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方向
夜色漸沉，山野間起了一層淡淡的輕霧。
魯騰三人盤膝坐地，都閉目入定修練了。周進躺在地上，始終睡不着。他回想着這幾天來，從魯騰三人口中聽到的那些事情，心中升起無數的謎團。
這天地實在已變得面目全非了。
天帝後世不傳其名，仙宗也磨滅在了歲月里，甚至連曾經亘古不易的洪荒十六州，也只剩下了五塊殘缺的疆域。
如今的洪荒界五大疆域中，北域邙州，南域瑾州，東域洛州，西域善州，中域中州。邙州已然如此，其它四州就更不必多說。尤其當今所謂的“中州”，跟他前世所知，決不可能是同一回事。
別說上古中州地域之大，道門之盛，單說十六州原先所處的位置，中州也萬不可能跟邙州和善州挨上邊兒。
“後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洪荒界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周進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萬界之源的洪荒界，竟然會變成這等慘狀。
自天地開闢以來，太古洪荒亂世，萬靈相互侵伐的年代，都不曾真正破滅過某一州，何況後來還有天帝掃清亂世的那段歲月。
當初天帝崛起時的年代，那可是諸天萬界之戰，前前後後，都不知有多少方天地被那些大人物們徹底粉碎破滅，而洪荒十六州卻仍舊安然無恙。
這固然有天帝和仙宗鎮守的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也是洪荒界本身的不可撼動。
可如今十六州竟然只剩其五，而且加起來也不過彈丸大小。
周進無法想像，能將洪荒界中的十一大州都徹底破滅的力量，那將強大到何等地步！
此外，靈氣居然會有毒！
這世界可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從太古三皇時代，經四祖和十六賢者，再到天帝掃平諸天萬界，那段輝煌至極的歲月，就這麼全部憑空消失在了歷史中，彷彿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這種種事情，此時靜下心來一思量，越發感覺蹊蹺詭異。
“老頭子說你‘年少八百戰，每戰必敗，雖敗而眾敵心折；及年長，逢戰必勝，勝則盡誅諸敵。仁暴同一，古往今來，獨此一人’。
“你鑄至尊九鼎，建萬劫經樓，意在長生輪迴。最後無論成敗，也沒道理會連名都不顯於後世……
“天帝……你究竟去了哪裏？我不相信，你會這麼輕易的消逝在過往的歲月里。”
周進望着夜空裏的群星，出神良久，摸了摸胸口，將頸上掛着的那塊玉符湊近眼前，仔細打量起來。
這塊玉符前世既被天帝特意供入萬劫經樓，可見其特殊。但不管怎麼看，也實在瞧不出它有什麼非凡的地方。上面既無神紋烙印，也沒靈力或者其他的異常氣息透露。看上去就真好像是塊普通的青玉符。
“看樣子，得先弄明白我這重生之體的來歷了。”
這具身體原先既然戴着這塊玉符，至少應該對它多少有些了解，到時或許能夠從中查到些什麼。加上體內那點殘魂執念依舊還沒完全消散，只在這件事上，也總得有個結果。
殘魂執念一日不散，他的心魂就始終沒辦法跟身體完全契合。
先前在死域裏的時候，灰白色的珠子化為寒流鑽入他體內，致使他昏迷過去。自從醒后，他察覺體內的殘魂越發變得虛弱了很多，但那份執念卻始終未消。
周進心神盡敞，溝通了體內殘魂。
“我今借你之體重生，我雖無心，想來你也未必有意，然而活命之恩，終不能抹煞。觀我本心，入我神魂，你若信我，去消執念，從此我即是你，你亦是我。”
心魂間的直接溝通，無法作偽。那殘魂聞他心聲，與他神魂相感片刻，執念便慢慢化散無蹤。殘餘魂魄則躁動了一瞬，又即隱去。
“‘母子山’下的‘霧村’么……”
次日一早，周進對魯騰三人道：“三位，小弟還有件事要去辦，咱們就此別過。”
魯騰道：“既如此，周兄弟一路小心。”
萬梅也道：“邙州亂地，現在還處邊境，那些亡命之徒見到你一個人趕路，恐怕會來煩擾你，你要小心在意，路上盡量不要多停留。”
周進道聲謝，揮手辭別三人，轉向了正南。
李義望着周進的背影，等他走遠了，才回頭對魯騰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魯師兄，這一路上，你幹嘛對他那麼客氣？我看着都感覺你有點兒在討好巴結人家了。”
這幾天來，魯騰一路對周進有問必答，答必詳盡，早讓他覺得奇怪了，只是一直沒機會去問。
“李師弟，你別瞧那位周兄弟還沒入武，他可非同一般。你們知道我在死域裏看到了什麼？”魯騰眼中發光，顯出激動之色，“周兄弟他能夠進入那些村子！”
李義和萬梅兩人一怔，李義大驚道：“你是說，他能破開那些上古遺族留下來的封禁？”
魯騰搖了搖頭，道：“不是破開，是那些封禁根本就無法阻擋他。我親眼看到他直接穿過了那層封禁，輕易進到了村子裏面去。”
李萬兩人聽到這話，幾乎不敢相信，萬梅驚愕道：“封禁裏面有鬼霧，那豈不是……”
“不錯，鬼霧也侵襲不到他。”
李義和萬梅對視一眼，這才完全明白了魯騰這一路上對待周進的態度。
李義埋怨道：“魯師兄，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我這一路可嘲笑過他好幾次。”
萬梅笑道：“你擔心什麼，不過幾句玩笑話，我瞧人家周兄弟也不像是什麼小心眼的人，還會忌恨你不成？”
李義跌足道：“唉！這我當然也明白啊。我又不是擔心會得罪他，我是可惜心疼。魯師兄臉皮薄，我要早知道這些事，好歹總能想法兒跟周兄弟拉近些關係。現在倒好，魯師兄連人家要去哪裏都不問。”
萬梅搖頭道：“我覺得這樣就挺好，你要真去故意奉承人家，那反着了痕迹。瞧周兄弟之前的情形，下次天極門開啟，他想必也還會來。到時咱們請他幫忙，我覺得希望還是很大的。”
魯騰和李義都嘆了口氣，沉默一陣，李義低聲道：“但願如此，只是……只是咱們這回費了好多的心血，才爭取到一次機會，結果卻白來一趟。下次天極門開啟，咱們再想來，岳師兄他們恐怕就要獅子大開口了。”
“有得有失。死域裏的機緣，是咱們最大的希望，接下來的這六年，咱們苦點兒，累點兒，不過多遭點兒罪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