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舞傾城
那日宮宴后便收到了鎮國公府下的帖子,謝老夫人身子骨見弱,希望昭明公主能前往探望。
馬車之上,傅鸞歌閉目養神,一旁的檀香為她披上毯子。
“公主,這鎮國公府七年來都不曾問候一句,為何如今卻突然下帖。”檀香不解問道。
傅鸞歌慢慢睜開眼,看着四周圍寬敞的馬車四壁,嘴邊勾起一抹淺笑:“因為如今的傅鸞歌是陛下最疼愛的公主,太子最疼愛的皇妹,更是冠絕北陵的昭明公主。”
“不是七年前那個沒了母妃的傅鸞歌。”
檀香憤憤不平道:“那時若是鎮國公府扶持一把,七年來公主就不會如此辛苦了。”
七年來面兒上她是宣陽帝最為疼愛的公主,可這種疼愛更是令她成為眾人的眼中釘,背地裏給傅鸞歌使的絆子不少,下毒之事更是常見,她是如何一次次化險為夷,一次次咬牙挺過,就算受了侮辱也忍住,檀香都清清楚楚。
“這也不能全怪他們,當年我與鎮國公府的書信全都被蔣后阻止,朝堂之上蔣氏一組的打壓足以他們分心了。”
“只怕是有心也無力。”
檀香掀起布簾一角向外看去,卻發現了跟在馬車之後的世華,公主怎麼把他也帶上了?
傅鸞歌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聲道:“有世華在,這道路也能通暢些。”
“公主,鎮國公府到了。”車外響起世華醇厚的聲音。
此時的府外,鎮國公謝邑已經帶着謝夫人和幾位少爺小姐在等她了。
一個嫩黃色衣裳的女子先行下了馬車,轉身對着馬車遞出兩隻手,只見那馬車裏伸出一隻手,纖細柔弱,就像精雕的上好白玉,緊接着一席白衣的傅鸞歌一步步慢慢地從馬車上來到眾人面前,她伸手摘去面紗。
謝知華還是第一次見自己這位表妹,縱使他並不貪慕女色也無法不感嘆世間有這般絕色美人。
謝邑率先開口道:“臣謝邑參見昭明公主。”
其他人也是如此。
傅鸞歌微微一笑,伸出手扶起他說道:“舅舅可是折煞鸞兒了,這天兒冷的緊快進屋說吧。”
隨即眾人隨着二人轉身進入府中,檀香和世華跟在傅鸞歌的身後。
謝玲瓏從方才在府外目光便一瞬不眨的落在她的身上。
傅鸞歌不由失笑道:“可是今日鸞兒衣着不妥?玲瓏表姐為何如此看我?”
“啊,我……”被人拆穿,謝玲瓏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面帶窘色看向身旁的謝漣漪。
“玲瓏應是覺得公主生的美才忍不住多瞧了兩眼。”謝漣漪淺笑着道,看向謝玲瓏的眼中帶着無奈。謝玲瓏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在府中沒那麼多拘束,漣漪表姐叫我鸞兒便好。”
此刻從屋外走來一個老婦,約莫五六十來歲,看着屋中淺酌品茶的女子,眼中湧出淚水:“寧兒……”
聞聲傅鸞歌起身與她目光相對,彷彿記憶又回到七年前,那時謝老夫人身子骨還硬朗,也比現在瞧着年輕些,她時常會來宮看望她和母妃,還會給她帶些宮外才有的稀罕物件,對她是真心疼愛的。現下她是將自己認作母妃了。
“娘,這是昭明公主。”謝邑扶着謝老夫人走進屋內,耐心道。
“那是寧兒的孩子,是鸞兒?”謝老夫人一步步來到傅鸞歌跟前,“真的是鸞兒!”
“鸞兒,外祖母的好孩子……”謝老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聲音哽咽中帶着顫抖。
謝邑無奈看向傅鸞歌希望她不要拒絕老夫人的好意。
傅鸞歌面上始終帶着笑意,輕輕地用手覆上謝老夫人的手,柔聲道:“外祖母。”
“好孩子!”謝老夫人展顏笑道,“鸞兒你這些年在宮中受苦了,是外祖母和國公府沒能保護好你,你可會怪外祖母?”
“鸞兒明白國公府的不易,自然不會。”傅鸞歌扶着她在首位坐下,親自斟了杯茶遞給謝老夫人,“自然也不會怪祖母。”謝老夫人時隔多年見到她總是有許多問題問她的。
謝漣漪看着她,只覺得雖然她面帶笑意,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帶着一抹孤寂,思及至此她垂眸,這個表妹她越發的看不懂猜不透,只覺得是否是自己想太多了。
與眾人在前廳寒暄許久,就有一個小廝求見,說是老國公請昭明公主到書房一敘。
退開書房的門,一個挺拔的男子背面向門而立,正望着牆上的畫作出神。
“外祖父。”傅鸞歌盯着眼前那個已經發色斑駁的男子喚到。
老國公謝鼎轉過身看向她,目光閃過一瞬間的無奈。
“鸞兒……”他輕聲道,“坐吧。”
兩人相對而坐,沉默良久,老國公開口道:“我知道你心中對國公府這麼多年都未曾問候扶持心存芥蒂,只是,你要知道這是無可奈何之事,是外祖父自私,當年不願為了照拂你賠上整個國公府與蔣氏作對。”
傅鸞歌輕笑一聲,來到他的身邊,輕聲道:“其實鸞兒不怨國公府多年來的冷落,只是為何連見母妃最後一面您都不願來?”
“那日寧安病危,我早早從軍營騎馬趕回,可誰知路上竟遇到土匪攔路,解決此事後,我馬不停蹄的趕進宮中,卻發現一切都晚了,見到的只是寧安冰冷的屍首。”謝鼎看着這張與謝寧安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終於是抑制不住內心痛楚,淚水順着面頰淌下。
“那日母妃臨死前對鸞兒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要時刻謹記謝府是鸞兒的依靠。”傅鸞歌的眸子沉了幾分,聲音中帶着些許疲憊,“所以無論如何鸞兒都不會做對謝府不利之事。”
“你看牆上那幅畫,那是你母妃如你一般大時,那時候她還未入宮,是鎮國公府的掌上明珠。”
傅鸞歌順着他的目光看向牆上的畫,畫中女子傾國傾城,一身紅衣在馬背上肆意洒脫地笑着,她從未見過母妃笑得這麼開懷過。
“原來從前的母妃這般愛笑。”
“是啊,寧安性子活潑惹人喜愛,你與她雖有五六成相像,卻有截然不同的性子。”
傅鸞歌斂去面上的笑意,眼中閃過一抹極快的澀意:“身在宮中,自然身不由己。”
“這些年你受苦了。”
…
“你們猜祖父會同表妹說些什麼?”謝玲瓏小聲的問着謝漣漪與謝知華。
“祖父的心思你何時猜中過。”謝知華無奈地敲了敲她的頭。
謝老夫人此刻已經回房了,剩下謝夫人段氏和謝邑在前廳。
看着傅鸞歌與老國公一同走來心下不由得有幾分疑惑,段氏開口問道:“鸞兒今日可要留下用膳?”
傅鸞歌微微一笑道:“不了,今日鸞兒還要回宮用藥怕誤了時辰,改日吧。”
其他人剛想說話,便被老國公開口道:“去吧。”
“那鸞兒便先告辭了。”說罷她淡淡一笑領着檀香和世華轉身離開。
看着傅鸞歌走遠的身影,謝玲瓏等人的目光都落在老國公身上。
謝邑不由得問道:“父親方才可是與鸞兒說什麼?”
見老國公沒有應聲,無奈道:“鸞兒可是還在怪咱們…”
“放心吧鸞兒是個有主意的,恐怕這日後的天要變了,日後咱們國公府還要仰仗她了。”老國公感嘆到,心中不由得惋惜,若傅鸞歌是男兒身只怕日後定然大有作為。
謝家小輩對視一眼,並未明白,謝邑卻皺起眉頭。
“鸞兒本該如玲瓏這般的天真活潑,當初是國公府對不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