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輩子的廠狗？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機器沒壞，沒出現不良產品，車間的溫度一如既往地悶熱，正如普通工人在工廠中的生活一樣，波瀾不驚，毫無變化。
唯一的變化是，今天下午張開金竟然沒來找茬，楊不凡還以為他良心發現了呢，結果是被生產經理給叫到辦公室臭罵了一頓。
小道消息傳的很快，甚至就連具體怎麼罵的，張開金怎麼陪着笑解釋的，都有人給腦補了出來，在吸煙亭繪聲繪色地講着。
不過楊不凡還真不關心這個。
現在他關心的事情只有一個，就是那個詭異的倒計時。
這幾個月，楊不凡真是提心弔膽，快被活活嚇死了。
他甚至覺得，這倒計時沒準是個死亡倒計時，顯示的是自己的壽命，只要倒計時時間一到，自己就會馬上死亡。
但仔細想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因為這個倒計時不是一直在動的，只有楊不凡上班的時候才動。
甚至某一天請假了，那倒計時會一動不動。
打破正常的工作時間，比如有幾次加班了幾個小時，那倒計時也跟着變化了。
這說明，這鬼東西是和現實關聯在一起的，並且是和自己的工作時間關聯在一起的。
而且，是和騰飛這個工廠關聯到一起的。
為此，楊不凡這個受到高等教育，具有科學探究和實驗精神的人，還專門做了幾次實驗。
去送外賣，倒計時毫無反應。
去做代駕，倒計時也沒有動靜。
外派到客戶處進行返工，這倒計時竟然也一動不動。
但只要楊不凡進了騰飛工廠，那倒計時就好像裝了監控一樣馬上開始行動，哪怕楊不凡在廠內不是工作狀態，比如吃飯，上廁所，偷懶，玩手機，抽煙等，只要人在騰飛廠內，那倒計時就動，只是好像動的會比工作狀態時慢一點。
發現了這些規律后，楊不凡終於堅定了在這破地方堅持下去的決心。
不為別的，自己要是不幹了，這倒計時不會就這麼停在原地不動，在自己眼前晃蕩一輩子吧？
而到今天晚上八點下班，這倒計時終於快走到盡頭了，只剩下最後四個小時時間了。
“明晚是我夜班，這倒計時就該結束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楊不凡看了看機器上的時間，專心地收拾起了工具，然後把自己的產量報表填好，給機器上好材料保證接班階段機器連續開機且不會斷料，等待着下個班的操作工來接班。
下個班的操作者叫陳小成，是楊不凡班組磨盤臉陳大成的親弟弟，人不錯，家裏兩個孩子需要養，幹活也紮實，是個好人。
可惜，好人往往受欺負，平時一到接班時候，他下個班組的人就磨磨蹭蹭或者乾脆遲到，陳小成也不惱，就安靜的再開一會機。
不過接楊不凡班的時候，陳小成可從來不晚到。
但也不知道今天這是怎麼了，接班時間過了十五分鐘，人還沒來。
楊不凡皺了皺眉頭，倒是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這個時候，已經換上一身背心大短褲的張開金冷着臉往打卡機那邊走，後面跟着下個班的班長李哲。
李哲討好地笑道：“金哥，陳小成他家孩子發高燒送醫院了，你看跟你們班的大學生商量一下，讓他頂一下，我這邊實在是排不出人頂班了。最近這批計劃挺急的，真要機器停一宿，明天開會得被領導罵死啊。”
張開金聽到這裏咬了咬牙，皺起了眉頭。
“小李，實話跟你說啊，那小王八蛋我有點擺弄不了。”
“別開玩笑了金哥，你可是管理水平最高的班長，手底下的人哪個不是服服帖帖？這麼一個小孩，你擺弄不了？金哥，你要不想幫忙就算了啊，不行我三個人開兩台機器，降速開。”
張開金聽了這話，臉上頓時掛不住了。
“開玩笑！他當然得聽我的，只是說實話，這小子確實有點特殊。第一他是技術部扔給咱們生產部培訓的，咱們也沒培訓人家什麼，光讓他幹活了。第二，這批大學生，那是集團直接校招的，我們這邊還真不好給趕走了，那不是等於在打集團的臉嗎？這樣吧，你自己去跟他說說，我那個什麼，兄弟們叫我喝酒，我先走一步啊。”
看着張開金一推三六五，腳底抹了油一樣跑了，李哲恨不得上去一腳踹翻了他，咬着牙罵了一句張大蛤蟆你真不是人，但也只能作罷。
很快走到擠出六號機台，李哲就看到楊不凡並沒有着急離崗，因為趕上要更換產品型號，竟然拿着扳手在那裏調試機頭呢。
這個表現，不禁讓李哲暗自點了點頭，心說這小夥子要是給我們班多好，絕對不會像張開金這麼暴殄天物，起碼讓他干點正事。
現在這工廠，缺幹活的嗎？
缺的是有技術，有水平的人才啊！
可惜，張開金這關係戶誰也搞不動，有好事什麼時候也輪不到自己的。
想到這裏，李哲咳嗽了一聲，湊了上去。
“咳，小楊，忙着呢。”
“啊，換型呢。”
楊不凡這時候剛剛把模具裝好，正在擰機頭的螺絲，就隨口答應了一聲，然後拿起一個水平尺，仔細校準了一下機頭的水平程度，防止因為安裝問題造成產品同心度不足，看到調試沒問題了，這才放下心來，按下了開機的綠色按鈕。
機器一陣轟鳴，擠出機開始排膠，將塑料均勻地擠包在了銅導體上，一根紅色電線像閃電一樣衝進了前方的水槽，經過迅速冷卻的電線表面無比光滑，看着相當的賞心悅目。
做完這一切，楊不凡用烏漆墨黑的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轉過頭問道：“小陳師傅呢？”
李哲撓了撓頭，嘆了口氣：“孩子生病了，小陳給送醫院去了。他家情況你也知道，有點困難，還沒有人看孩子，今天晚上不知道能不能來了……”
“李班長，那我加個班吧。要是小陳師傅能來，我就下班。要是他來不了，我就連個班。”
連班！
李哲臉上一喜，隨之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這事情歸根結底是他工作做的不到位，最近班排的不好，沒有留好機動工。
但是陳小成今晚恐怕是真來不了了，楊不凡如果接着干，白班的12小時加上這一夜12小時，那就是24小時連班了。
雖然楊不凡是個年輕小夥子，但就是鐵人也受不了啊！
“不凡，真是太謝謝你了！沒想到你能答應，我本來是求你留下幫我們班把着急計劃給幹了，後半夜就停機得了。”
楊不凡笑了笑道：“沒事，我最近睡的多，不累。再說了，大陳小陳兩位師傅是手把手教我開機的，人家家裏有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替個班而已。”
李哲欣慰地看着楊不凡，越來越喜歡這小夥子了。
只是可惜，他自身地位都難保，在騰飛幹了九年，才換來這麼一個班長職位，也實在沒什麼話語權，更幫不上楊不凡什麼忙。
“行，小楊，那你先幹着，累了跟我說一聲然後下班就行。那個，下回請你喝酒！”
“嗨，下回我請你！”
楊不凡擺了擺手，又忙乎了起來。
李哲搓了搓手，心情大好，笑着去了其他機台。
雖然身體在工作，但楊不凡的整顆心都放在了那個倒計時上了。
剛剛那麼輕易就答應連班，主要是為了幫忙，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是真好奇倒計時結束會發生什麼，就差四個小時就能揭曉結果，還要等到下個班，這讓楊不凡心裏跟貓撓一樣難受。
現在好了，皆大歡喜。
剩下的，只是靜靜等待了。
三個小時，二個小時，半個小時……一分鐘！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那倒計時終於進入了最後一分鐘。
這一刻，楊不凡真是緊張到了不行，手心都是汗。
當年查詢高考成績時，楊不凡都沒這麼緊張過。
到底會發生什麼靈異事件？
會不會整個工廠都要爆炸啊，我現在跑還來得及來不及啊！
當倒計時歸零的那一刻，已經過了十二點，楊不凡猛地握緊了雙手。
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生。
緊張，畏懼，失落，暗喜……幾種不同的情緒交雜着，讓楊不凡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不過下一秒。
楊不凡面前彷彿變成了一個屏幕，上面一行藍色的字浮現了出來，一切悄無聲音，如果不是楊不凡精神高度集中，甚至可能漏掉這句提示語。
“工廠系統綁定成功。”
“騰飛汽車電線電纜廠，地點綁定成功。”
工廠系統？！
楊不凡的心臟狠狠顫了一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東西絕對不是壞事，要是壞事可能早就發生了，何必故弄玄虛呢。
果然！
自己也是有系統的天選之人了，明天就辭職，從此以後我就可以帶着我的系統大殺四方，走上人生巔峰了……
等等，工廠系統？
還地點綁定成功？！
別坑我啊！
綁定這破單位幹什麼！
楊不凡徹底驚了，這什麼鬼東西啊，早知道倒計時結束會開啟系統，還會對工作地點進行綁定，我怎麼也去找個國內五百強企業綁定啊！
現在我豈不是要在這破雞兒單位呆一輩子，當一輩子廠狗了！
我楊不凡就是再無能再垃圾再不求上進，也絕對不能在這個破廠子當一輩子廠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