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無問對錯
鮮血、慘叫、死亡,戰爭中必不可少的三樣點綴,每一樣都刺激着人們的神經。
八千瓦拉幾亞封臣徵召兵,利用木牆的優勢,艱難地抵擋着奧斯曼大軍的衝擊。
外面的奧斯曼遊騎兵,一邊用密集的箭雨,壓制城頭守軍,另一邊用數條鐵索掛住木牆。
瑞士傭兵,曾用類似的方式,毀掉矗立百年的尼科堡,區區幾根被鉚釘固定的圓木,可謂不堪一擊。
幾十匹高頭大馬,在遊騎兵的驅使下鼻孔冒出白氣,不停有木茬折斷的聲音,從木牆上傳出。
鉚釘連接的部分,沒有能堅持多長時間,六根連在一起的圓木,向外轟然倒下。
兩米多寬的間距,足夠奧斯曼騎兵馳騁,瞬間就有數百先鋒衝殺而入。
這些搶劫成性的平民,戰鬥力絕非瓦拉幾亞徵召兵可比,幾分鐘時間,就在陣地內立穩腳跟。
隨後,奧斯曼封邑騎兵和封邑隨從出擊,與遊騎兵夾雜在一起,源源不斷進入陣地內。
兵力、單兵戰力,奧斯曼都佔據絕對優勢,最終的結果毫無懸念。
“混蛋!和這些奧斯曼狗雜種拼了!”
瓦拉幾亞士兵退無可退,有人嚇得雙腿打顫動彈不得,也有人大吼一聲,想要和敵人同歸於盡。
“上帝和我們同在!”
夾雜在士兵中的少量隱修士,一邊持劍殺敵,一邊鼓舞人心。
瓦拉幾亞人的絕命反擊,阻擋了奧斯曼人的侵襲速度,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傷亡。
位於相對安全位置的采佩什,則是在這時下令道:
“左翼前沿陣地守不住了,德約侯爵、克拉克伯爵、喬·米克伯爵,你們立刻組織人向東南方向突圍,去往山地要塞。”
采佩什提前佈置好一條安全通道,如果所有人都從這裏走,那也就變得不安全了。
既然決定,讓數千瓦拉幾亞徵召兵當炮灰,那就要發揮出他們最大的價值。
矮山在西北方向,讓他們向東南突圍,顯然是在給采佩什,拉扯出更多的安全空間。
對不起了諸位,為了將來的勝利,只能做出暫時的割捨,對不起。
看着被蒙在鼓裏的普通士兵,采佩什喃喃自語,這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無藥可救的大壞蛋。
所謂將來的勝利,誰都不知道能否迎來,眼前卻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
他們的妻子,等不回自己的丈夫,他們年邁的父母,再也看不到自己兒子略顯呆板的笑容……
殘酷的世道,操蛋的生活,幾乎把采佩什逼瘋,他只能咬牙再咬牙,做出這個讓人心痛的決定。
但願,他這時候的選擇是正確的,但願,能有更多的瓦拉幾亞人活下來。
糾結最後一秒鐘,他橫下心來,開啟自己的逃命之旅。
阿曼達、馬爾扎德等核心人物,都事先知道采佩什的計劃,他們雖然也覺得這麼做很糟糕,但還是選擇相信采佩什。
兩千波蘭士兵,兩百五十名隱修士,跟隨采佩什一起,悄悄地在混亂不堪的營地消失。
之所以要帶波蘭人,因為他們的戰鬥力更強,被亞諾什·匈雅提坑一次,誰都說不好什麼時候會被坑第二次。
留下更精銳的戰力在身邊,能讓人更有安全感,換做別人也會這樣選擇。
……
昏暗的地下通道,空氣中充滿潮濕發霉的味道,潮濕的土壤很讓人擔心,這裏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垮塌。
馬爾扎德帶着幾名隱修士,在幾分鐘之前,已經離開密道,去觀察外面的情況。
緊張的等待了一小會兒,馬爾扎德獨自回來,語調低沉的說道:
“外面安全,抓緊時間離開,他們幾個去外圍預警了,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會回來報信。”
馬爾扎德辦事一向牢靠,采佩什微微點頭,便下令讓桑坎德先帶一對波蘭人出去。
采佩什、阿曼達等重要人物,夾雜在人流中,跟着一同出了暗道。
……
西北矮山,兩面都被山脊遮擋住的低洼處,幾百匹好馬不停的發出嘶鳴聲。
守在這裏的一百名士兵,十分警醒地觀察着左翼前沿陣地的方向。
一隊士兵快速趕來,看起來很倉促,但絕算不上狼狽。
見到來人,守在這裏的士兵,馬上行動起來,把馬匹牽出山谷,做好逃命的準備。
幾分鐘后,采佩什等人趕到,沒有時間交流,立刻分成兩隊人馬,向下一站出發。
他們的目的地,都是斯坎德培坐鎮的前沿要塞,只不過一隊騎馬、一隊步行,而且路線有所不同罷了。
采佩什非常清楚,雖然斯坎德培那個倔老頭不待見自己,但比起亞諾什·匈雅提,要可靠不知多少倍。
……
兩個小時過去,左翼前沿陣地,已經化作一片焦土。
鮮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七零八落到處都是屍體,有瓦拉幾亞人,也有奧斯曼人,前者明顯要多出幾倍。
另外,還有大概一千多名瓦拉幾亞士兵,被奧斯曼人抓住當成俘虜。
等着他們的,要麼是淪為奴隸被賣掉,要麼直接被弔死。
庫班魯帶着心腹手下,在屍體中不停尋找,希望能夠從中找到采佩什。
不過結果註定讓他失望,別說是采佩什,好像一個鎧甲精良的貴族都沒有。
以他們的眼光看,左翼前沿陣地死的瓦拉幾亞人,裝備簡直連他們的僕從軍都不如。
不只是庫班魯,其他經驗豐富的奧斯曼將領,也很快就意識到這一點。
身材略胖的指揮官,眼睛轉轉思量片刻,若無其事的說道:
“我們的任務,是攻佔敵人的左翼前沿陣地,用時多半天時間,順利完成任務。”
指揮官的說法很官方,同在一條船上,其他將領沒人拆台,庫班魯吹鬍子瞪眼,也只能把到嘴邊的話吞下去。
……
前沿要塞,斯坎德培站在城頭,凝視左翼前沿陣地的方向。
他雖然看不上采佩什,但一想到,一位十七歲的青年,很有可能就這樣死去,也免不了為之嘆息一聲。
結果剛嘆完氣,就見遠處煙塵滾滾,顯然有大隊騎兵靠近。
斯坎德培從容下達贏得命令,可很快他就發現,來的是那個討厭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