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230:塵封的灰暗過往
確實,在計劃未完成前,顧呈懷不會卸下偽裝。
他絕非一個好脾氣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但是卻願意為所愛之人隱忍。
現在的每一步,都是為了給他愛的女孩一個光明正大的未來。
她在等他,所以他必須步步謹慎,不能為一時之氣壞了整個計劃。
是以,無論米歇爾如何挑釁,顧呈懷都沒有發作。
終於,雙方長輩敲定了協議。
管家將一式兩份的協議放在顧呈懷和米歇爾面前,恭敬地呈上印泥和筆。
米歇爾拿起協議翻看,顧呈懷卻看都沒看,直接簽字按手印。
艾瑞爾滿意地看着顧呈懷的表現。
是的,他不需要懂協議內容,只是個傀儡而已,佩蒂德家的財產必須牢牢掌握在她的手中。
德維爾潘家族這一代沒有正統的可以繼承財產和爵位的後人,必須依賴貴族聯姻保持地位,只要艾拉克娶了米歇爾,德維爾潘家將近多半的家產將會到她手裏。
想到這裏,艾瑞爾幾乎控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如果這時候有人細看她表情,一定能讀懂那雙渾濁的眼中閃爍着簇簇野心之火。
佩蒂德家現在的掌權人,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一個行將就木,卻依然對權力和金錢有執着慾望的瘋狂女人。
一個為了掌握家族權力,不動聲色毒死自己丈夫和兒子的女人。
一個為了維護自己地位,處心積慮引導家族旁系繼承人都走上歧途的女人。
一個將自己的孫子圈禁,蓄養為傀儡,試圖操縱他,改換家族姓氏的女人。
艾瑞爾定定地看着顧呈懷,狂熱的慾望幾乎想用目光吞噬掉這個佩蒂德家最後能依靠的子孫。
要不了多久,佩蒂德這個家族的姓氏就會換成卡博爾班馳。
卡博爾班馳,一個古老的貴族,一個曾經以培養出上陣殺敵的將軍而聞名的家族。
而她,米歇爾·朱斯蒂娜·卡博爾班馳,將會載入家族史冊,成為唯一一個能復興已滅亡貴族的偉大女人。
唾手可得的巨額財產讓艾瑞爾陷入美好的幻想。
而旁邊,德維爾潘公爵夫婦相視一眼,壓下心中暗喜,因為抱有同樣侵吞對方財產的野心。
他們始終覺得佩蒂德家必將走向沒落。
一個快入土的老太婆和一個只會寫作的書獃子是不會管理龐大家產的。
只要女兒嫁過去,老太婆一死,佩蒂德家的財產就全部歸德維爾潘家了。
長桌一端,顧呈懷將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諷刺笑容。
這就是貴族婚姻,這就是上流社會的生活。
永遠填不滿的慾望,永遠放不下的權利,永遠無法滿足的野心。
如果不是遇到雙雙,他或許也會變成名利場上的行屍走肉。
處心積慮掌握佩蒂德家的掌控權利,然後繼續被黑暗和污濁裹挾着,做一個呼風喚雨的資本寡頭。
而現在,他對這樣的人生軌跡已厭惡之極。
他要擺脫佩蒂德家的桎梏,要做一個有溫度的人,要成為他的女孩眼中那個乾淨清爽的好人,要給她一個光明的未來。
這樣的期許使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活得清醒一些,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有意義。
近了,他馬上就要實現目標了。
莊園閣樓里,雙雙並不知道顧呈懷的計劃。
在設想了自己會被始亂終棄的各種悲慘結局后,她開始不安起來。
很明顯,那個老妖婆是想以她為人質,逼顧呈懷去娶那個潘金蓮。
她這邊是沒什麼問題,在閣樓待個把月也沒什麼,但萬一顧呈懷那邊意志不堅定從了呢,畢竟那個潘金蓮那麼漂亮,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閣樓窗戶被木板封死了,想逃出去而不驚動外面看守有點難。
雙雙在昏暗的閣樓里到處尋找能出逃的工具。
忽而,一本書被撞落在地。
她俯身去撿,卻發現皮革制的書籍封面上有鈍器刻下的三個字母“ALP”。
字母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小孩子之手。
撿起書,對着天窗縫隙里漏下的些許光亮細看,忽而,她想起曾經熟悉的一幕。
那是剛開學不久,她在街上遇到顧呈懷,身上灑了奶茶,他遞給她手帕擦拭。
後來她晾洗手帕的時候,手帕一角也綉着ALD三個字母,當時還問吳語妍什麼意思,吳語妍說可能是名字縮寫。
ALD——艾拉克·萊西比特·佩蒂德,原來這真是顧呈懷法文名字的縮寫。
雙雙恍然大悟,繼而,她想到一件不好的事。
從字跡看着三個字母出自小孩子之手,也就是說顧呈懷小時候經常被關在這個黑暗的小閣樓里?
很快,書架上接二連三發現的刻字書籍印證她的猜想。
不止封面有名字縮寫,很多書內還有筆記。
塵封的灰暗過往被打開,雙雙顧不得書籍上的灰塵,灰頭土臉地在書架間翻找留下痕迹的書籍。
終於,在翻了不到一小半的時候,她有些奔潰地蹲在地上哭泣。
原來,這就是她不曾了解的,顧呈懷最真實的童年過往。
之前只是聽莫里斯講過,那時只當是貴族家教嚴苛,顧呈懷小時候經常被罰關小黑屋。
而現在展現在她眼前的真實的情況是,他小時候很可能被長年累月關在閣樓里。
她甚至能從這些書上逐漸成熟的字體上看出,一個年幼的男孩,是如何在封閉而黑暗中掙扎,如何在令人窒息的絕望中一點點長大。
那些畫在書頁里的數不清的“HELP!”,訴說著幼年的他曾多麼無望地向這個世界求助,希望有人能帶他離開黑暗,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只被關了幾小時而已,就覺得要發瘋發狂,而顧呈懷卻是在這樣的閣樓度過了漫長的童年。
雙雙淚眼模糊地翻一本本書,書里清楚地記錄了顧呈懷的成長軌跡。
從對黑暗的恐懼到適應,從對滿懷期望到絕望,從膽小怯弱到構想殺人,從渴望得到救贖到一心想要報復。
他不是天生的冷漠無情,只是被陰暗的環境逼成了冷漠又偏執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