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魘（上）
“嗚嗚嗚……不要……不要……”
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夜裏響起，打破了黑暗中一個小山村的安靜。
幽暗的燈光亮起，一個罵罵咧咧帶着幾分怒氣的聲音傳了出來：
“他娘的，又擾老子清夢，今天非打死這個怪胎！”
一個滿臉橫肉鬍子邋遢的漢子，手提一根軟鞭，正怒氣沖沖的走向一個低矮破舊的小屋。
“當家的，求求你不要傷害我們的孩子！”
漢子前行的步伐被阻，此刻正被一個婦人死命的抱住了雙腿。
“滾開！老子怎麼看他都不像是我的種，今天非打死他！”
“不要啊！要打就打我吧！”
婦人抱着漢子的腿更加用力了，幾乎帶着哭腔的喊到。
漢子火氣無法發泄憋悶無比，聽到婦人的話后更是火冒三丈，不由分說掄起軟鞭就朝着抱住他雙腿的婦人一頓猛抽，他邊打邊罵：
“他娘的！兩個欠抽的東西，天天害的老子倒霉！”
“噼啪”“噼啪”的聲音響起，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大半夜的吵個球子喲！”
“唉，真是造孽啊！這娃子怎麼又哭起來了？”
“這吳老二今天怕是又輸錢了吧？”
“那吳家娘子又遭罪了喲！”
“可不是嘛！”
陸陸續續的有議論聲傳來，小村落中一家家燈光亮起。
有抱怨的，有搖頭嘆息的，逐漸有人披着衣衫提着燈籠，向著吳老二家走去。
“爹爹，吳家姨娘好可憐，我們幫幫她好不好？”
一個五六歲，頭扎兩條羊角辮的小女孩，正搖着一個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的手哀求道。
“罷了罷了，爹爹依你就是，誰叫我們家蓉蓉最善良可愛呢？”
精壯漢子寵溺的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開口回道。
“嘻嘻，爹爹最好了！”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撒起了嬌。
……
漢子牽着小女孩的手，也隨眾人一起出了屋門，一路上不斷有人對他恭敬的打着招呼他都一一點頭回應。
這漢子姓蕭，自稱蕭大郎，十年前帶着一個貌美女子一起在村裡落了戶，小兩口一直深入簡出。
有一次不知從哪裏竄出一夥潑皮無賴來村裡鬧事，在大家一片惶恐之際，這漢子突然出手一人單挑六七人，打得那些潑皮哭喊求饒不敢再來。
從此大家便推舉他做了小山村的村長。
他身手不凡，偶爾上山打獵收穫頗豐時他也從不吝嗇，還會分給眾人一些皮毛和肉類。
他娘子也懂些醫術，經常給村裡人瞧些病，一來二去大夥也就對他們更加敬重了。
此時這姓蕭的漢子正微微皺眉，望向吳老二家的雙眼閃過一絲複雜……
且說那名叫吳老二的邋遢漢子抽完一頓鞭子后似乎感覺解氣了些，頓了頓，嘴裏又罵罵咧咧起來：
“他娘的！不省心的東西！”
那緊抱吳老二雙腿的婦人沒有言語，任其揮鞭虐打一聲不吭，只是緊抱的雙手不曾鬆開……
“夠了！”
一個帶着一絲威嚴的聲音傳來，吳老二抬頭望去，發現四周已圍滿了些許鄰里鄉親正對他指指點點，而說話的正是那蕭家村長。
吳老二平時遊手好閒十足是個潑皮，對這漢子也是有些本能的畏懼，但他還是不服氣的說道：
“我管教自家婆娘難不成你也要插手？”
“住口！以後若是再發現你虐待她們母子決不輕饒！”
蕭家村長厲聲喝道，語氣中似還夾帶有某種力量。
其他人倒沒什麼，唯獨這吳老二聽到后渾身一震腦海嗡鳴作響，他似乎覺得有某個龐然大物睜開眼睛靜靜的注視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他便頓覺四肢冰涼頭皮發麻！
好在也只是一瞬間，但只是這一瞬間，他已渾身冷汗直流。
也虧得他膽子較大，平常總是獨自一人來往於三四十里的山村外小鎮不懼，若是換做其他人此時怕已是屁滾尿流了。
饒是如此，此刻的他也是被那蕭村長的威勢所震懾，囁嚅了幾下后便不再反駁。
他費力的扒開緊抱他雙腿的婦人，一聲不吭，有些踉蹌的走回了屋裏，“嘭”的一聲重重的關上了屋門……
“吳家娘子，你怎麼樣了？”
一個老婦扶着那被鞭打的婦人關心的問道。
“不礙事的，給大夥添麻煩了，實在是對不住！”
那婦人站起身，朝眾人施了一禮，只是那顫巍的動作卻是表露出了她剛才經歷過怎樣的折磨……
“唉，沒得事，沒得事！”
大夥七嘴八舌的連忙擺了擺頭。
“明天我讓內人幫你上些葯，順便替你看看你家孩子吧！”
這時那蕭村長開口道。
雖然他是這小村的村長，但也不好插手別人家的生活，他明知道這婦人的男人是個混蛋，但他又能怎麼樣，總不能把那潑皮殺了吧？
今天若不是自己的女兒相求，他也實在不願去管這檔子事情，更何況他一旦插手說不定會更麻煩……
婦人聽到蕭村長的話后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並未言語，只是對其又深施一禮。
那蕭家村長阻止了婦人的動作，淡淡說道：
“好了，去看看你家孩子別讓他再哭了，大家都散了吧！”
眾人見事情結束，也就打着哈哈各自散去，婦人也被人攙扶着進了自家房邊的小屋……
……
“蓉蓉，我們回家咯！”
那蕭家村長抱起小女孩便一路朝自家而去。
“爹爹，吳家哥哥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小女孩剛才一直乖巧的靠在父親身邊並未說話，此刻卻是偏着頭有些好奇的問向他的父親。
“是呀，蓉蓉真聰明！”
蕭家漢子寵溺的捏了捏小女孩的鼻子回道。
“吳家哥哥是不是生病了才會經常做噩夢呢？”
“對呀，可是他經常把蓉蓉吵醒，蓉蓉不生氣嗎？”
“生氣！可是吳家哥哥也好可憐，他爹爹是壞蛋！”
“蓉蓉是不是想爹爹幫幫他？”
“嘻嘻，爹爹最疼蓉蓉了！”
小女孩趴在父親肩頭，說完這些話后似乎是困了，打着小哈哈，不多時便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