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門學子

十二月的天氣，雖然一直是晴天，但是對於還在住校的中學生來說，每天早上那刺骨的寒冷，洗臉晨跑早操，成了多數學生最難熬的事情。

不過，所有學生盼望的寒假終於就要到了。

龍城一中高三（１）班是理科特尖班，一共五十一人，但住校生卻只有十二人，其中兩個是女生。

十二個住校生中，十一個手上都長了凍瘡，還有幾個都爛開了口。可是，也有一個人竟然沒有長凍瘡。

這個唯一不長凍瘡的人叫蕭三勇，是男生寢室起得最早，晨練時間最長的一個，因為他是班上唯一一個要考體育特長的學生。

蕭三勇雖然是考體育特長的學生，可是平常很少說話，加上長得高大，又坐在最後一排，一天下來，幾乎沒有什麼人和他說過話。尤其女生，很多人都說，從高二分班開始，好像沒有人正經和他說過話。不過，全班似乎也沒有人說他有什麼不好，因為他每天起得早，膽子大，教室的門都由他關鎖，他從沒有誤過事。

很多人知道蕭三勇家裏很窮，因為高中這三年，沒有人見他在食堂買過菜吃。除了校服，也沒有見過他穿新衣服。

住校生不少人都從家裏帶菜來吃，蕭三勇便是如此。一瓶子菜，就是一個窮住校生一個星期的菜，有的家長常會親自送菜到學校，有時或托順路的親友送來。

因為是特尖班，學校單獨讓這個班的十個男生住一個不大的寢室。這十個男生中，有八個都是來自離龍城七八公里的鄉鎮，每隔一二天就有家人送菜來學校。

蕭三勇和另外一個叫陳文武都來自離龍城二十多里的坑子鄉。陳文武住在鎮上，父親是該鄉的小學教師，母親在鎮上做生意。蕭三勇的家住在坑子鄉松木嶺村，從坑子鄉的鎮上到他家，還有十五里山路。

蕭三勇已經在龍城一中讀了五個學期，可是從沒有坐過那趟客車，雖然車費才二元錢。來學校報名的第一天，是大哥蕭大勇挑了八十斤米，蕭三勇自己挑了一個木箱還有一床家中最好的被子，兩個人七點多鐘從家裏出發，走了四個多小時才來到龍城一中。

蕭家是坑子鄉松木嶺組最窮的人家。這個組一共十七戶人家，自從分田到戶后，有五戶和蕭家相鄰的人家，都到交通更方便的松木嶺山腳下建了新房子。

蕭家一直住的是五十年代住的老房子，祖上也算人丁興旺，蕭三勇的爺爺一共兄弟六人，當年齊心合力建了這棟老宅子。可是，這兄弟六人，有兩個還沒有成親就病死了，兩個成親后各生了一個女兒後去世，媳婦也改嫁走了，還有一個去別村做了上門女婿。

蕭三勇的爺爺蕭德生是唯一一個留在這個老宅子頂着門戶的人。雖然生的兩個兒子，一個生得矮小，但是卻因為會一手好木匠活，早早娶了親，那就是蕭三勇的伯父蕭柳根。

蕭三勇這個伯父生有兩子一女，都已經成家，兩年前也已經在松木嶺山下建了新房居住。

蕭三勇的父親蕭木根雖然長得高大，因為小時候一隻腳犯病嚴重萎縮，要用一根拐杖才能行走。也許是常年的習慣，蕭木根用上拐杖，什麼活都可以做，所以二十五歲時還娶上了老婆。

蕭木根這個老婆王二花長相其實不錯，因為是天生的啞巴，又是蕭三勇奶奶娘家的族人，所以被人說合嫁給了蕭木根。

蕭德生最感到欣慰的是，這個啞巴媳婦真會生孩子，而且生的孩子不僅沒有殘缺，個個長得齊整。因為蕭木根夫妻兩個一個是瘸子，一個是啞巴，窮得一貧如洗，家徒四壁，連電燈也沒有，還在點煤油燈和蠟燭。

也許是這對夫妻都殘疾，或者是看這個家實在窮，鄉政府倒沒有來追查計劃生育的事情，所以王二花生了一個又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