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赫林厄姆俱樂部門外。

靜僻。微冷。男生和女生。

雨還在下着，天邊低低的懸着一大朵鉛灰色的烏雲。

德川一矢哭笑不得地看着已經青了一大塊的小臂，以及紅着臉，手忙腳亂地道着歉的司寇姑娘。

這姑娘……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大力。

“It'snothing，Sophia.Don'tapologizeallthetime.（這沒什麼，Sophia，不用一直道歉的）”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司寇南霂心裏的歉意又深了幾分。

她剛才看照片看得太投入，也沒注意到手下里到底是德川一矢伸過來的手臂還是自己的大腿，煩得時候掐得也帶勁，甚至還下狠手擰了幾把。要不是自己後來發覺手感不對勁，可能還會繼續掐下去。

“I'msorry，Tokugawa，doyouwanticecompress?（抱歉，德川，要不要冰敷一下？）”司寇南霂一直低着頭看着德川一矢手臂上的傷痕，也不抬頭。

“Noneed.（不用）”德川一矢很無奈地穿上外套，藉以遮住淤青的地方，他可不想讓女生一直歉疚下去，“Bytheway，Sophia，areyouheretopickmeup?（對了，Sophia，你是來接我的？）

司寇南霂聞言抬頭，然後她就看見了德川一矢舉着手機，一臉淺笑的樣子。

“Chiefinstructedtowelcome.（首長指示，特來迎接）”

磁性而溫潤卻略帶着些戲謔的嗓音在耳中回蕩，司寇南霂驀地紅了臉。

這該死的撩人性感！

而德川一矢卻眯了眯眼，又把訊息看了一眼。

喲，Scott，挺會玩啊！

“So，let'sgobackfirst?（那什麼，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司寇南霂抬起手捋了一下耳邊的碎發，隱去了臉上的微醺，“Thebusiscoming.I'llgofirst.Youcantakethetaxiintheback.（公車來了，我先走，你坐後面的出租車吧）”

“No，thebusisthesame.（不用，搭公車也一樣）”

“But……（但是……）”

“Sophia，don'tworrysomuch.（不用顧慮那麼多）”德川一矢從球包里拿出口罩，又把外套的帽子帶上，“Camouflagecompletion！（偽裝完成）”

眼角眉梢皆是滿滿的少年氣。

司寇南霂盯着男生的眼睛，一秒，兩秒，三秒，然後輕嘆了一口氣，轉身先踏上了公交車。

德川一矢緊隨其後。

一窗之隔，狹小而緊密的車內和空曠而寂寥的車外完全形成了兩個世界，司寇南霂一上車就後悔了。

真擠。

想換車。

行隨心動，司寇南霂眉間微蹙，向後退了半步，卻不想撞入一個寬闊的懷抱。

她知道身後是誰。

德川一矢原本依仗着身高優勢越過眾多乘客的頭頂抓住了公車吊環，但是當司寇南霂第一次靠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放棄了手環，直接扶住了女生。女生卻反而驚了一下，猛地往前跨步，結果又被擁擠的人群推了回來。

腳下一個不穩，司寇南霂再一次跌進了他的懷抱。

身後的人群還在往裏面涌動着，他抬起手，一隻手環住了女生的肩膀，完全將女生禁錮在懷裏，另一隻手又拉住了吊環。

她臉紅了。

他也臉紅了。

她有些戰慄。

他也有些僵硬。

她低着頭，連脖頸也帶上了淡淡的粉色。

他低着頭，一動不動。

德川一矢突然很慶幸自己戴着口罩和帽子，要不然懷中背對着他的女生一抬頭便會看見他的狼狽相。

比起清冷的性格，懷中的女生暖暖的，軟軟的，身上還有淡淡的香味，德川一矢下意識收緊了手臂。

司寇南霂臉上的紅暈更明顯了，她能感覺到頭頂男生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氣息，穩重的，溫柔的，強勢的。

她覺得有些暈眩。

司寇南霂有那麼一瞬間很想推開德川一矢，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她好像，捨不得推開。

她曾說過自己不相信愛情，因為自己看的多，所以也了解的多，所以對愛情無望。其實她知道，她說這些，只是因為自己沒遇到過愛情，或者說，她心裏早就有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

她大概是知道的，只是，她沒有那匪氣。

頭頂突然傳來溫熱的感覺，司寇南霂一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德川一矢的額頭。

德川一矢閉上了眼睛，細細地嗅着女生淡淡的發香。

外套寬大的帽子蓋住了兩人的頭，兩人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交匯，糾纏，然後又散開，司寇南霂像是快要燒起來了，一衝動就開始胡言亂語，結結巴巴。

“Thenwhat...InTokugawa，weare...Yes...Saynothing...Intimate，loversonly...Do...Athletes……（那什麼……那德川，我們這樣……會……說沒有什麼……親密，戀人才……做……運動員……）”

德川一矢聽得暈乎，搞半天也沒弄懂女生說得是什麼，他只是依舊貼着女生的發頂，然後輕輕搖頭，“It'sok，it'sok.Relax……（沒關係，放鬆……）”

女生聽着他的話后當真就靜了下來，只是身體有些僵着。

她好像，聽見了淺淺的鼾聲，是從頸後傳來的。

德川一矢睡著了？

司寇南霂突然之間很心疼德川一矢，她知道運動員很辛苦，卻不曾想到遠動員能辛苦到這種地步。

她輕輕地站直了身體，好讓男生靠得更舒服一些。

倫敦時間下午5點40分。

雨勢漸小，司寇北澤看一眼窗外被雨滴滴打的青翠的綠植，然後又看了一眼手機。

下一秒他直接翻出電話簿，點擊通話。

口袋裏的手機兀自震動了兩下，然後響起來電鈴聲。

司寇南霂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翻出手機，慌亂地摁住了音量鍵，然後頓了幾秒，確定沒有弄醒德川一矢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接通了電話。

“對，我們在一起。”

“還在公車上。”

“馬上就到了。”

“沒訂？那我們等會去超市。”

“好，知道了。”

“掛了，哥。”

司寇南霂掛掉了她老哥的電話，如釋重負的呼了一口氣。

“Scott'scalling?（Scott的電話？）”

頭頂傳來德川一矢微懶的聲音，溫熱的氣息全數噴在了司寇南霂的脖子上，讓她再次燒紅了臉。

“Um，wakeyouup?（嗯，吵醒你了？）”

其實女生接電話時已經刻意壓低了聲音，只是他在電話鈴聲響起的那一刻就被驚醒了。

德川一矢的額頭在女生的發頂輕輕摩挲了一下，也不抬頭，聲音帶着些慵懶的惡劣，“Appreciably.（有一點。）”

“I'msorry.（抱歉）”

“Nothing.Willwegotothesupermarketlater?（沒什麼，等會要去超市？）”

司寇南霂瞬間睜大了眸子，“Howdidyouknow?（你怎麼知道？）”

德川一矢聲線依舊懶懶的，像是要再次睡過去，“IcanspeakalittleChinese.（我會一點點中文。）”

男生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疲憊，司寇南霂不再說話，任由男生再次睡了過去。

“Sweetdream.（好夢。）”

她無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