這怎麼辦”簡小宛的目光飄向了端木序所在的房間。這次為了幫這白公子，不僅把宮中的眼線都全部葬送，極有可能也讓夫人也暴露了出來，這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等他歇息一下，我再和他談談。”真夫人說道。

憲京城中的風雨，因為從朝廷傳來的一道詔令，頓時攪得天翻地覆。

皇上在去岱山的路上，突染惡疾不治，駕崩了。

之前是零星的消息，而這次就是朝廷的昭告。

憲京城驚，大憲舉國皆驚。

不過震驚之餘，目光就都落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趙建成苦等這麼多年，看來就要登基了。不過有些人的心中想着，那四皇子趙平成會不會就此認輸。

此時在真夫人小院的端木序，在催動金磐境慢慢修復身上傷勢后，便想着報仇。以前背的仇恨，太模糊，而此時所背的仇恨，就在眼前發生，直接，就這麼銘刻在心裏，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要報仇。

單槍匹馬再殺回皇宮，極有可能還沒有找到那趙建成，自己就已經被攔下，連活命都不可能。

如今端木序要做的，便是集齊這憲京城中反抗趙家和石家的力量。真夫人他們算是一處，那在凈嚴寺中的力量也算一處。

端木序掙扎了一下，慢慢起來，然後去看了看被收殮在棺槨里的楚白葦。梳洗過，臉上是恬靜的，或許最後她覺得這是值得的。

端木序的心不由一痛，強忍着便準備出門，他要去凈嚴寺中，聯絡雲來大師他們。

真夫人聽了端木序的打算，自無不可。如今憲京城中的形勢，多一分力量就是多一分自保的可能。

在夜色中，端木序很快便來到了凈嚴寺，甚至摸黑跑到了獨孤橫所在的寮房。

最後高侍衛等人也聚集到了雲來的寮房，都在謀划著如何防備石家和回擊石家。

雲來大師要靜觀其變，想不到這個最大的變化就來到了。連大憲朝廷的天都變了。而石家從此就算是根深蒂固，比之前扎得更深了。如果要對付石家，這是最後的機會。不然等石家能調用大憲上下的兵力和人力來對付凈嚴寺，或者任何敵人時，就很難抗衡了。

不過此時要對付石家已經極不容易。幸好此時的石家，在這憲京城中就是石家三兄弟，要論老奸巨猾，那個石隆開還在并州城中。

如果這樣直接殺到石府，恐怕就會陷入重圍，誰也不知道石家暗中佈置了多少高手。那隻能是引蛇出洞了。

誰來引引到哪裏

此時石家想捉拿的端木序首當其衝，他作為餌很合適。雖然身上受創未愈，但如果只是逃命，應該可以。

那麼引到哪裏呢要讓別人放心的跟來，別人想不到的地方。不能往凈嚴寺方向，也不能往覺台寺方向。如果此時石家還有所忌憚的，必定是這兩處。

端木序提出，如果是自己跑到其它地方，說不定對方都會起疑，要不就選在鳳來閣。那裏已經被查封，正好可以提前埋伏在裏面。而且上次端木序還在石繼威眼皮底下救了簡小宛。

“鳳來閣在哪裏”雲來大師問道。

“憲京城中一處煙花之地。”獨孤橫解釋道。

“哦。”雲來大師應道。

那這次要在鳳來閣埋伏的，雲來大師，高侍衛，桃真人，還有獨孤橫。三大中境加上一個下境，想必即使石家再派出法雲，以及多一兩個中境修士來追，都可以逸待勞，好好的斬殺對方的力量。到時候再反攻石府，就可以報仇雪恨。

從夜色中來，又從夜色中去。

當端木序回到真夫人的小院時，院裏的燭火還亮着，顯然是一直在等他。

端木序當即把凈嚴寺之行和在鳳來閣中設伏都一一告知，他希望能夠藉助真夫人的力量，或許在有意料之外的事情時，能夠援手一二。

真夫人爽快地同意了。

而端木序稍事歇息后，把石府到鳳來閣的路線在心中捋了捋，便在天明之後，朝着石府的方向出發了。

憲京城很大，人也很多，但在那些權貴人家的府邸前，一般都不會有人駐足。而此時的端木序卻徑直往石府走去。

在石府看門的小廝的驚異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近。

此時端木序的神情是凝重的，如果在懷朔，以及與金帳兵的交鋒，他都能以一種歷練的心態來應對，此時就大不一樣了。

他能時時刻刻感受到內心的痛，以及內心的恨。

他想着自己的母親被拘禁在皇宮中十多年，而自己的妹妹還要認賊作父，最後又在自己的眼前，母親為了保全自己而甘願頭撞宮牆。皇甫叔曾說過，再深的仇恨如果不記得，就不是仇恨。只有親身經歷，才會刻骨銘心。

端木序握着一柄真夫人備好的劍，就這麼直接到了石府的門口。兩邊的石獅異常的威猛，而看門的兩個小廝就有些驚慌。

他們早已習慣到門口低聲下氣探聽石家消息的人，從來沒有見過握着一柄劍就快步走來的人。

“你，停下。”一個小廝喊道。許是有些害怕的緣故，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端木序怎麼會停，握着劍的手也沒有鬆開，就這麼來到了石獅前，抬頭看了看那龍飛鳳舞的“石府”兩字，然後大吼一聲，“石繼威。”

石府院牆內的大樹上，有鳥群被驚散。而看門的小廝已知大事不妙，趕緊往後躲。

當端木序剛剛踏上第一級台階時，一個小廝轉身就往裏跑，另外一個則揮起拳頭要打過來。

如果在平時，端木序可能就是格擋開去，而此時自然不同，他右拳正對着那打過來的拳頭，結結實實的轟了過去。

有骨頭斷掉的聲音，然後是人撞到牆上的聲音。那小廝直接就昏死過去。

端木序根本就沒有再看第二眼，筆直往裏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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