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雙面嬌娃
瑞雯帶着李千歡從工廠里出來，向紅蓮要了車鑰匙，親自駕車送她回去。
一路上李千歡始終緊鎖着眉頭，悶悶不樂的，也沒有聊天的興緻。
皮卡車緩緩停在了目的地附近，李千歡沒有急着下車，而是轉過頭來看着瑞雯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萬磁王這樣做，只會挑起人類和我們的戰爭，你知道這一點。”
瑞雯苦笑搖頭：“這是兄弟會全體的決定，我一個人根本什麼都改變不了。”
“你明明可以改變的，你是魔形女，你是變種人的英雄。你是萬磁王最好的朋友！”
瑞雯清楚地看到女孩大大的眼睛裏閃爍着希冀的光芒，強烈到她直想閃躲。
“Jubi，艾瑞克做下的決定從來不允許其他人反駁，我真的無能為力，很抱歉。”
“哦。”李千歡眼裏的微光消失了，低聲說了一句，“好吧。”
她解開安全帶，跳下車，回頭對瑞雯道：“不管萬磁王想做什麼，他在這裏不會成功的。”說完就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瑞雯聽了李千歡的斷言，什麼都沒說，只是微微一笑。
很遺憾，小妹妹。艾瑞克這次會成功的，華夏人的力量太弱，他們阻擋不了強大的變種人之王。
此時已是臨近午夜，無人的街道上更顯得空曠寂寥，瑞雯把車停在路邊，下車點上一根煙，慢慢抽着。秋夜的雨已經基本停歇了，空氣中散發著清新的味道，偶有風中的雨絲飄落在如玉般細膩的肌膚上，涼涼的。瑞雯抬眼向街尾望去，路燈灑下一小束溫暖的黃光，遠處還有幾戶窗子裏亮着燈，一切都是那樣安靜，這更加顯出了秋雨凄涼淡雅的獨特韻味，美得如同一幅淡彩的油畫。
在紐約，或者美國大多數的城市，夜晚出門都得非常謹慎，你根本不知道黑暗裏有多少人正盯着你兜里的錢，手上的包。錢塘這座城市和紐約不同，治安非常好，公園裏沒有無家可歸的破產者，街道上沒有四處搭訕的流氓，暗巷深處也沒有女人的哭聲。
難道是秋雨洗滌了這世間的罪惡？瑞雯心裏想着，仰起頭，想讓自己多感受一下細雨的冰涼。她盼望着雨能下大一點，最好能把她心裏的黑暗也沖刷乾淨。
瑞雯記不清自己在車邊站了多久，只知道掉頭返回的時候，天上月朗星稀，再無半片雨雲。她搖下車窗，把一隻手搭在車門外，任憑涼爽的秋風吹在自己臉上。如果這時路邊有人他能看見的就只是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大叔，也許半夜剛給客戶送完貨，現在正準備開車回家去。
雖然已是半夜，但這座新興的城市並沒有停下來，瑞雯駕車穿過燈火通明的鬧市區，都市夜晚的五光十色斑駁地映在身上，愈加顯得她一身寂寥。
“錢塘這個城市怎麼樣？”
男人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瑞雯的腦子裏，她卻毫不意外：“很有活力，也很漂亮。這真是個神奇的國家，每次來都能看到驚人的變化，有機會你應該親自來看看。”
“有機會一定去，和你來一次完美的街頭偶遇，我會買一枝花，然後說：‘美麗的小姐，願意一起去喝一杯嗎？’”
瑞雯換了一個慵懶的姿勢，輕笑道：“你想得可真美，查爾斯。”
兩個人愉快地閑聊，說著相識以來的開心事，刻意避開所有不合時宜的話題，似乎這樣就能挽留住慢慢流逝的時間。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氣氛又回歸了一片尷尬的死寂。
“謝謝你為Jubi做的一切。”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原來是這樣，JubiLee是你的人？”瑞雯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表情略微有些吃驚，不過語氣依舊是波瀾不驚，似乎不論什麼事發生在這個男人身上，都不值得懷疑，“沒什麼可謝的，我只是不願意看到她還這麼年輕就送命罷了。”
瑞雯咯咯笑起來，那不經意間展露的成熟女人魅力，就連最樸素的穿着打扮都遮掩不住。可是如果有人仔細看，就會發現瑞雯的眼睛裏根本沒有半分笑意。
“不愧是查爾斯·弗朗西斯·澤維爾，呵呵，玩弄人心的能力比艾瑞克強得太多太多了。我很好奇，你是用什麼方法讓她聽命於你的呢，候補X戰警的虛名？不會又是所謂的‘變種人荒漠’吧！”
原來那個說話的男人，正是之前與劉崢搭過話的X教授，查爾斯·澤維爾。
X教授承認了，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就在剛才。是她主動問我的…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Jubi承受了一個孩子根本無法承受的痛苦，當我們在她那個年齡還過着無憂無慮日子的時候，她就已經嘗遍了人情冷暖。你真是個冷血無情的混蛋，嫌她的苦難不夠，還要給她播撒仇恨的種子？”
“我知道這很糟糕，但我一定會補償她的。我會帶她回學院，讓她有一個安穩的家，不用再過顛沛流離的生活，我保證...”
在魔形女面前，X教授淡泊睿智的形象根本保持不住，完全就是一個急切想挽回妹妹好感的哥哥，只可惜他做得越多，就越是把對方往外面推。
瑞雯冷笑道：“要是Jubi知道了你這麼做的目的，她絕對會恨你一輩子的。”
腦海里的聲音一時沉寂了下去，瑞雯也再沒說話，只剩下嘈雜的引擎聲。過了一會，X教授的聲音又響起來，這時候卻多了深深的疲憊：“我很抱歉，讓你失望了。總統先生早就知道了艾瑞克他們在華夏，他要求X戰警全權處理這件事，其他勢力不得插手…我沒得選擇。”
“在很久以前我就不失望了，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瑞雯的眼神越來越冷，好看的眉毛劇烈顫動着，但是熾烈的怒火壓抑得越狠，爆發出來就越猛烈。
“蠢貨！偽善者！貪慕虛榮的可憐蟲！幾句人類的讚美就讓你暈頭轉向了是嗎，幾場名流宴會就讓你忘乎所以了是嗎？虧你還號稱變種人第一智者，那個人的意思這麼明顯你真的聽不出來嗎？你支持的這個總統，就是個虛偽的瘋子，你以為他很倚重你？他只是在離間你和艾瑞克罷了。
你知道什麼嗎，根本沒有什麼狗屁的和平相處，等變種人內耗得差不多的時候，就該輪到他動手收拾我們所有人了！”
她發瘋一樣地搖晃方向盤，狠命踩着油門，想把這一段時間壓抑的情緒全都發泄出來。
“為什麼你們兩個男人都這麼固執，為什麼你們都不聽勸，為什麼我就活該要夾在你們兩個中間！”她扯着嗓子尖叫，“一個為了所謂的大業不顧千萬人的生死，一個為了得到根本不可能得到的認可情願給人當狗，我真是受夠了！”她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盛怒間沒把握好力道，把本來就不怎麼結實的方向盤砸碎了。
皮卡車速度很快，現在控制不了方向，直直撞上了路邊的花壇。瑞雯沒有系安全帶，頭撞在破碎的方向盤上，頓時血流如注。
X教授在那邊聽到了巨大的撞擊聲和魔形女的驚呼，急忙問道：“瑞雯，你沒事吧！”
“不用你管！”瑞雯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從車裏鑽出來，幸虧她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否則在這一場事故里怕是要落個骨斷筋折的結果，“老娘以後再也不想管你們兩個的狗屎事了。”
伴隨着X教授一聲沉重的嘆息，魔形女用力摔上車門，從車前後摘下車牌扯得粉碎。
她一瘸一拐地往城外走去，消失在漆黑的道路盡頭。
......
在地球另一邊的美國紐約，中年男子從頭上摘下了電子儀器，眼前漂浮着的人形虛影轉眼間消散無蹤，只剩下巨大的圓形金屬空間。站在男人身後的戴眼鏡青年俯下身關切地問道：“教授，你沒事吧？”
這中年男子就是X教授查爾斯·澤維爾，他沉默地搖搖頭，雙手操作着輪椅轉了方向，由青年推着，緩緩從腳下長長的金屬通道離開了這個空間。
“瑞雯不會回來了...她的心，和靈魂，都不在我這裏。”
“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決定，她很特別。”青年微笑道。
“是啊，是很特別，漢克。”X教授苦笑道，“現在她打算單幹了，既不支持艾瑞克，也不支持我。”
漢克·麥考伊，變種人野獸，X戰警的科研團隊第一人，聽着教授的絮叨，微笑不語。在那一瞬間他就回憶起了瑞雯的很多事，那個笑起來有梨渦的美麗少女，一直潛藏在心底，從來不曾忘記。
“漢克...你說，我在做的事，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漢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繼續笑道：“能讓我們一貫來矢志不渝的教授產生那麼嚴重的自我否定，她到底對你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X教授當然不是想讓別人告訴他對錯，只不過想找個傾訴對象排解一下苦悶罷了，聽了漢克的話自己也無奈地哈哈笑起來。
“唉...”他以手扶額，嘆氣道，“算了，麻煩你推我到戶外去吧。也許多晒晒太陽，我就不會是個冷血無情的混蛋了。”
“好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