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歡歡的婚禮 下
聽完台上主持人巴拉巴拉一大堆肉麻的廢話后，大廳里響起了某相親節目裏男嘉賓出場的背景音樂…
“有請我們今天的男主角，最帥氣的新郎馬騰飛，馬公子閃亮登場！”
大廳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馬騰飛抱着一捆玫瑰花與八個伴郎隨着音樂走上了台，馬騰飛一身筆挺的白色中山裝，長長斜劉海搭在前額，高挺的鼻樑與薄薄的嘴唇，講真的這長像甩我十幾條街。
“有請我們今天的女主角最美麗的新娘李歡歡小姐，閃亮登場！”
滿天的櫻花紛紛揚揚地灑落，飄舞到地上，留下一地粉色，陽光為櫻花渡上了溫柔的金色。一個穿着婚紗的麗人緩步走入我的視線。水滴狀的裙擺猶如白孔雀尾羽般在身後綻放，其上點綴星星點點的水鑽，銀白瀑布般的蕾絲拖尾以及純潔素雅的白水晶魚嘴高跟鞋，她就像一位墜落凡間的天使！
我想離她近一點，我坐的位置太遠了無法看清楚她的臉。於是我站了起來離開了坐位。
還是看不清，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另一個人，我感覺自己鼻子很酸醋，心都要碎了。
我撥開一個又一個擋住我的人。我要看清楚，我要去她身邊…
我試探的叫了她一聲：“歡歡？”
她驚愕了一下，慢慢回過了頭。是她，那雙如繁星一般的雙眼，可愛的嬰兒肥圓臉，好似撒嬌微翹的嘴唇。此刻她那繁星一般的眸子居然泛起了淚光。
“耀洋……”
她那熟悉的娃娃音，此時此刻變得有些沙啞與哽咽。我太熟悉了，這是她難過時才有的表現，我想抱她，像以前一樣抱着她。
“這位先生，你這是什麼情況啊？”
我忽然反應過來了，我現在可是在別人的婚禮上啊。台上的新郎和主持人驚訝的看着我，我十分機械的慢慢回過頭髮現大廳里的每一個人都呆若木雞的盯着我。我彷彿聞到了一股火藥味，而味道來源不用猜正是台上那位。新郎還在呢我忽然跑去和人家新娘眉目傳情，這事擱誰誰不火啊。新郎馬騰飛大聲叫問到：“你就是……”
我立馬打斷台上那位，為了不被打斷腿，我忽然轉身對在場所有人來了一個西方紳士的行禮，然後故作鎮定的大聲說到：“沒錯！我就是天府市著名鋼琴家假老練的兄弟，江湖人稱鋼琴小太爺的假老二。想必新郎與在坐各位都有所耳聞吧？”
眾人任然呆若木雞的盯着我，上帝啊！我知道此時我的臉肯定紅的跟猴屁股似的。我尷尬的笑了笑，繼續說到：“好！接下來請聽在下為新郎新娘獻上一首《小蘋果》，掌聲在哪裏？！”
“你是我的小啊小蘋果，就像天邊最美的雲朵，紅紅的笑臉……什麼什麼……在我心窩……”
“陳耀洋！別裝了我知道是你！”
身後傳來馬騰飛一聲怒吼，我心說完了，人家都點名指姓了。這下可大發了……
“臭小子！”
大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女性的怒吼，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望向大門。只見一個身穿美團外賣馬甲的女人鼓着腮幫子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她身後追着一群服務生有男有女。
一個男服務生緊張的對台上的馬騰飛解釋到：“馬公子！對不起！我們沒攔住！”
馬騰飛大聲斥責那些服務生：“飯桶！她是什麼人？”
那個男服務生彎着腰繼續解釋：“這女人說來找他那個沒出息的弟弟。”
“哦？是嗎？有點意思。”馬騰飛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沖門口服務生擺着手。“知道了，你們滾吧。我看看又要唱哪齣戲。”
“是！馬公子。”
馬騰飛昂着頭斜眼撇了那女人一眼：“哼！我只聽說過葫蘆娃找爺爺，這裏沒有弟弟只有爺爺！”
那女人重重的把黃色頭盔摔在地上，鼓着腮幫子大步的向我走來。“啪！”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我臉上。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我老姐。我一直沒有提過她，因為我不想提她。
我一出生就沒見過爸爸，媽媽一個人把我跟她從小拉扯大。她卻說媽媽安於現狀，故而離家出走去了廣東。最後媽媽得了癌症，她除了往家裏寄錢從來沒有回家看過媽媽哪怕一次。就連媽媽去世了她也沒有回來，除了寄錢還是寄錢。
我打電話問她為什麼，結果她說陪客戶走不開。後來她創業成功了有錢了就知道回來了。說給我買房，我才不稀罕！
五年前我捅死了人入了獄，她也沒有來看過我。前兩天我出來了，聽到她破產了房子也沒了，活該！
“你幹什麼！有病啊你！”
她大聲質問我：“說！偷我身份證貸了多少錢！”
我道：“20萬！我借你的，又不是不還！”
她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另一隻手在我臉上又是一巴掌。我一把推開她吼到：“再打我可還手了！這麼多人看着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她道：“你也知道丟人啊？穿的人模狗樣，在這裏又唱又跳的像個猴似的。”
我有些生氣，於是道：“我他媽愛怎樣就怎麼樣！你穿得像個土包子似的，我都不好意思說我認識你。”
她指着我又說道：“為了你能脫罪早點出來，我把公司和房子都賣了。要不然你以為你殺了人會只判五年！我什麼都不要了，把你換了出來。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了你！”
其實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裏很不好受，但是這一分鐘我很沒面子，於是道：“哦～呵呵！你願意的我有什麼辦法？”
可能是我的話刺激到她了，她忽然激動的一把抓住我，一巴掌又一巴掌落在我頭上：“我打死你個沒出息的東西！打死你！”
場面已經失控了，她瘋了。我也瘋了。
“大姐！大姐！算了算了。”吳猛和王磊一把把我抱住。
“耀洋你瘋了！她可是你姐姐！”張燿輝則拉住那個女人，董緣佳在旁邊傻站着。
“大姐，大姐！耀洋他喝醉了。”
那女人忽然癱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艷姐！你別哭了！”歡歡從台上跑了下來，用紙巾幫她擦着眼淚。那女人忽然看着歡歡，歡歡被看得有些愕然。
“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那女人站起來看着我，哽咽的說到：“你以為你在這裏裝大爺，歡歡就會跟你走啊？就你這個樣子，人家能看得起你嗎？一沒工作，二沒技術，掃大街都沒人要你。車子你不會開，飯都不會做。你說你離了我，你怎麼活？”
我斬荊截鐵的回答到：“沒有你小太爺我活的更自在！”
她眼神很複雜，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好，我們拭目以待吧。看看你最後孤零零一個人時有多窩囊。”
她又看着歡歡：“歡歡啊，你今天真漂亮。”
歡歡低下了頭說到：“艷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五年前要不是因為我，耀洋也不會坐牢，對不起。”
“歡歡你是個好姑娘，他配不上你。”
“艷姐我……”
最後那女人撿起了摔在地上的頭盔，環視大廳里所有人。歉意的說到：“不好意思，讓大家看笑話了。”
“沒關係！偶爾來點插曲，才有意思嘛！呵呵。”馬騰飛擺着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傻子都能聽得出來他話里的譏諷。
那女人最後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眼淚隨着她的臉頰一道道滑落。
她走了，我贏了，我成功得打敗了她……
我以前從沒見她哭過，哪怕她因為我失去了十幾年拼搏換來的成就淪為現在這樣，我也沒見她哭過。而我一句“都是你願意”卻摧毀了她。我原以為我會為此而高興，可我卻高興不起來。
吳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回到了座位上，眾人也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歡歡嘆了一口氣，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我跟前，對我說：“耀洋你還是回去跟艷姐認個錯吧。”
我望着她那雙如繁星般的眼睛，聽着熟悉的娃娃音，心中感到一絲的溫暖。我想永遠抓住這一絲溫暖，可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卻又告訴我，我什麼也抓不住。我用質問的語氣問她：“你為什麼嫁給他？”
她別過了頭才道：“沒有為什麼，可能是我欠他的太多了吧。”
我輕笑一聲，繼續問到：“我操！那我呢？”
“我欠你什麼了？”
我試圖提醒她說到：“承諾，你說過要聽我彈一輩子《夢中的婚禮》我也對你說過……”
“夠了！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她忽然瞪着我，無語的搖了搖頭……
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李歡歡好陌生，一股莫名的憤怒湧上心頭：“操！我他媽的到底做錯了什麼？給我說清楚！”
她看着我醞釀了一會兒說到：“以前和你在一起時，我天天擔心你被人砍死，你受傷住院醫藥費每次都是我偷偷幫你給！我還要到處打零工掙錢給我奶奶治病，我叫你和我一起做，你說覺得打工很丟人，還叫我把工作辭了。我要照顧奶奶又要照顧你，我真的好累。”
我驚訝的瞪大眼睛問到：“你還有個奶奶？為什麼，你以前不告訴我？”
她笑了笑回到：“因為你從來沒問過我啊，你只看到我天天很累，然後叫我注意身體。你只看到我今天這裏打工明天那裏打工，然後叫我別做了別人會笑我。你覺得只要按你的意思去做一切都是為我好！你從來不為別人考慮！你就是一個自私又自大的人！”
這時我又聽到了窗外樓下警車經過的鳴笛聲，想起了坐牢的事，於是不甘心的說到：“我為你殺了人，入獄五年，如今換來的就是這些？”
她奇怪的看着我道：“為什麼你覺得我一定要事事如你願！因為我害的你入獄后，我當時天天哭。可是哭有什麼用我必須努力掙錢為了奶奶。後來奶奶病情惡化了，我身上的錢根本付不起那昂貴的醫藥費，當時我真的快崩潰了……”
說到這裏時她顫抖着用手捂住嘴巴，我知道這是她害怕時的反應。她咽了一口唾沫繼續道：“我當時被逼的沒辦法了，我甚至有想過去……去賣……。還好馬騰飛願意幫我支付所有費用，才保住了奶奶的命。後來他向我求婚，我開始拒絕了他。因為我愛你，我想等你出來。可是醫院說我奶奶要靠藥物來續命時。我想通了，你出來了又能怎麼樣。而他可以讓我奶奶活着，我答應了他。”
我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她：“歡歡那你現在還愛我嗎？”
她忽然看着我沉默片刻，回到：“你今天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當時內心的確有些動搖了。可是剛剛你對艷姐說的那些話，認我明白了，你還是以前那個自私又自大的你！我很失望，所以我堅定了我的選擇！”
我強忍心中不適道：“哦…我還以為那個請帖是你寄給我的。”
“請帖？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不管是誰寄得，我應該感謝他！讓我有機會跟你說明一切。”
這時馬騰飛從台上走了下來，咧着嘴沖我一笑，牽着歡歡的手走向了紅地毯。看着歡歡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直到變得模糊不清。婚禮沒因為我的鬧劇而改變什麼，一切全都將繼續。
大廳里依舊其樂融融，我一個人坐在一張空桌子旁。沒人理會我，哪怕問我一句“餓不餓”。
聽着窗外又是那煩人的聲音，我忽然覺得好冷，好孤單。我好害怕，害怕我會被人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