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雲變涌(4)
當時候的他,一直認為,人性是如此美好。就像清澈能見底的潭水,可卻還是忘了,不論哪個時候青苔總會滋生、蔓延,直至整片潭水一片渾濁。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女孩早已不見蹤影。於是他立刻跑上前去追,可女孩就好像憑空消失了,讓他遍尋不得。
於是他只好回家去。光想起回到家要面對父親的“河東吼”,他不禁開始頭疼了。自小他母親便逝世了,所以他父親比任何人還看顧他的安全,他明白他的苦心,可就是有時候覺得窒息。
此時夕陽的餘暉仍舊映射在整片天空,雲朵頓時呈現一種血色,顧矢趐望了一眼,不禁打了冷戰。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立即拔腿就跑。結果一到自己的家的時候,遠遠的他便發現大門處人影竄動。
向來警惕的他頓時放慢了步伐,在打開以金打造的大柵門后,他以徐緩的步伐沉默地走向大門處。
途經花園,卻不見半點人影。花園四周圍都圍繞着層層遞遞、錯落有致的台階,台階旁種滿了千枝競相的花兒,空氣中充溢着屬於花兒獨特的花香。可就在這一刻,卻隱隱參雜了血腥味,以極快的速度蔓延他所有的知覺、感官。
他的心禁不住地打了一個顫。倏然,一股嗆鼻的血腥味溢上鼻頭,他發覺自己不知覺地咬破了唇。
“你們是誰?”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在來到大門口后,他便發現那兒站着兩個看似守門的蒙面人。
其中一個蒙面人靜靜地看着他,那眼神充滿冰凍的蕭殺之意。不一會兒,他開口了,瓮聲瓮氣的。“我們是你爸請來的保鏢,特此在這裏奉守。”
顧矢趐不是傻子,若是保鏢的話,肯定是要寸步不離地守候在父親的身旁,而不是像看門口那般看守大門。再加上那兩個蒙面人無法掩飾的蕭殺之意……他的家從未出現這樣的人。
倏然,他想起了在他逃跑家之前,他父親千叮萬囑他不要踏出家門半步。那時候的他嗤之以鼻,可如今回想起來,他似乎從他父親眼中探尋處一抹恐懼。
父親……究竟在恐懼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他第一個反應便是轉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裏……已經不是他的家了,曾經的溫暖不再。剛剛他所站的位置剛好可以瞟到花園所有的角落之處。只見每一個角落都堆積着鮮血淋漓的人體,毫無生命跡象。
原來人的生命,在這個屠宰場上,是如此地不堪一擊。只需輕輕一輝,便人頭落地。多麼地一蹴而就。可卻只有禽獸不如的人才可以如此對待人性。
“顧少爺,你這是要去哪裏?”這個時候,另外一個蒙面人突然說話了,語氣帶着戲謔之意。
“啊……”他盡量剋制自己不要恐懼。“我這是想起了自己剛剛出門把東西留在那兒了,我去去就回……”
沒想到那個蒙面人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不給他走。顧矢趐一個激靈,立刻使勁地拚命往前跑,結果那人的手勁是如此之大,他甫踏出一步,整個人便被拉回來了。
他使命地想要擺脫那人的魔掌,可那人明顯是個練武的頂尖高手,不論怎麼狂甩,都掙脫不了。
“別做無謂的掙扎了,少爺。”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另一個蒙面人冷笑說著。
“你父親可正在裏頭‘等待’着你。不想見他一面嗎?”
父親……對!還有父親。既然逃脫不了,那麼不論如何他必須要見上父親一面,看看他的狀況。
於是,他不再掙扎了。待大門在他身後關上的時候,恐懼感頓時如決堤般溢滿心頭。他深深地吸一口氣,撲鼻而來的卻是令人髮指的血腥味。水晶燈一如往昔地在上垂吊著,此時卻發出微微的光芒,不帶半點溫暖,它周遭整齊有序的稜角,卻散發著尖銳之意,化為冰凌狠狠地刺穿着他的心。
不知什麼時候,家裏的大廳整整齊齊地站着很多蒙面人,他們的眼神沒有溫度地望着他。
顧矢趐殘缺的一絲希望頓時被湮滅了。看來……外界是一時半刻無法知道顧家現在發生如此重大的事情。
他剋制自己不要泄露自己的恐懼,要像個男人般,無堅不摧。可就在他通往父親房門的時候,在他看到從小陪他長大的管家瞪大雙眼、一動不動地躺在地面上的時候,他頓時崩潰了。
他咬着牙,淚水終究還是撲簌簌地流落出來。他全身不禁打了顫,突然覺得這裏很冷。
他立刻跑上前推開父親的房門。映入眼帘的卻是讓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事情。他不禁大哭出聲來,整個人突然癱瘓在地,全身無力地趴在地面上。他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呼天搶地,想要把心中的恨意給發泄出來。
視界所及之處,是鮮血流動在地面上的鮮活畫面。可供祭在鮮血上面的,卻是砍得面目全非的人體,四肢已經被徹底拔除了,頭顱也被斬了,此時正恰如一個擺設品般擺設在人體旁邊。
沒人想到,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成功男人,會落得如此可悲的境地,死後還有受到如此凌遲的對待。可不管他是怎麼成功的男人,在顧矢趐的認知里,他只是一個屬於他的偉大父親、一個在母親逝世后處處給他溫暖的父親。而他的父親,已成了活生生的冰冷屍首,甚至還受到殘忍的對待。
不知什麼時候,門口站着一個人影,冷眼觀看着顧矢趐如何崩潰的一幕。
顧矢趐跌跌撞撞地爬起來,縱使淚水模糊他的視線,他還是看清門口站着一個人。又是一個不知從哪裏滾來的蒙面人。
不用想,肯定是他們殺!
“你們這些蒙面的,死混賬,看我怎麼扒你們的皮!”終究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顧矢趐無法冷靜自持,任由自己衝動地撲上前去。
蒙面人一個利落閃身,顧矢趐整個人狼狽地撲了個空,甚至撞上了台階的一角,腹部頓時漲滿了疼痛感。一時之間他動彈不得。
蒙面人似乎嗤笑了一聲,過後在他愕然的目光下,狠狠地擊打他的頸背。顧矢趐頓時暈厥過去。
……
混沌的意識中,似乎殘留着芳菲花香,那是他家的院子獨特的氣息。
顧矢趐看着他的父親正擺出威嚴的架子,狠狠地訓斥他的手下人員。連他只是遠遠觀望,都不禁心生懼意。
可是在他走上前來的時候,父親突然換上一副藹然的面孔。這是只獨屬於他的溫暖。他不禁笑了。
畫面頓時轉去父親倒在血泊中的一幕,死狀可怖,面目全非。
曾經的溫暖,頓時被黑暗取而代之。曾經的花香亦不再,撲鼻而來的只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深深地盤根在他的心和腦海,化為一場場往後不斷凌遲他的可怖夢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