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多情遇風雨 一朝看白頭

第二節 多情遇風雨 一朝看白頭

袁均均是在第二天才得知王麗麗死訊,家裏人都背着孩子談論這件事,他是從鄰居馮叔家孩子馮曉楠嘴裏聽到的,昨天她跟着一群孩子跑山上玩正好就看到了,馮曉楠煞有介事的跟袁均均描述着王麗麗的死狀“我跟你說你可別跟其他人說是我說的,王麗麗穿着一身大紅色衣服就躺在上次我們一起去的那個大河下面,我跟你還有小王還在那個地方捉過螃蟹呢,還有警察叔叔也在那裏,聽大人說王麗麗是被那個28歲的老光棍害死的,他就是兇手,我昨晚還做噩夢了,夢到那個老光棍爬我們家牆,被我爸打跑了。”馮曉楠一邊說著一邊用花棉襖的袖子摸一把流出來的鼻涕,胖墩墩的小丫頭虎頭虎腦的煞是可愛。袁均均很是意外,這個王麗麗對自己並不陌生,張麻子的家跟袁均均的家離得並不遠,小寨子村中間有一條河,貫穿整個村子,把小寨子村分成了河西和河東兩部分,袁均均的家正靠着河邊,坐落在河東,河邊搭起的一座橋就在家門口,而張麻子的家在河西與袁均均的家正好隔河相對。從小在河邊長大的袁均均很是喜歡捉魚摸蝦,河裏的水並不是很深,基本村子裏的孩子在夏天都會下到河裏游泳,袁均均的狗刨也是這個時候學會的。王麗麗是個愛乾淨的女人,幾乎每天都會到河邊洗洗衣服,摘摘菜,或者刷洗家裏的鍋碗瓢盆,河裏的水清澈見底,魚蝦很多,沒有孩子的王麗麗每當見到袁均均這個活潑可愛白白凈凈的孩子就打心裏歡喜,經常喚袁均均到自己身邊玩,用小竹籃子幫袁均均捉幾隻小魚小蝦,有時還會回家拿一些水果餅乾給他吃,張麻子雖說人長得不怎麼樣,奈何腦子活,會賺錢,會疼老婆。所以張麻子在世時,王麗麗是開心的,除了懷不上孩子外,生活看起來和和美美。袁均均的父親袁世忠人如其名,忠厚老實,本本分分的農民,沒有心機,一就是一,生活沒有什麼大起自然也沒有大落,就是落也沒的落了,忙活一整年,收完地里的糧食,去糧管所交完公糧,剩下的糧食就是一家人全部的口糧,雖有些緊巴好在餓不着孩子。

當袁均均第一次吃到王麗麗拿過來的餅乾還有水果的時候,那種甜甜香香的味道在嘴裏歡騰的感覺直到好多年後都還印刻在袁均均的腦袋裏,其實在王麗麗拿着水果還有餅乾遞給袁均均的時候,袁均均並沒有伸手接過,而是晃動着兩隻小手慌張說:“王姨,我不要,我媽不讓我拿別人的東西。”王麗麗的手並沒有收回來,而是眉眼帶笑對着眼前這個可愛的孩子說道:“我是你姨,又不是別人,怎麼王姨給你好吃的你還嫌棄啊。”袁均均一聽面上為難的表情更甚,嘴裏結巴着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王麗麗看着袁均均的囧樣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不由分說的把蘋果還有餅乾塞到他的手裏“快吃吧,沒事,王姨直到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這是姨給你的。袁均均內心的圍牆終於坍塌了,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種餅乾,蘋果也很少吃到,每次也只能吃一小塊,母親每次都將一個蘋果切成好幾塊,跟姐姐沒人每次都只能吃一小塊,剩下的要放在膠袋子裏等明天才能吃。

袁均均將咬了一口的蘋果,還有拌開一半餅乾小心翼翼的放在上衣裏面媽媽給他縫的口袋裏,抬頭咧着嘴笑着,衝著王麗麗:“王姨,謝謝你,我長大之後買好吃給你吃。”袁均均一家在村裡除了窮被人看不起外一切都還好,王麗麗平時也沒有什麼事,張麻子出去賺錢有時候一個月,有時候半年不回家,村裡好多窮人都跟着張麻子出去打工賺些零花錢貼補家用,張麗麗一個女人在家不容易,有時候燈泡壞了,或者地里有啥活忙不過來,李小鳳都會喊着袁世忠過去給她忙活忙活。

王麗麗摸着袁均均烏黑的頭髮,有些出神,眼角略微有些細碎的魚尾紋,如果自己結婚的時候也生個孩子,現在也有這孩子這麼大了吧,大概不會有均均這麼可愛,老張有點磕摻,但是一定會非常聰明的,腦子隨他爸,外貌就隨我吧,不然以後找老婆難。袁均均仰着小腦袋看着王麗麗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微笑,又隨即變成苦笑了。身為孩子的他是理解不了的。王麗麗起初以為是自己的問題,私下去縣裏的醫院做了檢查,化驗單上顯示自己很健康,回到家的王麗麗並沒有告訴張麻子自己去檢查的事情,她不知道怎麼跟張麻子說。她所不知道的是張麻子早在結婚的第一年就偷偷一個人去了醫院做了檢查,在得知自己是先天性無生育能力后也沒有跟王麗麗明說。就這樣兩個人結婚五年都避開孩子的話題。

袁均均從紛亂的思緒里回過神,他想為王姨做點什麼,他隱隱覺得需要做點什麼,就這樣袁均均在馮曉楠疑惑的目光注視下跑開了,具體去哪裏他自己並不知道。江海濤自昨天開始就沒出過門,家裏一共三間茅草屋子,大哥江國慶跟大嫂住一間,裏面的傢具也是父母結婚時的,只是新添了幾把竹椅子,三間房子連着院牆,大門是用竹子做的柵欄,江海濤住在西邊那間,父母在中間,餘下的那間便是大哥大嫂的房子。走進江海濤的房子,昏暗的房子裏只有北面牆上三分之二的高度開了一個小小的透光窗戶,靠西邊有一張木頭床,床上雜亂的放着一些書和沉重的老式荷花被子,床頭左側有一張上學時用過的單人桌,一把椅子,椅子上做着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稜角分明的臉龐,眼睛望向門口台階上的青苔,外面的雪已經停了,陽光如燈束一般射進屋子,眉毛很濃,眼睛裏好似藏着無盡的憂傷,鬍子茬有些長了,看起來有些許憔悴。村裡人對江海濤的印象並不好,因為他是村裡唯一上過高中的並考上大學的高材生,卻回家種了地。他也一直被當成反面教材被村裡人反覆當成談資,上學上傻了。江海濤的內向性格也讓這個封建的小村子更加認證了對他的評判,這就是他的標籤了。

江海濤是在張麻子死後半年左右畢業回家的,對於張麻子一家,江海濤印象不深,直到畢業回家第一次碰到王麗麗,江海濤便被王麗麗那獨有的知性魅力所吸引。王麗麗喜歡看書,家裏人重男輕女,王麗麗只上到初中便回了家。但是她看書的習慣沒有丟下,後來嫁給了張麻子一樣喜歡看書,而張麻子對自己的這個老婆12分的滿意,張麻子出外貿易帶些系缺貨回來賣,也是張麗麗給他出的主意。自從在張麻子結婚那天江海濤便喜歡上了王麗麗,只是這一份喜歡來的太遲了,已為人妻,自己便只好將喜歡藏於內心最深處。

聽到張麻子去世的消息后,江海濤不知所措,內心翻湧,他想着遭此變故的王麗麗此時一定傷心欲絕,一個女人家能不能扛得住,心疼的要死。一邊又按捺不住自己那顆跳動的內心,王麗麗終於單身了,我江海濤終於有機會了。之後,江海濤便不時的去探望王麗麗,王麗麗起初對這個比自己小4歲的親戚並沒有過多關注,整日沉浸在喪夫的悲痛中。

江海濤每天去河邊的井池子打滿水送到王麗麗家,把菜園裏長得最好最肥的蔬菜送給她,頻繁的跑動在村裡傳出了不少閑話,這張麻子才死不久,這個女人就按耐不住了。面對村裡人的白眼相對,王麗麗如鋒芒在背。她跟江海濤說過不止一次讓他別再來了,自己暫時不會考慮這方面的。江海濤每次都會一臉嚴肅鄭重的回復她:“我不管別人說什麼,我就是想對你好,張麻子能做到的我一樣能做到,雖然我家窮,村裡人一直說我讀書讀傻了,但是我會好好對你的,我不傻,我能幹活。”王麗麗看着江海濤心裏想道:“我何嘗不知道你的好,你是好好的一個小夥子,而我卻配不上你,何況我男人才死,我和你又是親戚關係,如何才能成,真要不顧這世俗的目光,自問我是做不到的。”

王麗麗與江海濤關係的轉變在一年後的夏天,村裏的很多男人都找過王麗麗,有婦之夫,不務正業有之,老光棍有之,都垂涎於王麗麗的美貌,王麗麗的名聲也是在這個時候壞下來了,漸漸碰壁的人也就不來了,只有江海濤一直陪在她身邊,江海濤知道王麗麗喜好看書寫字,便經常去縣裏的圖書館借書給王麗麗。七月下旬的一個周五,非常炎熱的一天,江海濤吃過飯後就想去王麗麗家看看去,問問她上次給她看的那本《茶花女》看完沒有,正好明天周末,自己去縣城給有錢人家的孩子補補棵,順便把書還上再幫他借一本書。順着河邊一直往上走,老遠便看到一個孩子光着腳丫子撅着屁股在水裏捉魚,這孩子便是袁均均,自從張麻子去世后,袁均均知道王姨一個人在家無聊,便經常喊王麗麗出來幫自己抓魚。江海濤也挺喜歡這個小孩子的,聽王麗麗說,每次給袁均均的零食,他都留一半等姐姐回家送給姐姐吃,自己從來不吃獨食,這樣的孩子有愛心,惹人憐愛。王麗麗每每說道這裏,都有些黯然神傷。江海濤跟王麗麗也已經想好,待日子久一點,連個人就去把證領了也生個可愛的孩子。

似乎已經習慣了江海濤的到來,雖然兩人沒有什麼過分的舉止,但是兩人內心早已相互明了,只是時間不對。王麗麗正在做飯,江海濤喊了一聲便走了進去,王麗麗對着江海濤說道:“你來了,正好,我家那個麥子大缸上面壘了好幾袋子麥子,我夠不着你幫我拽一袋下來,家裏沒有面了,明天準備去換點面。”“在哪呢,是不是左邊屋子裏”王麗麗從廚房出來,用圍裙擦擦手“來我跟你一起過去,你把堂屋的凳子拿着,不然夠不到。”站到凳子上江海濤用力拽起一袋麥子就往外拉,由於缸的外沿有一圈突起,袋子裏的小麥正好底部卡在上面,江海濤猛一用力腳下一滑便摔了下去,站在旁邊的王麗麗趕緊上前想要扶一把,怎奈一個女人如何有力氣轉眼便被江海濤壓到了身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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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的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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