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江泳思走進華山別墅，就看到華和站在大廳前迎着她。
“山哥不喜歡進城，倒是麻煩江小姐每天一趟趟的跑。”
“華總您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江泳思隨着華和一路朝花園走去。
二人走進菜園，卻不見華山蹤影。
沒辦法，江泳思只能隨着華和在水果大棚、旱稻田和竹林里來回穿梭，尋找着華山的蹤影，終於在絲瓜架下面找到了華山。
江泳思頂着大太陽，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地里艱難地走着，差點崴了腳。
“下次江小姐來，還是穿便裝吧，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拘謹。”
華和伸出手扶了江泳思一把，看着她灰黑色的緊身套裝和高跟鞋，好心說道。
“謝謝華總，我知道了。”
華和點頭微笑，指了指絲瓜棚里華山的身影，說道，“山哥在裏面。”
華和衝著瓜棚裏面喊道：“山哥，李想已經宣佈肈英停牌重組，同時提請證監會和證券基金協會共同查處頂峰投資和方氏信託基金的資金來源。在調查期間，凍結頂峰投資和方氏信託基金持有的所有股份。”
華山正在剪絲瓜苗，聽到這話，似乎有一點點震驚，慢慢放下了剪子，走了出來。
“老爺子。”江泳思禮貌微笑。
“江小姐也來了。”
華山洗了手，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了下來，也示意江泳思落座。
矮凳極矮，江泳思差點漏光，別提坐的多彆扭了。
華山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道：“這麼快就亮底牌，李想有點沉不住氣啊。”
“可是這對頂峰來說，是致命一擊。”江泳思擔憂道。
華山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泳思一眼，微笑道：“那就看方其能不能沉得住氣了。”
江泳思點了點頭，也不好再說什麼。
“山哥，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嗎？”
華山接過華和遞過來的煙斗，在矮桌上敲了敲，說道：“不參與肈英具體事務，這一直都是我們的宗旨。這一點，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
華山說著，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看了江泳思一眼。
華和和江永思連忙點了點頭。
“對了，太陽都曬屁_股了，妍兒還沒起來嗎？”華山又想到了她的寶貝孫女。
華和一臉無奈道：“妍小姐一大早就出門了。”
看着華山一臉疑惑，華和笑道：“妍小姐去頂峰投資了。”
“頂峰？”華山一臉疑惑，連帶着江泳思也是迷惑不解。
頂峰投資方其辦公室內，氣氛一片肅殺。
方其端着咖啡，一口一口喝着，彷彿把咖啡當成了白開水。
“方小姐！”視頻上連線着上海，香_港，紐約，三藩市，倫敦5方，見方其始終沉默不語，上海的Kevin不禁出言提醒道，“方小姐，我們剛剛收到證監會的通知，要求我們對收購永利電子一事進行說明，同時開放賬戶，查明資金來源。”
紐約辦公室也說道：“方小姐，雖然我們現在並沒有受到什麼監管，可是好幾個潛在客戶因為這件事已經取消了我們的代表資格。”
Kevin急道：“方小姐，這件事若不能妥善解決，後續影響會持續發酵，不但會影響頂峰投資對肇英的買進，也會影響華格在全球的——”
眾人還在喋喋不休，方其突然拿起遙控器，直接關掉了視頻。
坐在一旁的喬有南一愣，他從未見過方其這麼任性。
“雖然他們有點杞人憂天，但也算是實情，我們不能不防！”
方其並不理喬有南，只是喝着咖啡，默默地不說話。
喬有南等了一會兒，還是打破了沉默。
“頂峰和華格的資金很多都是來自於方氏信託基金，而方氏信託是屬於方氏家族基金，只要能夠證明方氏家族的資產來源合法，李想也沒有什麼攻擊我們的把柄。”
方其仍然端着咖啡，沒有說話，似乎在默默想着什麼。
喬有南走到方其身邊，好言勸道：“其實只要安雯阿姨出來澄清，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方其的眉眼跳了跳。
喬有南看了方其一眼，看她無動於衷，不由皺了皺眉。
喬有南嘆了口氣，說道：“事到如今，你和安雯阿姨之間的情仇有那麼重要嗎？說到底，你們畢竟是母女！她不會見死不救！”
“有南！”方其厲聲喝道，眼神如電看向喬有南。
好半天，方其才定了定神，冷冷地說道：“這件事我會處理。”
“可是？——”
“我說了我會處理。”方其硬是打斷了喬有南的話，“對了，孟濤的請帖你收到了嗎？聽說他想讓你去當伴郎。”
“現在這個時候只能婉拒了。你出事，我怎麼放心走開。”
“不，孟濤是我們很重要的合作夥伴，孟家在大馬也是舉足輕重，他今天邀請你成為伴郎團的一員，給足了面子，我們不能拂他的意。”
“可現在這個時候——”
“我們的賬乾乾淨淨，想查就查個清楚。你放心，我應付得來。”方其再一次打斷了喬有南的話。
“其實，方氏信託基金到底給華格和頂峰注入了多少資金？我作為合伙人也是一頭霧水。”
喬有南躊躇了半晌，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方其的眉眼跳了跳，似笑非笑道：“有南，你以前從來不會問我這些事。”
“我是關心——”
“我知道，”方其笑着，直接打斷了喬有南的話，“我讓楊繁給你訂機票，你馬上就走。孟家的婚禮是孟家的面子，不要失了禮數。”
喬有南見方其固執，憋着氣，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楊繁，給有南訂去大馬的機票。”方其按了通話鍵，吩咐道。
“方小姐，楊繁剛剛有點不舒服，去醫院了。我是Ada，馬上替喬總訂機票。”
掛了電話，喬有南不禁疑惑道：“這麼多年楊繁從來沒請過假，奇了怪了。”
方其心中疑慮更甚，但是她一向心機深沉，只是笑了笑，說道：“人有三災八難，還不許楊繁生個病啊。你啊，還真是霸道。快回去準備一下，給孟濤帶份厚禮。”
喬有南前腳剛走不久，華妍後腳就到了頂峰辦公室。
“南哥哥，南哥哥，”華妍帶着一群人，每個人手上拎了個籃子，她一馬當先一進門就大呼小叫，直奔喬有南的辦公室。
林歡和華凌見了華妍，還有後面浩浩蕩蕩的籃子，立刻想起了上次的“芒果分享會”，不由覺得胃裏一陣反胃。
這個大小姐太難惹，林歡見了她也是只能不停搖頭，絲毫不敢上去阻攔。
“妍小姐。”
方其開了門，雖然笑着，卻自帶威嚴，華妍見了她，沒來由的怵三分。
“方，方小姐。”華妍立刻雙腿併攏，乖巧的喊道，恨不得給方其敬個禮。
“有南不在這。”
華妍聽了這話，嘟了嘟嘴，卻也不敢發作，只能不情願地應了聲：“哦。”
華妍環視了一圈人群，拍手笑道：“其實南哥哥不在也沒什麼，我今天帶了些我新發明的沙拉，方小姐，我帶給你們嘗嘗。”
眾人聽了，臉都綠了，又想起了上次“野炊”吃芒果紛紛過敏進醫院的事情。
“這個華妍為什麼這麼喜歡把我們當小白鼠啊，華仁集團有幾萬員工呢，還不夠她折騰的。”林歡衝著華凌抱怨，一邊害怕一邊嘟囔，貼着牆壁就想溜。
但是還沒等林歡走出辦公室，卻突然被一群穿着西裝帶着名牌後面還跟着一群泰_國_警_察的人給逼的倒退了回來。
“方，方小姐！”
林歡花容失色，驚慌失措，只能向著方其跑去。
華妍在頂峰胡鬧，方其已經心裏不忿，但看在華山的面子上，始終強忍着，現在看到接連被人馬蚤擾，不由怒極。
“怎麼現在頂峰成了觀光樂園了嗎？是個人就能往裏面闖？”方其不想讓人看見她動怒，只是側了身，衝著Ada威嚴地說道，“讓楊繁趕緊回來！還有叫保安！”
Ada從未見方其如此盛怒，嚇得連忙點頭答應。
這廂，Ada正忙着打電話，華妍倒是迎着警_察走了過去。
“你們是誰啊？”
“香_港廉政公署，方俊，這位是曼谷警_察局副局長塔瓦先生，請問小姐您是？”方俊穿着西裝禮貌的問道。
“我是華妍啊。”華妍天真的笑着，“香_港的警_察為什麼要來曼谷？”
“方先生，好久不見，居然在曼谷也能見到你，不得不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方其見了廉政公署的人，早就想到了首尾，反而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打招呼，順便把華妍扯到了身後。
“方小姐，打擾了。永利電子的收購案我們想請你回香_港協助調查。”
“當然。”方其微微笑道，卻一直看着門外，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那就請吧。”方俊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其微一躊躇，心中快速想了想對策。
可是方其環視了一周，竟發現滿場沒有一個靠得住的人。
此時，喬有南剛離開，楊繁不見蹤影，華凌沉不住氣，林歡小聰明太多，而且兩人也和華山說不上話，華妍，倒是華山的人，可惜，是個傻子。
方其蹙着眉，心思正亂，卻看到江泳思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顯然她是來找華妍的。
“妍小姐，你怎麼又跑頂峰來了。”江泳思看到華妍鬆了口氣，看到方俊卻是驚訝不已，“方組長？怎麼你也在這？”
沒等方俊回答，方其笑道：”方組長，我有幾句話要和泳思說一下，安排一下後續的工作，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俊顯然並不知道江泳思早已離開頂峰投資，想了想說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方小姐，請。”
方其笑着走到江泳思身邊，拉起江泳思的手，江泳思見方其的舉動，一頭霧水。
“泳思，你來的正好，剛剛妍小姐說了讓我們都來試試她新設計的沙拉。我聽說華山老爺子喜歡種菜，這些都是他試出來的新品種。華家是肈英地產的股東，在華人商界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凡有什麼事，華老爺子出來主持公道，大家都會賣他幾分面子。妍小姐這麼盛情邀請，我們本該登門拜訪，但是今天不巧，你回去和老爺子道一聲謝，也道一聲歉。就像幾個月前你在廉政公署前和我道的謝。”
方其的話說得冠冕堂皇，卻又極不合情理。
華妍就在現場，她送來的沙拉和華山有什麼關係？就算是華山種的菜，也不用方其吩咐江泳思回去道謝，因為現在江泳思才是華山的員工。
而且，方其還提到了廉政公署和江泳思被調查的案子，她這是在暗示現在是江泳思還人情的時候了嗎？
江泳思正迷惑着，卻發覺方其趁拉手的時候還將一方物_事塞進了自己的手中。
江泳思眼神一亮，看到方其衝著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方其笑着拍了拍江泳思的手，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笑道：“記住了嗎？泳思，辛苦了。”
江泳思握着物_事的手一緊，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笑了笑。
“方小姐，說完了就請吧。”
方俊雖然禮貌卻強硬，方其已經無法再多說一句，她看了江泳思一眼，轉身走了。
能不能安全脫身，就只能看江泳思會不會幫自己，方其沉了心，只能閉眼賭一把。
江泳思坐在車裏，一直翻來覆去地看着手中的鑰匙，腦中一直思索着方其的話：
“華老爺子出來主持公道。”
“向華家道一聲謝，也道一聲歉。”
難道——
江泳思猛然醒悟，立刻吩咐司機道：“去華山別墅！快！”
車在十字路口調頭，朝着城外飛奔而去。
方其是要江泳思拿着這把鑰匙去向華山求救。
雖然江泳思不知道這把鑰匙代表着什麼，但是她知道華山必然了解其中的含義。
因此，當江泳思將這把精巧的鑰匙放在桌上，看到華山訝異又難過的表情時，也就不再那麼錯愕。
華山看着桌上的鑰匙，雖然極力控制着，卻還是臉色微變，整個人都在輕微地顫抖，連聲音都微微地啞了。
“這是誰給你的？”
“方其方小姐。剛剛在頂峰辦公室，方小姐被廉署的人帶走了，走之前，她給了我這把鑰匙，還說要我替她向華老爺子道一聲謝，也道一聲歉。”
華山聞言，拿起鑰匙，放在慢慢地摩挲着，沉默良久。
好一會兒，華山方才緩緩說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江泳思躊躇着，想問什麼，去還是沒問出口，只能站起身，禮貌的告辭。
江泳思的車剛開出華山別墅，還沒進城，就已經收到了方其的微信。
“謝謝泳思，我們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