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受驚
春庭在浣州住了三四日,羅御便來看她,到羅家在浣州置辦的宅子的時候瞧見的就是春庭正抱着鈺姐兒稀罕,盤哥兒在一旁摧殘一個九連環,允墨沒在外面,想來是乳娘在看着。
幾日沒見着爹,盤哥兒只是看了羅御一眼,就藉著擺弄自己手裏面的小玩意了,鈺姐兒卻是甜甜地叫了聲“姨夫”,羅御喜笑顏開,總算是明白了春庭為何總想着要一個女兒。
蘇家的宅子就在隔壁,兩家就隔着一堵牆,還在牆上面鑿了個門出來。白浣茹在待客,不想叫鈺姐兒去應付那些人,乾脆就把鈺姐兒送到春庭這來,春庭還樂在其中,恨不得抱着鈺姐兒就不撒手了。
春庭把鈺姐兒放在地上,招呼盤哥兒過來,“去,領姐姐去後院瞧你昨兒種的那顆桃樹去。”這便把兩個娃娃給打發走了。
涓池見羅御來的時候就叫人又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春庭旁邊,羅御就順勢坐下,看着兩個孩子手拉手往後院走去,笑道:“還種了桃樹?盤哥兒親手種的?”
春庭也在往那邊看,隨口回道:“來的時候領着他去對面走了一圈,見人家有桃樹,他就鬧着也要,乾脆就叫他自己種一個去,能不能養活也看他自個。”
對面說的就是蘇家,兩家現在就剩三個孩子,還有一個是還不能下地的,這兩個正是上躥下跳的年紀,兩座宅邸又連在一塊了,那可真就是雙倍的快樂,保不齊午膳是在自己家吃的,晚上就能跑到隔壁去住了。
直到瞧不見兩個孩子了春庭才回神,問羅御:“你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我還以為你還要得一陣子才能來呢。”
“左右我如今不過是個閑人,這地方離京城又不遠,什麼時候來不成?”羅御往春庭的方向靠了靠,離得近了,甚至都能聞到春庭衣服上面面的熏香的味道,是春庭慣用的,味道很清淡,羅御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就覺得安心了下來。
偏頭去看身邊的妻子,羅御忽而發覺,他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春庭這樣輕鬆的表情了,自從入京一來,不似乎是從春庭嫁給他之後,春庭就一直是一種緊繃的狀態。春庭並不那樣聰明,正因如此,春庭才比旁人都要警惕一些,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而壞了羅御的事情。
羅御覺得自己把春庭送到浣州來的決定是對的,這地方他很久之前來過一次,和京城的繁榮不同,也和江南的奢靡不一樣,住在這就是讓人能放鬆下來,他喜歡這個地方,最重要的是,這裏很安全。
春庭沒什麼娛樂項目,每天除了看着兩個孩子,和白浣茹聊聊家常,就處於無所事事地狀態。因為在孝期裏面,都沒人給她下帖子,倒是白浣茹初到浣州就收到了不少邀她去赴宴的帖子。春庭這個一向懶得應付旁人的人竟然也有些羨慕了起來。
“這幾日京中沒有發生什麼事嗎?”春庭插了一塊瓜放到嘴裏,甜瓜切的塊有點大,春庭嚼起來有些吃力,吃的臉頰鼓鼓的,說話也有些含糊。
“有啊。”羅御伸手給春庭擦掉嘴邊沾上的汁水,“聽說這些日子,成王妃的身子不大好。”
春庭沒怎麼思索地就問道:“成王妃不是一直身子不大好?不是說生了世子之後傷了底子。”
“不是那個不好。”羅御說,“聽說是受了驚,還找了寒水寺的高僧進宮做法了呢。”
請了和尚?春庭眼睛一亮,“王妃是被什麼驚到了?還要請僧人來念經做法?”
能請和尚或是道士的,定然是個鬼神離不開關係的,春庭覺得多半是鬼,要是真能遇見什麼神仙,那就不是請高僧做法了,成王妃沒準就直接剃度出家了。
“說是在太華池撞見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做法之後,好像就好很多了。”羅御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小刀將甜瓜切成小塊遞到春庭嘴邊,一邊說著一邊投喂春庭。
太華池,太華池是什麼地方啊?是成王長子溺水的地方!成王妃在太華池瞧見不幹凈的東西才叫高僧來作法,那這不幹凈的東西是什麼啊?
但凡是有心留意這件事的都能把事情聯想到一起,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有時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心中認定的真相是什麼。誰能手那麼長把手伸到宮裏去呀,只能從流傳出來的隻言片語大概推測出一個事情的輪廓,不過這就已經夠了,足夠別有用心之人在背後扇風點火,把事情發酵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成王到底該不該留京的事情還沒商議出一個結果來,就又出了這樣一件事,如今成王可謂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上了,旁人不想注意他都難。
現在說什麼的都有,有說是成王妃自己做賊心虛的,還有說是如今太子不堪重任,皇后卻只知一味包庇,成王妃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甚至還有更離譜的,說其實那個孩子是懷文帝的,只不過懷文帝為了不惹皇后惱怒,才把孩子交給成王撫養,太子就是因為發現了這件事才一怒之下把那孩子溺死在太華池中的。
不得不說勞動人民的想像力是無窮無盡的,事情才發生不到半個月,就有各種版本流傳了出來。皇室秘聞,無論放在哪個朝代,都是人們最願意說道的事情,聊八卦聊到皇上身上去,那才是聊八卦的最高境界。
春庭也沒少派人出去打聽,雖然羅御早就把事情拆碎了給她分析過了,這事八成不是成王做的,成王如今恨不得旁人都想不起來有他這麼個人在才好呢,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要說是成王妃做的吧,好像也不太可能,成王妃的目的是出宮,如今她受了驚身子更不如以前,皇后就更能用她身體虛弱的理由把她留在宮裏。甚至連陳側妃都叫他們分析了一遍,可又覺得陳側妃沒這麼大能耐,要是她人還在宮裏,那還有幾分可能,可她現在人在成王府,只怕是手伸不到皇宮裏去。
但是這些都不耽誤春庭聽各種民間版本,聽說浣州這邊甚至都有戲班子編了一折戲出來,要不是身在孝期里,春庭定然都要拉着白浣茹去聽上一聽,如今卻只能叫酥雀幾個去聽,然後再回來同她講講就是了。
身為這場流言的主角的成王也很疑惑這件事背後到底是誰在推波助瀾,他也派人去查,可查來查去都沒查出什麼異樣來,只說是成王妃散步之時走到太華池邊突然驚叫,然後就暈了過去,之後便是接連幾日夢魘,皇后聽說了之後才找來寒水寺的高僧來作法。
所以最後的問題可以歸結於,成王妃為何要去太華池邊散步,蠢婦,愚蠢至極!
唯一覺得開心的大概就只有陳側妃了,只要成王妃受挫她就開心,如今成王妃病重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病重最好,要是成王妃就這麼死了,這正妃的名號也落不到她頭上來,她這一輩子就只能做個妾,到時候看着成王再娶進門來一個更難對付的,可真是得不償失。
還是活着好,活着才能嘗盡百般苦楚,才能叫她也嘗嘗絕望是什麼滋味!
這期間羅御在京城和浣州之間來往了三四次,一半的時間都在路上了,春庭見了未免心疼,“這時候你還來這邊做什麼,我能出什麼事,況且白姐姐也在這邊呢,你就等到這一段時間過去了再來安安穩穩的住上幾日又能如何?”
“這不是怕夫人在這實在是無趣,我來給夫人講些趣事來解解悶。”羅御舉着手臂低頭看着幫自己更衣的春庭,打趣道。
“想給我解悶的人多了,到後面排着隊去。”春庭拍了他一下,“去瞧瞧你兒子吧,在人家裏野的不行,跟個小霸王似的,我是要管制不住他了的。”
春庭養孩子一向是放養,想做什麼都由着盤哥兒一個小娃娃自己決定,盤哥兒也就不大怕他娘。白浣茹把宴哥兒送去求學,家裏面少了一個,自然就會對鈺姐兒更上心一些,這些日子鈺姐兒和盤哥兒兩個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白浣茹對盤哥兒就如對宴哥兒一般,盤哥兒竟然就想要賴到蘇家不走了。
有時候春庭去接,盤哥兒就耍賴不想走,春庭稍嚴厲些,還不等盤哥兒有什麼表情,鈺姐兒就擋在了盤哥兒前面,奶聲奶氣地說:“小姨不要說弟弟,小姨壞!”
春庭見了鈺姐兒就沒了脾氣,最後也只能由着盤哥兒去。好在羅御說話還是好使的,只要羅御一沉下臉,盤哥兒就瞬間蔫了下來,跟在羅御後面一步三回頭的往家走。
春庭也想不明白,兩家就隔着一堵牆,也不是第二天就見不到了,兩個孩子天天黏在一塊,甚至有時候還因為搶一口吃食就要打起來的樣子,怎麼盤哥兒就這麼戀戀不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