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破戒沙彌

第18章 破戒沙彌

我領着墩墩娃兒在路邊幹了幾大碗餛飩,當我一臉滿足地捧着肚子,剛進入某個巷子,便忽然被一個不知從哪裏躥出來的人捉了手。

我驚訝地打量着這個不速之客——出家人一般都是慈眉善目,和顏悅色,而眼前這個小沙彌唇紅齒白,低眉順目,眉眼之間竟有一股子天真憨傻。

小沙彌捧着我的手,頗為誠摯地請求我,“施主,請同貧僧雙修吧。”

我為小和尚膽大包天的話語驚掉了下巴,嘴角扯了扯:這還是個和尚嘛?

對方見我遲遲沒有反應,遂再次懇求:“施主,請同貧僧雙修吧。”

我額間掛起三條黑線,這傢伙還真是執着。這時墩墩娃兒從我側方扯了扯我的衣角,一臉無邪地問我,“妙妙姐,雙修是什麼?”

我,“……”

我將自個兒的手從小沙彌手中抽離,一時無言。

小沙彌卻很是有心腸解答這個問題,“佛法未來,方外之學則有二焉:一日神仙,二日道家。仙即命也,陽也,道即性也,陰也。命即是吾人之生機,性即是吾人之靈覺。所以雙修。”

他說完這些話的表情,面不紅心不跳,彷彿在說一件平常事,或是在講解一個佛法般。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好似顯得我這個人有些彆扭。

即便是我,也不能有這般厚的臉皮。呃,這令我委實欽佩。

墩墩娃兒圓不溜秋一雙眼珠子盯着小沙彌一張一合兩瓣唇,聽得頗為入神。

又聽小沙彌繼續,“換言之,即從性功入手,煉己築基,排除私心雜念,調整陰陽平衡……”

這次解釋得更為露骨,我趕忙捂了墩墩娃兒的耳朵,抱起墩墩娃兒撒腿就跑。

背後還傳來不死心一聲詢問,“施主,雙修百益而無一害,你確定不同貧僧一起嗎?”

我修你個大頭鬼!

我跑出這條巷子時,以為終於擺脫那個小沙彌,卻不料我和墩墩竟莫名其妙被一群差役給抓進了囹圄。

而我陷入牢獄之災的原因,竟也是因為那個小沙彌。

小沙彌破了色戒,害了一個女子清白,而那個女子竟然指認,我就是幫凶。真是六月飛雪,冤枉啊!

京兆尹府的大牢,如傳聞那般陰森、晦暗,整個地牢十分昏暗,只有幾盞油封閃着微弱的光。許是因為常年不見天日,連空氣都是渾濁潤濕的。我同墩墩兒被關在一間,小沙彌被關押在我隔壁。

在大牢裏小沙彌仍舊不死心,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為什麼你能拒絕貧僧的請求?從來沒有人會拒絕貧僧的。”

我對他的問題不置可否,並沒那個心腸回答他的問題,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天底下的女子無不看重貞潔,又怎會因為一個“請求”答應同一個和尚雙修?他說沒人會拒絕他,依我看他定是霸王硬上弓,根本不給別人拒絕他的機會。

但,你個淫僧害人害己,死後怕是要下去尋十殿閻羅,我委實不願同你一道下阿鼻地獄,所以沒好氣地問,“你究竟輕薄了哪家姑娘?”

若是知道苦主是誰,當面對質,沒準兒能洗清我的冤屈。

小沙彌憨憨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頗為誠懇地應我,“同貧僧雙修的施主太多了,實在不好記得姓名。”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了不起。”

他硬生生把我的挖苦聽成了誇讚,“哪裏哪裏。”

我,“……”

我死了同他對話這條心。

我朝治理京畿地區有三位官員,即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三人各司其職,以京兆尹唯馬首是瞻、統率規劃,一般來說京兆尹主司京畿要案、重案。我委實沒料到這樣一個案子竟能驚動京兆尹親自審理。

在我被提審的頭一日夜裏,臨鳶來探監。

我從他冷清的眉眼裏隱約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這令得我有些不寒而慄。

我被他盯得心虛,率先開口,“呃……那個……”,心下琢磨了一會兒,實在不知當說些什麼,便聽得墩墩娃兒忽然醒來,衝到牢房邊,扒着兩個柱子,糯糯地喚了聲,“帝君。”

臨鳶暗若玄霜一張清冷的容顏下,才終於找見一抹教人難以覺察的笑容,他道,“小狸,帝君是來接你的。”隨即他眼神示意身後的一個衙役,那個衙役隨即會意,大開牢門。

墩墩娃兒一個麻溜兒衝出牢門,而我則低着頭,有些心情複雜地遂在後面。卻不想我在臨近牢門口時,為那個衙役擋住了去路。

我朝那攔路的衙役咧開一笑,指了指臨鳶那裏,“我跟他是一道兒的。”

隨即衙役遲疑地望了臨鳶一眼,我便聽到臨鳶淡淡開口,“我何時說過,是來接你的?”

我隨即拱手,滿臉諂媚道,“臨鳶公子,您氣度不凡,神通廣大,京兆尹府的大牢也是來去自如,帶一個也是帶,帶兩個也是帶,您就當是順手,將我帶出去得了。”

他漠然,“不順手。”

衙役得了他的吩咐,一條手臂粗的鐵鏈再次套上牢門,我隔着幾根冰冷的木樁,眼看着他牽着墩墩朝外走着。

墩墩問他,“帝君,妙妙姐怎麼辦?”

“小狸寬心,她,死不了。”他清冷地聲音遠遠落在我耳邊,將我聽得有些絕望。

我垂頭喪氣坐回牢房一角,餘光瞟過正在隔壁打坐的小沙彌,他盤着腿兒端端正正坐在草席,雙眼閉着,一手舉在胸前,一串紫檀佛珠從他修長的指尖劃過,默默口吐蓮花,那般超然物外,全然沒有一個坐牢的樣子。

我被臨鳶搞得很憋屈,一時找不到泄氣的地兒,便開口挖苦小沙彌,“佛講求清心寡欲,戒六根,斷惡念,依我看你可沒什麼佛緣,還不如早斷了吃齋念佛的念頭,也省得給佛祖抹黑。”

小沙彌眼皮抬了抬,但沒理我。我氣急敗壞繼續挖苦,“小和尚做出那樣的事,還念什麼經,只怕滿天列佛都要被你氣出一口老血。”

他眼皮又抬了抬,“貧僧法號‘彌伽’。”

他完全沒在意我的話,滿天列佛沒給氣着,我反倒被氣得不輕。

我長舒了幾口氣,又替自己順了順胸口,都怨自個兒,真不該同他講話。

夜涼如水,月光從一個小小的鐵窗傾瀉進來,將冰冷的監牢,照出幾個闌珊的光影。

我在監牢睡得不大踏實,隱隱約約感覺道眼皮子前有一簇光亮,晃得我眼睛疼,我抬手擋了擋光,恍惚睜眼,遠遠地瞥見一個清麗高潔的秀影。

女子錦衣鑲黃,貴不可言。她一身橙黃色雲煙衫逶迤拖地白色宮緞素雪絹雲形千水裙,頭髮梳涵煙芙蓉髻,淡掃蛾眉薄粉敷面,風姿卓越,明艷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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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衣妙善,半面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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