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收留我吧
“承諾？”
安禹諾一臉疑惑的看着對面笑得開心的甘雲霆，完全不記得他嘴裏的承諾到底說的是什麼。
在來見她之前，甘雲霆就已經意料到這種情況有可能會發生，他一點都不意外，反而慶幸她還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小糊塗蛋。
撇開那所謂的承諾先不說，他決定先為自己的目的做一點點的鋪墊。
“嗐，就是一個小時候的玩笑而已，不記得就算了。”
他揮了揮手，大度的把這個問題直接給跨了過去，用她遞來的毛巾仔細擦了擦自己的頭髮，一邊看着她在貨架中忙碌，一邊好奇打量着這家小小的便利店。
就像是呼應外面門上的店名一樣，店裏到處都掛着小星星的裝飾，配合著暖暖的燈光，讓人在這寒夜裏能感受到一點點的溫暖。
“你在這上班多久了？”
正在整理櫃枱的安禹諾愣了一下，頭也沒抬的回他。
“三年了。”
“三年了啊……”
甘雲霆在店裏遊走着，想像着三年都面對這些瑣碎的東西，整日在這小小的店裏打轉，她怎麼能過得了這種日子。
“嗯，三年了。”
清點着今天的現金收入，認真的填寫在掛在櫃枱下的交接本上，這是每天交班之前必須做的事情，貨物的清點她剛才已經趁着下雨沒人處理完了，等到把現金點完，就可以靜等接班的同事來了。
耳邊是悉悉索索清點現金的聲音，時不時輕聲數數的聲音，甘雲霆從店裏天花板一角掛着的反光鏡里看着安禹諾仔細認真的模樣，十三年不見，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整日花着張小臉，穿着破爛的衣衫，和自己一起被班上的同學嘲笑的孩子了。
十三年的時間，她成長了不少，記憶中小小的模樣成長開來，烏黑濃密的秀髮不再如記憶中一樣總是黃黃的像是荒地里的枯草一般，彎彎如月牙般的眉毛下一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小小的紅唇猶如花瓣一般點綴在她白皙的臉蛋上，兩個淺淺的酒窩隨着她扯起的嘴角浮現在臉頰之上，几絲調皮的髮絲從她耳畔散落，隨着門外吹進來的風，輕輕拂動着她的臉頰。
仔細把清點好的現金收進了收銀櫃裏，把一切該填寫的交班記錄都填寫仔細，安禹諾又習慣性的抬頭，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最近總是覺得脖子特別的容易發僵。
等到這一切都做完，她才突然想起店裏還有個人，她立刻抬頭在店裏尋找着甘雲霆的身影，從反光鏡里看見她在尋找自己，甘雲霆幾步走到了她面前，看見她臉上的微笑隨着自己的出現開始浮現，他莫名的開心起來。
“很累嗎？”
他早就看見了她揉脖子的動作，再加上她臉上那抹不容易被忽視的疲憊，看來現在這份工作並不輕鬆。
“還好，習慣了就好。”
安禹諾笑着回答，她又不是第一次身體出現這種狀況了，以前不是沒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只是正常的頸椎病，交待她不要過度讓頸椎受累，往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她都不用去醫院，就知道自己這是頸椎病又犯了。
她的習以為常，卻讓甘雲霆心疼。
他知道她現在的生活不算太好，脫離了以前的家庭，她要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在這大城市裏，沒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她根本就找不到太好的工作，現在這份工作也不過將將可以讓她餬口而已。
安禹諾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哪怕和那些所謂的白領人士比起來，自己的工作不堪一提，她也覺得很開心，最起碼現在的自己是自由的，做什麼都可以憑着自己喜歡，而不是像以前……
不是，為什麼會想到以前呢，現在不是挺好的嘛！
她甩甩腦袋，想要把那些不愉快的記憶都甩出腦袋，她明明都已經逃離了，何必還要讓自己陷入過往的回憶中出不來。
一想到這，她抬頭看看甘雲霆，想要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對了，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她隨意的找着話題，開口卻又後悔了。
看甘雲霆現在的模樣，也不像是很愜意的樣子，他這一身裝扮，沒用落魄來形容，已經很好了。
“對不起。”
察覺到自己唐突，安禹諾習慣性的道歉，她難過的低下頭去，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看到她這自責的模樣，甘雲霆有些心疼。
“沒事兒，我早就已經接受現實了。”
他的話語中，有着太多的故事，聽在安禹諾耳中，是那樣的心力憔悴。
“那你現在……”
她不是一個喜歡打聽別人事情的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於甘雲霆的一切，她都想要知道，哪怕只是細微的一點小事，她也想要知道。
她說話時的表情小心翼翼，卻掩藏不住眼中的好奇，這個眼神還是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這讓甘雲霆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就你看見的這樣，”他笑着攤了攤手，無奈的接了一句，“流落街頭。”
“啊？！”
安禹諾設想過很多結果，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流落街頭，也難怪他會穿着這樣一身衣服了。
“那你住哪兒？”
她看着他，擔心已經從臉上溢出。
看到她皺起的眉頭，甘雲霆不知為何心中竊喜，他趕緊抬手搓了搓鼻子，掩飾自己臉上差點藏不住的笑意。
“看吧，以前都是在街邊隨便找個椅子將就一晚的，今天下雨了，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緒，為了不讓自己再次破功，他只能扭臉看着外面越來越大的雨勢，這雨已經形成了雨霧，讓便利店的玻璃上都掛上了一層水霧。
這天，真是要命啊。
他的眉頭不自覺的皺起，安禹諾在旁邊看了，心中發酸。
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歷，會讓一個人淪落到流落街頭的境地？
難道，她真的就要眼睜睜的看着他今天在這大雨之中四處流浪嗎？
安禹諾，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她在心底反問自己，卻始終不敢說出那句話來。
“對了，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嗎？”
甘雲霆轉過頭來，像是乞求一般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極了樓道里流浪的小狗，讓她根本不能拒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