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兒子了不起啊！
“羨慕我？你是羨慕我的才華，還是羨慕我全班倒數第二的江湖地位？”
李旦自己都有些錯愕，說實話他其實挺羨慕大春的，父母不在身邊，零花錢還多，上學就是為了混日子，就等着哪一天來繼承家族產業了。
“我羨慕你身體好……從小被爸媽打到大，竟然能堅持活到現在……”
大春話鋒一轉，把自己剛才一不小心流露出來的羨慕之情掩蓋過去了。
哥們之間說出剛才那句話，屬實有些丟人啊……
“好了！我也吃完了！這是我抄的《離騷》，你驗貨吧！”
李旦從書包拿出幾張草稿紙，拍到了桌子上。
“像……真特么的像！我自己都分不清是你寫的，還是我寫的了！”
大春看着草稿紙上的字跡，嘖嘖稱奇。
“好了，我該回家了！”
李旦把書包斜跨在身上，晃晃悠悠地走遠了。
大春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幕之下，喃喃地嘆息道：“唉，真羨慕這貨啊……”
……
“李旦，你放周末了？”
李旦走到小區門口的雜貨店旁，被老闆娘叫住了，於是便停了下來，點了點頭，報之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這麼多年了，李旦都記不清他到底放過多少次自行車的氣，砸壞過多少塊玻璃了，難道這個老闆娘一直就沒懷疑到自己頭上？
屬實有些不科學啊？
“李旦，回家跟你媽說一下，我又進了一批最新的雞毛撣子，質量特別好，就是價格稍微貴點……”
老闆娘笑呵呵的，完全是生意人一團和氣的樣子。
“好，好……”
李旦答應着，剛才心裏產生的那一絲負罪感也徹底消失了。
走在路上，李旦低着頭，開始尋摸着什麼東西。
忽然間，他眼前一亮，看到路燈的陰影處，有一塊彈珠大小的鵝卵石，光溜溜的，煞是可愛。
“好的，今晚就是你了。”
李旦把鵝卵石揣到衣兜里，一邊繼續晃晃悠悠地往小區走，一邊留意着周圍的狀況。
這個時候，李旦突然間變得耳聰目明起來。
前方30米處，有一條流浪狗正在垃圾箱裏翻找吃的。
一名40歲出頭，穿着保安衣服的中年男人，剛拎着手電筒從自己右側走過。
左邊有一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女，看樣子是戀人關係。
兩個人貌似是鬧矛盾了，女的一邊抽泣一邊在前面跑，男的不緊不慢地在後面追。
6號樓1單元。
李旦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一眼4樓的窗戶。
黑漆漆的，看樣子應該沒人。
李旦伸了下懶腰，活動了一番筋骨，正要從兜里摸出那塊鵝卵石，卻突然愣住了。
只見夜幕中一點火光從不遠處飄了過來，看上去格外滲人。
“壞事干多了，這是要遭報應了嗎……”
李旦心裏面一陣突突，硬着頭皮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火光向自己不斷靠近。
“蛋蛋……你怎麼才回來？”
火光突然說話了，李旦當場就驚了。
特么的，這不是老李同志嗎？
再走近一看，李旦差點沒笑噴了。
大晚上的，穿一身純黑的羽絨服，腦袋上還套着一個黑色的大棉帽，全身上下就露着一張嘴巴，嘴裏叼着一根煙，也是沒誰了！
“嗯，同學請我吃肯德基……稍微晚了點。”
李旦剛剛鬆弛的心情又提了起來，看樣子老李同志是專程從家裏出來找自己了，這可有點非比尋常了。
自己不就是半個月沒回家了嗎，至於這麼隆重嗎，還親自跑出來接？
要知道，現在可是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溫，老爸迎接的越隆重，李旦的心裏就越沒底。
看樣子，今天晚上又免不了一頓暴打了。
只是不知道，又有幾根雞毛撣子或者笤帚疙瘩要報銷了。
“快點的！家裏還有客人等着呢！”
老李回頭瞅着李旦慢慢騰騰的樣子，就有點壓不住火。
“好勒……”
李旦自己也無奈了，古往今來從來都是把犯人押赴刑場的，哪有讓犯人自己主動走過去的？
唉，自己這個處境，還沒有死刑犯的待遇人性化呢……
客人？會是什麼客人？
現在不逢年不過節的，會有什麼客人上門來呢？
而且看樣子，客人八成還是奔着自己來的，不然也不能大冷的天氣，勞動老李同志的大駕親自出門迎接自己啊。
走到房門口，李旦果然看到有一雙陌生的男士皮棉鞋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一邊，心裏先鬆了一口氣。
看來，有客人來這件事是真的。
至少當著客人的面，老爸老媽打起自己來，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
心情複雜地走進家門，李旦頓時感到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把自己的眼鏡都徹底霧化了，什麼都看不清楚。
“李旦同學回來了？”
李旦一聽到這個熟悉的男中音，心臟差點就停止跳動了。
尼瑪，好你個老於，不是說好了不請家長嗎？
你竟然玩陰的，自己主動跑到我家向我爸媽告狀來了！
話說回來，自己今天在早讀時候確實玩的有些過火了，竟敢和班主任老師當眾叫板，還給自己的鐵哥們大春強出頭。
最要命的是，自己竟然還喝了一大口老於保溫杯里的熱水，那可是名貴的寧夏枸杞泡的水啊！
這一連串的念頭從李旦的腦海里過了一遍，他頓時有一種想要轉身奪門而逃的衝動。
奈何老李同志似乎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穩如泰山地站在門口，像個門神一樣，根本就沒有給他絲毫的機會！
“於老師，大冷的天，您還親自跑到我家幹什麼……對了，您吃飯了嗎？爸，你給我點錢，我去樓下超市買瓶好酒，您陪着於老師喝兩盅。”
老李愣了一下，剛想從兜里掏錢，就被於錢給攔住了。
“剛才不是說好了嗎？絕對不能留下來吃飯！學校有規定，家訪的時候如果在學生家裏吃飯，弄不好今年的績效獎金就沒了！”
老李看見於錢的神情格外鄭重，也就停下了掏錢的動作。
“我就簡單說兩句話。
你們這個兒子啊，今天很了不起啊！”
李旦一剎那間感受到了兩道凌厲的目光一前一後把自己交織在中間，宛如兩束可以殺人的激光線一般，瞬間就能將自己這具孱弱的身軀切割地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