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罵的人，是自己

楚墨真邁着幹練的步伐，急匆匆朝拐角處走去。

待拐過彎，她這才放緩了腳步，摘下假髮，隨手掖進包里，然後脫下風衣，翻了個面，露出杏色的一面，氣定神閑又穿回身上，背好包，再次轉個彎，徑直走進了電梯間。

與此同時，蘇沐揚瘋了一般衝出宴會廳，丟下滿廳不明所以的權貴名流。

他向來淡定沉着，鮮少失態。

唯獨沾到那個叫做喬真的女子。

他全部的一切都輕易被打破，他的底線他的原則，他的冷酷他的溫情，全都為那個女子左右着。昔年如此，餘生更是，他的全世界都是她，他用生命深深愛着她，即便她已不在，即便已過了五年……對她的愛仍是致命的毒癮，抹不去更戒不掉。

宴會廳門口，保安也被嚇了一跳。

蘇先生這是怎麼了？

正狐疑時，蘇先生一句怒喝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剛剛那個長發女人呢？！”

“哪……哪個啊？”

長發女人太多了……蘇先生是指哪個？

“穿黑色風衣的！”

那人穿了一身純黑色風衣，設計簡約大氣，做工卻甚是考究，一看就價值不菲，一聽蘇先生的描述，保安頓時恍然，指着拐角處的方向。

“剛剛朝那邊去了……”

蘇沐揚不由分說追了上去，記者們剛剛散場，正聚集着等電梯，見蘇先生忽然現身，一行人全都愣住。蘇先生的神情……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焦急迫切的目光掃過一個又一個人，最終黯然一沉。

轉身剛要走，他卻猛地又回頭。

人群中，一抹杏色的剪影……

那一抹別樣的氣息，忽然深深地撰住了他的目光。

雖然不是長發，也沒穿黑色風衣，可是……那一抹淡和而又倔強的氣息，是多麼熟悉……他忽覺熱血沸騰，正要奮不顧身衝去，記者們卻團團圍了過來。

“蘇先生，請問您怎麼了？”

“您這個樣子，跟剛剛李記者的提問有關么？”

“蘇先生，請您聊一聊好么？”

蘇沐揚緊繃著一張俊臉，竭力保持冷靜，隱隱泛白的唇角低低迸出兩個字：

“讓開。”

“蘇先生……”

記者們卻不依不饒，只聽“叮！”得一聲，電梯到了，眼見女子邁着優雅的步伐進了電梯，蘇沐揚驟然一句怒喝，嚇得記者們全都禁聲，大氣不敢喘一下。

“讓開啊！——”

終於，記者們讓是讓開了，卻晚了一步。

他眼睜睜望着電梯門緩緩閉合，那抹杏色的剪影泛着迷離的微光，逐漸隱去……他瘋狂按着按鈕想要阻止電梯下沉，然而數字還是從“6”悄然蹦到了“5”，他終究還是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火，嘶啞着咒罵了一句：

“該死的。”

然而他心底清楚地知道——

他罵的人，是自己。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他偏執地不肯相信她已經不在了……他全世界找了整整五年，一直不曾放棄，卻也一直未果……是內心深處一直偏執地不肯承認，她已經不在了……是自欺欺人地認定她還活着……

可是，她真的還活着么？

他多恨自己，多年來一直不肯醒悟。

他又多恨自己，當初沒有保護好她……

“老蘇？”

是夜公子追來了，見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電梯前，身邊還圍着一大群記者，他趕緊衝上去將他拽了出來。

“到底怎麼了？”

他淡淡搖頭，好似已恢復常態。

“沒什麼。”

口吻聽不出任何情緒，滿身孤寂的氣息卻無從掩蓋。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