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前塵:彧殊的決定
止曦瞥了它一眼,“吾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就是吾想要的。”
——管理住一個世界,使得四方天下太平,讓尊者無後顧之憂,就是他想要的東西。
他的內心原本波瀾不驚。
即便狋有心引誘,也被他避開。
只是,在他再次正視自己的內心后,那雙漆黑的眼眸里,忽然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
他忽然想到自己先前與彧殊的交流。
若最終選擇與狋共赴生死的是他,那這神族與妖族便只有彧殊一個人可以管理。
可他真的管得好嗎?
雖說自彧殊成為妖尊后,妖族確實不再四處作亂,可內部爭鬥卻並無停止。
而且止曦了解過妖族,知道彧殊並沒有在妖族之中建立什麼嚴苛的秩序,基本只是讓他們尋從本心做事。
在止曦看來,這就是彧殊不作為,對於管理之事太過於生疏的表現。
這幾方天地都交給他,真的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若留下那個人是他,那他一定會將一切管理得妥妥噹噹!
止曦對自己很自信,可對彧殊卻充滿了不自信。
他泰然自若地來到關押着狋的地方,最終卻又沉着一張臉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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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天,彧殊和止曦再次相見。
彧殊見到止曦那比平時更為複雜的神情,就大概猜到他應當是不舍。
想了想,他便對着止曦說道:“上次的棋還沒下完,今天我們便以棋局為注,輸家便是囚禁狋的人。如何?”
“……好。”
上次棋局勢均力敵,尚不能分出勝負。
兩個人靜下心來再下,不過幾步,止曦劣勢初顯。
他借落子的機會,用寬大衣袖遮擋,用術法悄然移動了一顆棋子。
劣勢轉瞬又變成了優勢。
若是旁人,未必能夠看出其中貓膩,可彧殊這等得天獨厚之人,記憶力本就比尋常之人更強。
這些棋子在棋盤上,也在他的腦海里,即便是動了小小的一顆,他心裏也很清楚。
只不過他故作不知,神色如常的下着棋。
任由止曦將他一步步逼上死路。
可是止曦到底沒有那麼心狠,最後偏將那大好的局勢扭轉成了平局。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也沒敢像往常一樣抬眸去看彧殊,只道:“既是不分勝負,這局便作罷了吧。”
他雖有私心,不想成為那個犧牲者,卻也沒有自私卑劣到要直接將人推出去。
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心態。
再給他一些時間就好……
就在這時,彧殊忽然站了起來。
微風徐徐吹拂着,捲起他的寬大衣袍。
鮮紅的色調抓人眼球,壓低了的嗓音更是帶着幾分說不出的意味,“不必。”
在止曦滿是驚詫的目光下,他的唇瓣緩緩勾起了一些弧度,“我知你不願,那便讓我去吧!”
那一剎,止曦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動了動唇瓣,嗓音略略有些低,“剛剛……你都看見了?”
彧殊沒有說話。
可止曦卻已然確定自己剛剛調換棋子的舉動被看穿了。
他那烏黑的眼眸里順便被羞愧盈滿,素白的手指攥得骨節都有些發白,開口之時,連聲音都不受控制的變得低啞起來。
“對不起……我……”
“不比道歉。”彧殊臉上的神情,直至還是仍為平靜的,“守護這片天地是你我答應尊者之事,這是你的責任,也是我的責任。既然總需要有人站出來,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他的語速不急不緩,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甘的情緒。
整個人仍是從容不怕,最多只有那雙漆黑的眸里斂着幾分不舍與歉疚。
那是對顏若的。
他喜歡的姑娘,絕世無雙,明媚俏麗。
他曾親口許下未來,約好自此不分離。
可如今他終究是要失約了。
狹長的風眸里,有濃重的情緒翻湧着。
止曦急促呼吸着,眼眸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頃刻間碎裂。
那向來溫和的嗓音帶上了幾分沙啞,“我一直以為我比你強,可如今才知我不如你。”
同樣是要承擔這份責任的人。
可他最多想的是自己不要被選中,也沒有想逼着彧殊承擔這事的想法——在旁的事上他決策果斷,可唯有這件事他遲疑着,想要逃避。
面對同樣的情景,兩個人作了不一樣的選擇。
兩相對比,高下立見。
連着止曦自己都清楚,他就是比不過彧殊。
“你我如今也是獨立的個體,思想做法全然不同,也是正常,又何必非要比較,徒增煩擾?”彧殊淡聲說道。
“這一局棋不公平,我們重來一局,堂堂正正的比一場。這一次我保證不再動手腳,結果如何就當如何!”此刻止曦心裏就像是憋着一股鬱氣一般,只覺得難受得不行,“實在不行,就當剛剛那局是我輸了也行。”
就當……
彧殊知道止曦不甘願,所以也沒答應他的要求。
“不必那樣麻煩了,這事由我做便是。你只消得把神族管好,妖族這邊若有需要,也請你多看顧着一些。”
聽着彧殊這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的顏若,止曦臉上的神色越發沉重。
他終於忍不住朝着彧殊問道:“你走了,那要顏若神女如何?你們既是兩情相悅,你想過之後留她一個人會有多難過嗎?”
彧殊沉默了。
他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想過。
也是早已決定,若是自己真的要離開,就抹去顏若記憶里有關於自己的所有內容。
後來止曦還和他說了很多,可彧殊沒有改變主意。
不是他不想活着,也不是他不想和所愛之人相伴到老,他也是沒辦法。
從止曦動了那顆棋子之後,他便已經知道了止曦心裏的答案。
所以之後不管止曦怎麼說,他都確定對方心中實際是不甘願的,便沒有改變主意。
這件事就算是這樣定下了。
因為彧殊還有事情沒有解決,所以他沒有選擇立刻那麼做。
他只是交代止曦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后,便離開了。
接下來,他沒有在旁人的面前表現出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