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彼岸花開

冥間。

這裏是存在於魔界裂縫中的空間，是死去的人仙神妖魔靈魂的棲息之地。這裏沒有天空，抬起頭來只有一片混沌，讓人分辨不清白天黑夜。空氣中夾雜着濃濃的血腥之味，壓抑的使人喘不過氣來。數不清的孤魂野鬼，在此遊盪，徘徊。一條寬闊的河橫在通往冥府的路，河水是暗紅血色的粘稠液體，帶着噁心的腐爛血腥的味道，這便是忘川河。河上一座古樸的石橋，一位老嫗立於橋上，這橋名為奈何橋。逝者若是願意放下生前是非恩怨，飲下孟婆的一碗湯，忘卻前生便走過奈何橋去冥府投胎轉世。放不下的痴兒或遊盪於冥間做個孤魂野鬼或打入忘川河中，受盡千年煎熬苦痛后等待着攜憶轉世。

忘川河的河畔綻放着無數血紅的花兒，以忘川河中的魂魄為養料，一株可綻放百年，卻因忘川河中的魂魄大多已是殘魂，沒有靈智，彼岸花是無法修鍊成妖或是仙的。

“姑娘，你為何還不飲下這碗湯？”滿面皺紋的老嫗，聲音沙啞的瞧着面前捧着碗卻遲遲不動的女子。“孟婆。我若喝了這湯，便不記得他了。那我的死，又有什麼意義？”女子抬眸，含着淚問道。孟婆卻是搖了搖頭，她早已見慣留戀前世不願離去的人：“世間的情情愛愛，是是非非，無論如何結果都是自己的選擇。”女子聽了，忽地偏頭望着忘川河中掙扎的魂魄，喃喃道：“若是真的可以攜憶轉世，哪怕做了他的陌路人，能再瞧他一眼也好啊。”

“從未有人能夠真正的攜憶轉世。”孟婆淡淡的搖了搖頭，瞧着忘川河中的魂魄，眼中沒有一絲情感：“落入忘川河，用不上千年，折磨和痛苦早已將靈魂的靈智磨滅，最終只會成為一具靈魂空殼。”那女子卻是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堅定，她笑了起來，笑的格外溫柔：“若是忘了他，我還不如忘記所有。”說罷，她將那碗孟婆湯鄭重的遞迴給孟婆，轉身一躍躍入忘川河，衣角向上飄揚，如一隻折了翼的蝴蝶。

千百年來，沒有人真的能攜憶轉世，漸漸的，沒有人再願意跳入忘川河，而那女子的魂魄是河畔上無數彼岸花最好的養料。當那女子落下時，她的一滴眼淚滴落在最靠河水的一朵花兒的花瓣上，待那女子墜入忘川河底不久后，那朵彼岸花竟突然間散發出一陣強烈的紅光，孟婆一驚，詫異的，不可置信的瞧着那朵花兒。

待那紅光散去，竟見到一個紅衣女子站在那裏，她一雙鳳眼，眼尾微翹，左眼下一顆如血般殷紅的硃砂痣，柳眉間有一朵彼岸花般的印記。孟婆驚訝的瞧着那那女子，這還是冥間第一次有人可以得到彼岸花的認可。所謂的攜憶轉世其實是要用自身攜憶轉世的緣由去打動岸上的彼岸花，使得那花兒得了靈智，繼承那魂魄的三分之一性格與全部記憶化為人形，為那魂魄完成遺願。

“孟婆。”那女子一躍而上，來到孟婆面前微微傾了傾身子。孟婆卻是搖了搖頭：“你現在的身份比我這個老婆子高太多了，去吧，見過了冥王后，好好完成那姑娘的願望罷。”那女子點了點頭，轉身向冥府走去。

冥間彼岸花化為人形，成為僅在於冥王之下的冥間妖女，這件事立刻傳遍了天界魔界，巴結的人也是數不勝數。

“彼岸花化為人形？”百里繁錦正垂眸看着書，聽到皓說的，抬起頭來，饒有興趣的看着他。近日來，皓整天化作凡人的模樣，在天人魔三界四處轉悠，打聽到不少信息。“是很有意思，聽說是個愛而不得的女子跳入了忘川河。你可知道她生前的愛慕對象是誰？”皓笑眯眯的瞧着百里繁錦，百里繁錦卻是搖了搖頭：“這怎麼猜得到呢？”

“是天界的一個文星君，遙牧之。”皓輕道。“哦？”百里繁錦倒是有些意外，隨後又想到，前世便聽說了遙牧之下凡去考取了人間的功名又消失了凡間，留了個狀元郎的名字，卻並沒有出現為他墜入忘川河的女子啊。不過也是，自己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荒謬的事情，現在與前世發生的事情不一樣，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不僅如此，”皓又笑道：“那遙牧之得了狀元之名本是想就此回天界，卻遇到了一個凡間女子，據說二人是一見鍾情的，可惜……”皓頓了頓，百里繁錦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他們的戀情被天界的人發現，本來天界與凡人也不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只是有人告訴天帝，遙牧之看上的女子乃是皎月仙子的靈童轉世，便應該過些太平日子，遙牧之所為就是在挑釁天帝的威嚴。”皓說著，百里繁錦卻是輕輕打斷了他：“我猜，這個人是鎮天闕罷？”皓早就知道她會猜到，笑了笑點點頭。

百里繁錦也是勾了勾嘴角，鎮天闕這個人狹隘的很，向來看不得別人好，許是遙牧之和那女子平凡又連綿的情愛使他妒忌了罷。

“遙牧之被天帝囚禁，不得下凡，又封印了那女子的仙資，讓她永遠無法成仙，真是一對苦命鴛鴦。”皓搖了搖頭，這天帝是何其殘忍啊，一對相愛的人永遠不得相見，難怪那女子最後自行了斷。

“如此，彼岸花得了那女子的記憶，豈不是恨透了鎮天闕和天帝？”百里繁錦捧起書來，繼續看起來，能給鎮天闕添堵的她倒是很樂意一見。

“魔女大人真是聰慧過人。”一道女聲傳來，百里繁錦卻是沒有抬頭，淡淡的道：“多謝誇獎，不請自來可不討人喜歡。”

來人正是那化為人形了的彼岸花，她笑了笑，道：“小女子夏姬，來此想於魔女大人談一筆交易。”百里繁錦抬眸瞧了她一眼，面上帶了若有似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