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銅牛酷刑
熾烈的陽光,照射在明晃晃的鐵板上,溫度足以煎熟雞蛋。
此刻,費爾科就穿着一身厚厚的鐵板,他對面的采佩什,沒有穿任何防具,只拿着短劍與圓盾。
為滿足布拉耶的要求,同時又想贏下這場決鬥的費爾科,穿上了整座城堡,最為堅固的板甲。
換上板甲的費爾科,來到城堡后的訓練場,在烈日底下,已經烘烤了半個小時。
貴族間的決鬥,不是流氓間的鬥毆,有着嚴格的流程和規則。
在領主的見證下,決鬥的雙方,先要起誓,保證決鬥公平性。
這裏是夜鶯城堡,一臉愁容的山德里亞伯爵,擔當起這個角色。
然後,是選擇雙方都認可的見證人與旁證。
布拉耶很愉快地當起見證人,山德里亞伯爵領地內的兩個小貴族,做起了旁證。
再然後,決鬥雙方各選擇一名副手,在傳統的決鬥里,副手有時也會上場廝殺。
不過更多的時候,副手扮演的,是收屍人的角色。
他們會親手把屍體,交給死者的妻子或是母親。
在眼前這場決鬥中,副手顯得無關緊要,但出於對規則的尊重,采佩什和費爾科,還是各自找了一名副手。
一套流程下來,費爾科身上的板甲,已經被火辣辣的太陽曬的滾燙,裏面的夾衣,更是被汗水給打透。
終於,決鬥開始了,手握雙手長劍的費爾科,率先沖向采佩什,想儘快結束這場戰鬥。
厚重板甲在他的動作之下,發出吱嘎吱嘎的金屬摩擦聲。
板甲拖慢了費爾科的速度,如果采佩什想的話,可以輕鬆的躲到一邊。
但是他沒有躲,而是迎了上去,通過實戰對練,提升自己實力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
況且,費爾科還不會對他發起致命攻擊,簡直就是絕佳的陪練對手。
短劍和雙手長劍碰撞到一起,在力量上,只有十六歲的采佩什確實吃虧。
短劍被磕開十幾公分,費爾科抓住機會,長劍就像一根棒子似的,橫着掃向采佩什右肋。
費爾科沒有用劍刃,但被沉重的劍身打到,肋骨就算不斷,肯定也會劇痛無比。
短劍回防來不及,圓盾拿在左手,直接格擋也來不及。
眼看就要中招,采佩什用出了利塔姆教的招式。
他揚起左臂,同時腳下做出向後轉的動作,整個人轉了半圈,用後背對向費爾科。
藉助身體的轉動,揚起左臂上掛着的圓盾,正好擋住長劍劍身。
泄去長劍力道,采佩什毫不耽擱,立刻就拉開了和費爾科的距離。
上來的第一個回合,采佩什有些大意,吃了一點點小虧。不過憑藉精準的反應,成功的化險為夷。
下一刻,注意力重新集中的采佩什,再次主動迎上去,這回比上次更加的小心。
與人對戰,確實和自己練習完全是兩個概念,學到的各種技巧,只有在實戰中,才能真正的快速理解。
一身板甲的費爾科,成了采佩什最好的磨刀石,短劍與圓盾上下翻飛,把從利塔姆那裏學來的招式,全部都練了一遍。
偶爾短劍會砍到費爾科身上,在厚重的板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不過因為板甲實在是夠厚,費爾科也沒有被傷到。
幾十招過後,采佩什感覺到,自己的戰力提高了一大截。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費爾科,漸漸只剩下挨打的份,板甲上被采佩什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劍痕。
原本那些支持費爾科的夜鶯堡居民,開始有人不斷的抱怨。
“居然穿着這麼厚的板甲,這個傢伙就這麼的怕死嘛!”
“本奈騎士,不是說費爾科的戰技已經超過了他,怎麼會這麼糟糕呢!?”
聽着謾罵聲,費爾科心裏只剩下一個‘苦’字,他感覺自己正在遭受銅牛酷刑。
厚厚的板甲,如同把他困住的銅牛,爆裂的太陽,就是給銅牛加熱的火焰。
內心的煎熬,讓費爾科焦躁不安,攻防之間更加的沒有章法。
采佩什找准一個機會,加快移動、放低重心,從揮舞的長劍底下鑽過,到了費爾科的側面。
短劍刺向費爾科左腳跟腱位置,來不及躲閃,火花迸濺,厚重的護甲,被捅出一個窟窿。
說來也巧,短劍剛剛好刺穿板甲,卻沒有傷及到費爾科的皮肉。
緊接着,一股泛黃的液體,從小窟窿里不停的流出,肯定不是血液。
“看!流出來的是什麼!?”
“天啊!費爾科居然讓人給打尿了!”
一陣又一陣驚呼,從觀戰的吃瓜群眾口中喊出來。
在觀看決鬥時,沒有平民和貴族的區別,觀戰的人可以暢所欲言,事後也不會有人找他們的麻煩。
費爾科被打尿了的觀點,被大多數觀戰者認同,越來越多的嘲諷,成為壓垮費爾科的最後一根稻草。
身為一位受過多年訓練的貴族,費爾科當然不會在戰鬥時撒尿。
從小孔里流出來的,是他的汗液,悶熱的板甲,似乎要把他體內的水分給蒸干一般。
同時,因為長期不洗澡的原因,費爾科身體表面,有大量蛋白質聚集成的污垢。
白襯衫穿久了,袖口、領口就會發黃。
一樣的道理,污垢混合汗液,結果就變成稍稍發黃的液體。
“我沒有!我沒有在板甲里撒尿!你們都給我閉嘴!”
蒙受不白之冤的費爾科,已經沒有心思繼續戰鬥,他用出最大的力氣,對觀戰的人發出怒吼。
本就已經脫水的費爾科,在情緒激動、用力過猛等多重原因的作用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穿着重裝板甲的費爾科,直直的向後倒下,好心的采佩什,從後面把他扶住,慢慢的平放到了地上。
采佩什沒想弄死費爾科,或者說,如果費爾科現在死掉,可能為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他在第一時間,脫去費爾科身上的板甲,同時把費爾科拖到陰涼的地方。
山德里亞伯爵等人,也快速的趕到跟前,采佩什對城堡的管家喊道:“有蜂蜜水或者蜂蜜酒沒有,趕緊拿過來。”
說話間,山德里亞伯爵蹲下身子,眉頭緊促的查探費爾科的狀況。
一旁的伯爵夫人,則是不經意間對采佩什眨眨眼睛,似是在誇讚采佩什乾的不錯。
一名年輕的男僕,氣喘吁吁地拿着瓶蜂蜜酒跑來,一下就給費爾科灌了半瓶。
費爾科的身體素質很不錯,普通人穿上板甲,恐怕連移動都困難,更別說是戰鬥。
蜂蜜酒給費爾科補充了水分和電解質,他眼皮動了動,緩緩的恢復意識。
艱難的睜開眼皮,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采佩什。
在戰鬥意志的驅使下,他想對采佩什揮拳,結果手臂微微抬起,就無力的落到地上。
看着滿眼怒火的費爾科,采佩什平靜的說道:
“費爾科,我知道那些液體是你的汗液,我會和別人說明這一點。”
一句話,讓費爾科的眼神,平靜了許多。
然後,采佩什繼續說道:“這場決鬥,我贏了,吉娜小姐將不再是你的未婚妻。
相信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在瓦拉幾亞傳開,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因為被人嘲笑是難免的。”
醒過來的費爾科,眼一閉頭一歪,再次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