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野蠻女
“嘟嘟嘟……”
昏迷中的林峰被汽車的喇叭聲驚醒了過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他的神經像弦一樣猝然繃緊,急忙握上拳頭翻身坐直,神色機警的朝四周張望。此番動作如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特種兵,隨時保持高度的警覺,以免遭人毒手。他覺自己昏迷之後被人帶離了夏洛特先生的古堡,此時正坐在一輛車的後座上,而前排有個陌生人駕着車急行駛在公路上。
“我們這是去哪兒?”林峰心中急切,問話時透着一股激動。那司機對他的言語置之不理,如無旁人,自顧自的駕車。
林峰覺得情況不對勁,若是被人賣了都蒙在鼓裏,猛然用右手臂勒住正開車的司機的脖頸,以憤怒的語氣*問道:“究竟要帶我到哪兒去?快說。”他手上力道越加增大,以致司機的頸椎出‘嘎達嘎達’的聲響。要是一個常人被這般勒住頸部的話,必定痛苦難受,可是司機依舊面色凝固,絲毫看不出他因為呼吸不了而臉容紅漲,更瞧不出要掙扎求饒。
林峰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副表情跟古堡內見到的那些僕人一摸一樣,心下猜測夏洛特先生是不是有心理缺陷或是怪癖,奇怪到喜歡找這樣一些古怪的人來當僕役,實在令人難以理解。
“前方五十米往右轉。”就在林峰用勁勒住司機脖子的時候,車內響起了一陣機械性的語言。林峰好奇的朝聲源看去,只見駕駛室里有塊方形的屏幕,上面有個亮點一閃一閃的,且沿着一條線往前移動,到了前方岔路口后便順着右邊那條線路移動,運動軌跡跟車的路線一樣。看到這裏林峰腦海里大致猜出那儀器是用來做什麼的,而屏幕右上角顯示着‘福州市振興南路’的字樣觸及了他的腦海。那正是夏洛克先生給他的資料中所提到的他的住址。
原來司機要把他往家裏送,別人一番好意,自己卻因一時懷疑而做出這般魯莽之事,頓時覺得心中羞愧,連忙放開鐵夾一樣的右臂。
“對不起,對不起。”林峰連聲道歉,司機卻連個頭也不回,依舊直挺的豎起腰開車,似乎剛才什麼事也沒生。
林峰不禁打了個寒顫,感覺自己跟個殭屍之類的異類坐在一起,身上毛不由的立了起來。
許久后,車駛進了一座繁華的城市,四處是車輛和人群,擁擠而嘈雜。大街小巷張貼滿各式各樣的宣傳橫幅,譬如商家打折優惠之類的。林峰就像是鄉下漢初次進城,一路張望,對外面的事物都頗為好奇。許多時候他能在路牌上頻繁的看到‘福州’這樣的標示,恰好證明剛才的猜測是對的,司機確實是送他回家,心中的擔憂又減了幾分。就這樣時開時停,無聊的行進了一個小時后,車終於停在了一條街邊。
跟怪裏怪氣的司機同乘一輛車,實在讓林峰覺得難受,避瘟神似的趕忙下了車,免得沾染上他那神經質的氣息。正欲甩上車門時,後座上放着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拿起一看原來是夏洛特先生給他的資料袋。這裏面裝着的資料對於林峰來說可是極其重要的,就算丟了命也不能丟了它,趕忙拿緊,然後關起車門。車門一關,那司機便加足馬力,駛上了公路。
林峰看着車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車流中,心頭像是失去了什麼,莫名的冒出一股被人遺棄的感覺。四周都是陌生人,到處都是陌生的建築,一切都是那麼陌生。人來人往,如同迷失在大海里的一葉扁舟,尋不到自己的方向,找不到自己的歸宿,何去何從,一陣憂愁泛了起來。“這就是我曾今生活的城市嗎?一點印象也沒有,記不得這裏的街道,記不得這裏的人,更記不得自己往日留下的痕迹。”他心裏自問着。
孤單的身影站在來往的人群中,寂寞的背影刻着濃濃的迷茫情思。這個失去記憶的人絲毫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他在那些人眼中不過是一個陌生的路人,一個不起眼的過客。
林峰想要確認現在是否真的在福州市振興南路,於是攔住一個迎面走來的路人。“小姐你好!請問這裏是哪兒?”
那路人正忙於趕路,突然被林峰擋在面前,嚇得急忙定住腳步,不過還是晚了些,兩人當場撞了個滿懷。路人本是個女子,年青貌美,身穿淺黃色風衣、藍色牛仔褲,腳蹬一雙棕黃長靴,烏黑順直的長下是一張俊美的臉龐,膚色細膩光潔,只是右眼眉弓上有一塊被眉毛遮住的不太容易覺的黑色痕迹,形狀有些奇怪,像是某種花朵的紋身,又似烙印所留。
女子以為面前的男子誠心想占她便宜,加之撞在一起時高跟鞋的鞋跟斷了,腳踝一歪被扭到了,氣得她兩腮漲紅,毫不留顏面的咒罵道:“你這人要死了是不是!”
“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林峰道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女子推了一把,插直腰桿冷哼一聲。“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呢!”
“我……”林峰想要解釋,但那女子手一甩,哪裏肯聽,陰沉着臉道:“我鞋壞了,你快賠。”
“你鞋壞了關我什麼事?”林峰見女子蠻不講理,完全跟她那一身的打扮格格不入,心頭亦是冒火。
“要不是你剛才突然鬼一樣的冒出來的話,我的腳怎麼會扭了,鞋根更不會斷。不是你的責任,難道還是我?”這女子實為潑辣,而且說的也在情在理,林峰一時啞口無言,辯駁不得。
“說不出來了吧!快賠,我可還有急事,沒時間跟你耗。”女子理直氣壯的攤開手擺在林峰的面前,咄咄*人。
“賠……用什麼賠?”林峰一個大男子被這女人強*的甚無顏面,窘迫的跟個小孩似的。
“用什麼賠?呵呵!”女子冷笑了兩聲,譏諷道:“你原始人呀!怎麼問出個如此白痴的問題來,真是可笑。當然是錢,money,知道了嗎?”
林峰此時氣得快要炸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一直動個不停地紅唇,幻想着上前如何的痛扁這可惡的女子一頓,以消心頭之氣。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女子個頭比林峰矮,此時卻盛氣凌人的挺起胸脯,昂起頭諷刺道。
林峰不想再繼續跟她糾纏下去,急忙扭開頭,手在兜里摸,摸了衣兜,再摸褲兜。
女子見他遲遲摸不出錢來,添油加醋道:“你可別說沒有。”
林峰尷尬的點了點頭,但沒說話。
“什麼?真沒有,看你穿的人模人樣的……”她話沒說完便留意到林峰手上提着一個袋子,裏面像是裝了些東西,心念一動,乘着林峰不注意便搶過他手裏的資料袋,盛氣凌人的說道:“那這是什麼?”
這資料袋對林峰來說可算是命根子了,弄壞或是丟了的話,還不如殺了他,憋在心頭的氣一下泄了出來。“你這野蠻的女人幹什麼?快還給我。”林峰說著就要上前搶奪,沒料到女子動作敏捷,輕易就躲開了他探來的手。”
“敢說我野蠻,你是活膩味了。”女子惡狠狠的盯了林峰一眼,身體猛的扭動,使出一招旋風腿,直踢林峰身側。
林峰身體一震,神經立刻緊繃,下意識的伸手去擋,沒料到對方那招勁猛而迅捷的攻擊竟被自己輕易擋了下來。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臉上不經意的露出喜色。雖然如此,但他認為那純屬偶然,要是對方再進攻過來的話,肯定是擋不住了。
他的笑容在女子的眼裏是種嘲諷,是種挑釁,越使她生氣。她收回踢出去的腳,又迅的攻了過來,拳腳快如風,密集如雨。
林峰看到如此猛烈兇狠的攻勢,不禁咽下一口口水,只是那資料比命還要重要,就算頭破血流他都不會放棄,心念一動,便伸手接擋。
女子沒料到林峰能擋住她的每招每式,臉上顯得有些驚訝,不敢再小覷對手。“沒看出來,身手不錯嘛!”
“我不想跟你爭鬥,快把袋子還給我。”林峰被面前這個無理取鬧的人給激怒了,雖然對方是女子,但他絲毫不留於顏面的怒道。
這時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被吸引了過來,圍成一圈看熱鬧。
“在這裏幹什麼?快讓開,快讓開。”人群外有人喝斥道。
“警察來了,警察來了。”圍觀的人紛紛給警察讓開一條道來。
林峰被圍觀人的喊叫聲分散了注意力,好奇的朝四下看了看,沒料到讓野蠻女踢出的強勁一腳給踢飛了出去。不過女子也不想惹麻煩,趕緊丟下林峰視若寶貝的資料袋,然後鑽入圍觀的人群跑了。眾人見好戲沒得看,便也散開了。
警察待人四散而去后,現地上趴着一個人,快步走過去問道:“你沒事吧!”
林峰掙扎着從地上站了起來,急沖沖的撿回被野蠻女丟在街上的資料袋,擦着嘴角的血跡,怒火無處泄,只得咽進肚子裏,喘了口氣后無奈的搖着頭。“沒事。”
警察半信半疑的看了林峰一眼,點了點頭便轉身準備離開。
“警官,請你等一下。”林峰踏上前一步說。
“有事嗎?”
“是的。”
“那你說吧!”
“這裏是不是福州市振興南路?”
警察奇怪的看了面前男子一眼,怎麼就覺得他問的這句話有些彆扭,幹嘛要加福州市三個字,緩緩的點了一下頭。“對呀!”
“那597號在哪裏?”林峰又問道。
“那裏便是。”警察指着路邊不遠處的一小區。
林峰謝了警察后,徑直朝小區門口走去,遠遠的就能看到大門上掛着‘四海之家’幾個大字,而門衛則悠閑的坐在守衛室里抽煙。
他走過去向門衛打招呼,“你好……”話還沒說完就見門衛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為驚訝的呼喊道:“林峰。”
“你認識我?”林峰愕然的看着一臉驚容的門衛,反問道。
“當然……當然認識,你天天從這門口進出,我怎麼會不認識你。”門衛激動的問道:“你這半個月跑到哪兒去了?大家都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不過沒關係,能回來就好了。”
林峰見有人認識自己,心中是說不出的激動,這下總算能弄清一切事情了。“我究竟生了什麼事?你快告訴我。”
門衛心中有所觸動,眼神生了變化,在林峰身上奇奇怪怪打量,然後說道:“8月5日那晚正是我值班,夜裏22:oo點見你急匆匆的開車出去,之後就沒見你回來,直到你的女友覺得事態不對才報了案。難道你忘了嗎?”
“我女友?”林峰不答,反而滿眼疑惑看着門衛。
“是呀!門口登了一則尋人啟事,你看后就清楚了。”門衛指着告示牌上貼着的一張紙道。
林峰快步走到告示牌前,一眼便看到上面貼着一張粘有彩色照片的尋人啟事。內容如下:林峰,男,28歲,於2o63年8月5日開着車牌為閩a-xxxxx的車離家后就未歸家。此人體貌特徵是身高一米八,體格健壯,穿紫色T恤衫,淺藍色牛仔褲,如本人見啟事請回家。如有知其下落者請與田夢馨聯繫,聯繫電話——xxxxx,聯繫地址——福州市振興南路597號‘四海之家’十二棟二單元五樓1o號。
2o63年8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