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雜事
“羅夫人當真是體恤下人。”韓雅看着里去的涓池這樣說了一句,轉着手裏的茶盞卻不入口,也不對方才涓池解釋的那句有什麼質疑。
春庭看着韓雅手中的那隻紅釉白浪杯,頗為心痛,這套杯盞本來是她拿來自己用的,才用上三四日,原想着如今她這府上也沒什麼客人,至於白浣茹那根本就不算是外人,這樣的東西拿出來用也沒什麼,結果今日韓雅突然登門拜訪,連杯盞都沒來得及換,等到韓雅走了之後定然要讓小丫鬟把她用過的那隻洗上幾十次才行。
春庭心裏面惦記着自己的寶貝杯子,卻是不能表現出分毫的,“嚴夫人說笑了,換做是嚴夫人,定然也會這般做的。”
不想和韓雅過多糾纏,春庭覺得自己已經有兩年不曾和這類人周旋,這社交能力當真是下降了不少,一句話要細細琢磨好幾遍才敢小心翼翼地往下接話。韓雅今日來目的不明,春庭都躲到浣州來了還是避不開這人,要說韓雅不是別有居心打死春庭都是不信的。
可韓雅到底有什麼目的呢,要是真按照韓雅說的,她只不過是想要通過春庭重新接近白浣茹,那她這麼迫切地想要接近白浣茹是要做什麼呢?
韓雅見春庭和她裝傻充楞,也不願再留下來陪春庭做戲,又說了些有的沒的之後就起身告退了。
春庭剛鬆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抓起茶盞喝了一大口,這好看的茶盞就是不一樣,裝着的茶水都比往日裏甘甜了幾分。
看着涓池領着還不到自己腰間的小娃娃進來,春庭馬上換上笑容,“鈺姐兒沒有走呀,快到小姨這裏來。”
鈺姐兒就鬆開了涓池的手,撲到春庭懷裏,仰着頭朝春庭說道:“小姨不叫我進來,我還當小姨不要我了呢。”
“小姨怎麼會不要你啊,小姨喜歡我們鈺姐兒還來不及呢。”春庭攬着鈺姐兒喜笑顏開,“只不過剛才小姨屋子裏面有壞人,所以才不叫鈺姐兒進來的呀。”
“那小姨把壞人趕跑了嗎?”小姑娘眼睛裏面亮晶晶的,說起話來很是順暢,許是到了浣州之後身邊有了玩伴,說的話多了起來,也就說的比往日利索些了。
“壞人知道自己打不過小姨,就自己跑掉了。”說完之後春庭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孩子的世界還真是單純的緊,不是好就是壞,對他們好的就是好人,好人說的話,自然就是真話。
懷裏的小娃娃頭上扎了兩個小的可憐的揪揪,鈺姐兒頭髮不算濃密,甚至還比不上比她年歲小一些的盤哥兒,為此白浣茹也很是發愁,找了不少法子給鈺姐兒用了,內服的外用的,可都不怎麼見成效。可小姑娘已經到了知道美醜的年歲了,時常為了自己的頭髮上面簪不住花哭鬧一場。春庭知道了之後就拿輕薄些的布料做成指甲蓋大小的絹花給鈺姐兒送去,把花傳成一條線,直接繫到頭上,小姑娘很是喜歡。
春庭碰了碰鈺姐兒的髮髻,問道:“鈺姐兒今日怎麼沒戴小姨給你做的花花呀?”
鈺姐兒眨了眨眼睛,撅起嘴說道:“娘親說,不讓鈺姐兒在小姨面前戴花花。”
白浣茹向來是心細之人,大概是想着春庭如今正在孝期裏面,不叫鈺姐兒穿戴的過分鮮艷了。這般想來,似乎鈺姐兒到蘇家這邊來找盤哥兒玩的時候,穿着都很素凈。
可小孩子就該是明艷些才好,況且鈺姐兒一天裏面大半的時間都和盤哥兒混在一塊。春庭摸了摸鈺姐兒的頭,“沒事,鈺姐兒戴花花可好看了,下回來的時候就戴給小姨看。”
鈺姐兒用了點了點頭,春庭就叫人領着鈺姐兒去尋盤哥兒玩了,自己則從那道小門到隔壁去尋白浣茹說話。今日韓雅登門拜訪的事情,春庭一個人捉摸不透,但有的時候女人的心思吧,羅御還猜不透,這事還得同白浣茹商量商量才行。
白浣茹見了春庭來倒是意外,叫人端了茶點上了,戲謔地說了句:“往日都得是我去尋你說話,怎麼今日你倒是捨得勞動了,跑到我這裏來。”
春庭討好的笑了笑,“我這不是思念姐姐,就過來看看嘛。再說了,咱么兩家離得這麼近,多走動走動也是應該的,應該的。”
白浣茹無奈,“我剛聽說嚴夫人去了你府上,可是因為這事?”
“姐姐果然冰雪聰明,都不用我說,就猜出我的來意了。”春庭猛地點頭,“不過嚴夫人說她是想與你交好,想通過我和你和好如初。”
白浣茹嗤笑了一聲,“我和她就沒好過,什麼叫和好如初?”
“姐姐說的是。”春庭又是猛地點了點頭,“那依姐姐看,她今日來是為了什麼?”
白浣茹想了想,問道:“你與她是怎麼說的?”
春庭:“我說我們倆關係並不那麼要好,就是普通的親戚往來。”
普通的親戚能在兩家之間牆上鑿出來那老大一扇門,白浣茹嘆了口氣,“多半是為了試探咱們兩家的關係,她自個心裏面門清兒似的,今日就是來試探你的,和我可沒什麼關係。”
春庭想了想,覺得白浣茹說得對。她自己不夠聰明,那就要多聽聽聰明人的建議,等到晚上再回去和羅御說說,她就可以放心地把韓雅拒之門外了。
躲到浣州來,就是為了不摻和京城裏的這些破事,誰知道這還帶找上門來的,春庭覺得心很累,這比跟盤哥兒玩上一天感覺還要累。
但是雖然盤哥兒很能說,也很煩人,但盤哥兒是個好哥哥,他很樂意把自己珍藏的小玩意分享給姐姐和弟弟玩,但是鈺姐兒是個很文靜的小女孩,不想玩彈弓還有小木劍,允墨連話都不會說,更不要說跟盤哥兒一塊玩耍了。
自從中秋宴哥兒回來一次之後,盤哥兒就每日心心念念地惦記起這個沉默寡言的哥哥來,只要想起來就要纏着春庭問上幾句,偏盤哥兒本身就是個話多的,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就會問起來沒完,不管春庭是在做什麼,小人不大,嘴皮子一磕就沒完沒了。春庭一度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麼養出盤哥兒這麼個性子來的,再多的耐心都叫這張嘴給磨沒了。
羅御就很喜歡和盤哥兒說話,父子兩個能因為一點小事爭吵不休,盤哥兒人小,會說的話也不多,羅御就仗着這點往往最後都能把盤哥兒說的啞口無言,最後嚎啕大哭。
春庭一臉獃滯地聽着羅御又因為一塊點心喋喋不休,盤哥兒只能見縫插針地說上兩句話,還都要被他爹駁回。為了趁早解救自己的耳朵,春庭直接拿過那塊點心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和平解決一切問題。
韓雅的事情春庭早就和羅御說了,羅御只叫春庭閉門謝客就是了。內宅婦人的交際往往都映射着自家爺們之間的關係,就像白浣茹與春庭,又如白浣茹與韓雅,蘇家與羅家交好,卻和嚴家劃清界限,若是蘇翰然有意與嚴家交好,白浣茹也能把當年的事情忽略不計,權當自己和韓雅再重新認識一遍。
嚴家算是新貴,京中也有不少人家願意與之相較,畢竟交好總比交惡要強。白浣茹和春庭借故躲在浣州,可也不能一輩子都在浣州,等到春庭出了孝期,有些事情就得正視起來了。京中的圈子就那麼大,難免會有碰面的時候,可韓雅自回京之後就有些古怪,偏還說不出她到底哪裏古怪,如今也只能是防患於未然,免得韓雅再瘋一次,波及無辜。
此後韓雅又遞了兩次帖子過來,春庭都以身體抱恙的理由給推了,就算她如今身子已經好全了,對外也只宣稱自己身體不好,思勞成疾,提前把這名頭打出去,等到出了孝期也能因為這樣的由頭省去好多麻煩。
轉眼天就涼了,春庭算着時日,約莫着白浣茹大概是要回京過年的,她卻還在糾結到底是回京還是留在浣州。不管是在哪過年,到時候各家的禮節也是不能少的,只是如今還身在孝期裏面,過的冷清些罷了。
春庭自己拿不定注意,就去問羅御,羅御卻說依春庭的意思來,春庭便有些惱怒,“問你就是要你拿定主意的,要是我自己能做決定,還來找你做什麼。”
羅御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和春庭講道理,就說:“就留在浣州吧,等到明年你要是想在浣州過年,只怕都不能了。”
“可是白姐姐都回京去了......”春庭猶豫道。
“宴哥兒等過了年還是要回浣州這邊的,到時候堂嫂也會再回來,最多不過一個月的事情,回京之後要走動的人情更多,倒不如留在浣州。”羅御一板一眼地給春庭分析道。
最後還是決定留在浣州,原本是想圖個清靜,也圖個省事方便,誰知道這年,註定就不是個太平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