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最後情面,不願相見
次日卯時,伊沄按時出現在興旺茶樓的房間內。
一見到昌樂,她便冷嘲熱諷地說道:“你不是要出家修行嗎?怎麼還在這凡塵俗事中?”
“我若真出家,豈不遂了你的願?”昌樂也不再與她客氣。
“欺君是何等大罪,你應該比我了解!”
“謀害公主、包庇亂黨該受何等刑罰,你清楚嗎?”
伊沄警覺地瞪着昌樂道:“你胡說什麼?”
“你在劉夫人給我熬的補湯裏面,加入紅花汁液,不僅意圖使我宮寒不孕,還差點害了二姐腹中胎兒!其罪當誅!”
“我做什麼要害二公主?她若真有閃失也是被你連累!”
“這麼說,你並不否認謀害我的罪名。”
“那又如何?這件事,陛下想必也有耳聞,可他既未派人調查此事,也未詢問過義母。我有沒有害過你,他根本就不在乎!何況我如今有功在身,即使他哪日想起來,我也可以功過相抵。”
“難得你這麼天真,你對與皇室、對於皇兄還真是不了解!他之所有沒有傳喚劉夫人,看的不過是驃騎大將軍的面子。至於他為什麼沒有派人去查,則是因為你險些害了二姐之後,姐夫已經請韓相調查此事。”
伊沄的氣勢驟然弱了下去,可她還是強撐着,道:“查出來又如何?陛下待你早不比從前,你以為他還會事事順着你嗎?”
“他雖不會事事順我,但是更加不會縱容一個謀害皇親的罪人苟活於世。”
“義……義母,義父……他們會替我求情,不會……不會眼睜睜看着我……”
“是嗎?可若加上包庇胡氏亂黨的罪名,皇兄一定會將你五馬分屍,任何人都不會再替你求情!”
伊沄氣惱道:“你憑什麼亂扣罪名給我?我何時包庇過胡氏亂黨?”
“冬娘這個人,你可曾記得?”
“當然,自我年幼時,她就在府中侍奉,若不是林安諾阻攔,她就可以成為我的陪嫁侍婢。”
“她的確在你家多年,可在她去你家之前呢?你可曾問過她的舊主是誰?”
伊沄頓時啞然。
“她出身胡府,當年奉胡衡之命假意入你家為婢,實則替胡衡刺探消息。你父母去世之後,她本想回胡家,但胡衡為了隱藏自己當年的陰謀,便讓她繼續留在你家。直到你回京,她才被胡華媛再次啟用,冬娘曾告訴你的一切,都是胡華媛授意!”
“我不信,這都是你編造的,我要親自去問她!”伊沄作勢欲走,卻聽昌樂又道:“她已經死了!”
“什麼?”伊沄驚訝地望着她,“如今死無對證,你就能隨口攀污了嗎?”
“冬娘雖死,可胡家的老管家還在,胡衡當年做過些什麼,安插過哪些人,他都記得!”
“我……我又不知道她的出身,從我記事起,她就在我家了,包庇之罪,怎麼也算不到我的頭上!而且,我在南境的十年,家裏的一切全是由林安諾打理的,若要論罪,他也逃不了干係!”
“他雖然將冬娘留在府中,卻從未受冬娘挑唆,行兇作惡。可你呢?你所做的那些事,又有多少是她在背後挑唆?”
“我所做的一切和她無關。”
“這話在皇兄聽來,可不知他會認為你敢作敢當,還是為了撇清與亂黨的關係?”
伊沄徹底被擊潰,她知道那個剛登上帝位的君王,心思難測,他也知道胡衡意圖逼宮是陛下不能觸及的逆鱗。雖然自己有功在身,可這位絕情起來連親妹妹都能捨棄的陛下,一旦得知冬娘的身份,怕是會直接給自己定罪。不過……
伊沄帶着心中僅剩的那一點希翼,對昌樂道:“你既然決意要將我和胡家扯上關係,也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卻為何要約我在此處私下相見,而不是直接去陛下面前?”
昌樂淡然一笑,問:“你認為呢?”
“我爹對你有救命之恩,你若如此對我,怕自己會落得一個忘恩負義的污名。”
昌樂倏然笑了起來,伊沄看着她的笑臉,心中漸漸沒了底。
“隨你怎麼想吧!我給你兩日的時間離開京城,而且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你定難逃一死!”
伊沄不甘心地怒視着昌樂,最終,只得認命!臨走之前,她還不忘惡語相向:“老天若是有眼,就該讓你嘗嘗失去所有,孤苦無依的滋味!”
伊沄出門之後,寄風才徐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見昌樂面色沉鬱,便認為是伊沄方才的話,讓她想起了傷心事。於是,便帶着難得溫和的笑意,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頭道:“雖然你母后離世,父皇離宮,又遭兄長猜忌,但是也不要難過啊,你怎麼也不會孤苦無依的!”
昌樂本沒有把伊沄的話放在心裏,此刻被寄風戳到痛處,便抬眼氣惱又嫌棄地瞪着他。
“看你這可憐兮兮的模樣!放心,就算你什麼都沒有了,風哥也會陪着你的,誰讓你是風哥唯一的師妹呢!”
昌樂今日聽到這話,眼眶竟忍不住有些發紅,她不想被寄風嘲笑,便立刻將頭轉了過去,待平復了心緒,再看向寄風時,發現他已經把玩起了案上的茶具。
昌樂心中暗笑自己,如今怎麼脆弱到連錢寄風的話都會感動呢?
“你說,林伊沄會乖乖地離開劉家,離開京城嗎?”
“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這麼做!”
“其實你直接弄死她多好,這麼不知好歹的一個人,活在世上又有何益?”寄風說完,又忍不住問:“你該不會是還念着林致的恩情吧?”
“父親的恩義,本就不該延續到她的身上。我這最後一次手下留情,不過是出於兩種原因。”
“是什麼?”
“一來,我之前已經因為伊沄逼迫了劉夫人,這次留一份情義,不過為了日後好相見。”
“第二又是什麼?”
昌樂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邊宮城的方向,悵然道:“若是想給她定罪,我就勢必要回宮,可是,我如今並不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