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最後的晚餐
“啪!”孔陽將手中的報紙狠狠的摔在桌子上,整張臉鐵青,“你是不是瘋了?!”
“顯然沒有,”沈承宇面無表情的說道,墨黑的眼眸平淡無波,“我提過要離開,我以為這麼久了你應該有所準備了。”
“你......”孔陽一時氣結,“好吧,就算你想離開,但也不應該是以這種方式呀!這算什麼!?給我留下一個爛攤子嗎!?”
“爛攤子?”沈承宇雙眼微眯,“你所謂的‘爛攤子’是指音樂劇播出時,沒法兒捆綁我和奚雅南進行炒作了吧?”
“你!”陸離氣得雙拳緊握,臉色煞白,“沈承宇,你捫心自問,我到底對你怎樣?就算我利用營銷炒作,不也是為了你?如果沒有我,你以為你能這麼快就到現在的地位嗎?你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質問我?!”
沈承宇冷笑了一下,握着沙發上的外套,直起了身,“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有資格,我最初的願望不過是作自己的音樂,唱給更多的人聽,但是現在一切都變樣兒了,我沒法兒埋怨你,只能說咱們所求不同,我適應不了娛樂圈的生存法則,如果說之前為了夢想對這裏還存有一絲的留戀,那麼當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出現后,這唯一的一絲留戀也徹底消失了,感謝你這段時間的包容,我不是一個好藝人,而你確實是一個優秀的經紀人,但願你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半掩的房門外,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悄悄的凝視着,眼神從驚慌到震驚,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臉色煞白的女孩兒緊捂着嘴唇,快速躲到了一旁的拐角處。喻騏望着那匆匆打開的房門,堅定決絕的背影,心口似被大鎚掄了一下,又悶又憋,說不出的難過,他要離開了,為了那個女孩兒......
S市的中心,一條四通八達的商業街,集聚着全市的金融巨頭,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面積不大的小洋樓,小洋樓夾在兩個寫字樓之間,呈狹長走勢,五顏六色的玻璃和碎磚式的牆體拼圖使其在獨特之中增添了一絲的神秘。
這棟小洋樓便是S市著名的雜誌拍攝地了,閃爍的鎂光燈被厚重的窗帘隔絕,小樓里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奚小姐,向這兒看......好,好,晨哥靠近一點......好,完美......”留着長發的攝影師忘我的撲在地上,這是時尚圈新銳勢力Rachel雜誌早春期拍攝現場,而這次請的封面人物便是當紅明星奚雅南和李羿晨。
“奚小姐,感覺你今天狀態不好呀,要不要喝點水?”拍攝結束時,李羿晨端着杯子,滿臉笑容的斜靠在奚雅南身旁。
正在卸妝的奚雅南冷笑的瞥了他一眼,並未理睬。
李羿晨沒有泄氣,只是臉上多了些諷刺的笑意,“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是在沈承宇的演唱會上,你作為助唱嘉賓,和他一起站在聚光燈下,可謂是萬人矚目了,真沒想到,現在,同樣是星光熠熠的你,站在身邊的人卻變成了我,你說人生是不是很奇妙?”李羿晨的嘴角掛着得意的笑。
奚雅南的手僵了一下,臉色顯得有些難看,“誠如你所言,娛樂圈來來去去,本就是司空見慣,很多人站得越高往往跌得越重,尤其是那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得意忘形的小人,小心,跌進泥潭裏,爬都爬不出來!”奚雅南的臉蒼白着,眼神卻是銳利無比,“小英,屋裏太悶了,陪我出去走走。”
李羿晨饒有興趣的望着奚雅南有些僵直的背影,狹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奚落。
一旁的紀曾明遞過了李羿晨的外套,“奚小姐是瑞琪銀行的千金,還是不要和她起衝突的好。”
“哼,不過是仗着自己家裏有些臭錢罷了,就那小姐脾氣,我看她還能撐多久!”
正午,繁華的商業街少了些喧囂,奚雅南靠坐在皮質的沙發上,盯着車窗外出神,墨鏡遮住了她半張臉,看不清表情。司機默默的開着車,寬敞的車廂內很安靜,沒人敢出聲,即便誰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裏。
“停車!”安靜的空氣好似被人突然撕裂,大家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猛然坐直了身體的人,“停車,”奚雅南又重複了一遍,顯得有些急切。
“雅南姐是要去那個美髮沙龍嗎?”助理小英機敏的瞥了一眼窗外。
“對,我要下車。”
這個名叫“炫彩”的店面是S市上流社會的太太們常去的一家,只不過奚雅南的頭髮都由專人打理,所以很少來這兒。旋轉門旁,衣着時髦的經理噴着濃郁的香水,笑容滿面的迎在了門口,“我老遠就感到一股貴氣,正納悶是誰呢,原來是奚總的千金呀,您可是貴賓,快快,裏面請!”
奚雅南禮貌性的笑了笑,對這個楊經理的場面話已經見怪不怪了,“儘快安排下吧,我要剪頭髮。”她淡淡的說道。
“沒問題,我給您安排本店的金牌理髮師,您可以移步那邊的美髮專廊,選一款自己喜歡的髮型,不過奚小姐這麼漂亮,自然是什麼樣的髮型都好看了......”楊經理絮絮叨叨的說著,腫泡眼裏閃爍着商人的精光。
“雅南姐,真要剪嗎?”小英在一旁擔憂的說道,“下一個MV......”
“這不用你操心。”奚雅南眼神決絕,口氣卻異常的冷淡。
小英不敢再說什麼,只得陪了她坐到轉椅上。奚雅南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思緒漸漸飄遠,待回過神兒來時,她那齊腰的長發已經被打濕梳理好了。
“奚小姐發質真不錯,真要剪短嗎?”拿着剪刀的理髮師有些惋惜的說道。
奚雅南失神的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蒼白的臉上流露着藏不住的悲傷,“嗯,”她只是輕聲應道。
銀色剪刀利落的穿梭於柔順的秀髮中,隨着“咔咔”的聲響,如瀑般的長發似斷了線的珠子,傾灑了一地,奚雅南的心漸漸冰涼,眼眶不覺間酸澀起來......
陽光刺眼,一如多年前的那個夏天,她一身白裙坐在一架復古的鋼琴前,眼神羞澀的望着斜靠在窗檯前的男子,陽光給他的背影鍍上了一層金邊,使他彷彿太陽般那樣耀眼。
“承宇,你在想什麼?”奚雅南一臉嬌羞的看着有些失神的沈承宇。
沈承宇回了神,輕輕的笑了笑,“沒什麼,你長發的樣子很美,讓人感覺很溫馨,很熟悉,我第一次見你時也是這樣的情景,這種感覺總是似曾相識。”
......
為了這句話,她為他留了七年的長發,而如今,一切都結束了,原來她從來就只是一個影子......
對不起,我要忘了你。
夕陽漸落,晚霞滿天,紅彤彤的火燒雲給天邊織了一道美麗的霞光,波光粼粼的湖面似染了墨的山水畫,靜謐中透露出朦朧的美,湖邊白色的磚瓦牆孤零零的守望着,好似已被人遺忘在城市的角落,這座小樓處於半封閉的狀態,出入都有嚴格的監控,但是如果推開了那扇厚重的鐵門,往往會讓來客大吃一驚,富麗堂皇的裝飾,明亮寬敞的大廳,和小樓樸素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又是一個燈火通明的夜晚,歡樂的氣息縈繞在三層的一戶人家,落地窗緊閉着,紫色的帷幔隔絕了微涼的晚風,橘色的燈光打在客廳的中央,柔和而溫馨。
“攸寧,不用準備這麼多吧,咱們就四個人啊。”白衣女子微蹙着眉頭,烏黑的秀髮在頸后挽了一個髮髻。
“沈承宇這小子磨蹭這麼久終於下定決心了,當然要好好慶祝一番!”丁攸寧開心笑道。
“你就不擔心公司那邊的影響嗎?”嘉卉無奈道。
“公司的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又不是離了誰就轉不了了,你現在什麼都不用管,只要好好享受自己來之不易的幸福就好了。”
“承宇怎麼還沒有來?”戴着圍裙的鄭靈均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估計是孔陽那關不好過吧,咱們這個金牌經紀人脾氣也是大的很。”丁攸寧笑道。
鄭靈均撣了撣圍裙上的麵粉,順手取了下來,“這幾天壓力很大吧?到處都有狗仔。”
“還好,我這幾天幾乎都沒怎麼出過門,”嘉卉嘆息道。
“承宇這次確實是太出人意料了,沒跟任何人商量,怕是那個陸家少爺又給了他什麼刺激吧?”鄭靈均輕聲笑着,溫潤的眼眸里漾着淺波。
嘉卉挽了挽額邊的亂髮,笑而不語。
“有一件事,”鄭靈均斂起了神色,聲音也隨之低了幾分,“奇怪的很,蠱蟲不見了。”
“什麼?”
“我前幾日剛發現的,瓶子空了,裏面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
“是呀,怎麼可能憑空消失呢?除非有人打開過它。”鄭靈均盯着嘉卉的眼神幽深了幾分。
嘉卉感到臉上一熱,說話也結巴起來,“應該......不會吧......”
“我總感覺你最近心事重重的,其實不止是最近,一直以來,你心裏總像是積壓着很多事情,我不希望你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扛,我......”
“油燜大蝦出鍋嘍!兩個人聊什麼呢?還不快過來幫忙!”丁攸寧繞着廚桌前忙碌着。
鄭靈均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下去,他望着逃也似的快步走開的嘉卉,眼神越發暗沉,他又一次想起了前幾日的那次神秘會面......
古樸的小吃街,黑瓦白牆,二層小樓的悅來茶館寧靜安詳,在那熟悉的角落裏,一襲黑衣的神秘男子細品着手中清茶的芬香。
“你遲到了,”他頭也不抬的說道,圓帽檐遮住了他的半張臉。
“不好意思,臨時有些事,耽誤了。”
黑衣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並未言語。
“你這次找我來是因為......”
“三日後月圓,你要時刻守在你朋友身邊,這個,”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瓶子,“你收好,裏面有一粒紅色的藥丸,關鍵時刻可以保命用。”
鄭靈均雖然面露疑惑之色,但還是鄭重的收了起來。
“還有,我建議你回去后再看一下從你朋友那兒拿來的東西。”
“什麼?”鄭靈均一臉懵圈,雖然有些泄氣,但不得不說,這是他面對這個神秘男子時最常有的表情。
“忘憂蠱。”男子輕吐出這三個字。
“你!你果然是巫族人!”鄭靈均不受控制的喊了出來,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黑衣男子笑了笑,壓低了帽檐,似一陣風似的離去了......
陣陣歡笑聲將鄭靈均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手指碰了碰衣兜里的陶瓷小瓶,心臟又緊緊的揪了起來,今天就是月圓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