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腔悲憤恨難平(上)
面對竹清晏激動的情緒林靜柔有着很深的考量。竹清晏為父不平，心情憤懣。這個時候一味地妥協，只會讓她覺得她的聲討是對的。她鬧的就會更厲害了。其實讓竹清晏發泄出來，是林靜柔樂於見到的。但是一旦她不依不饒的堅決要離開，那就不是她所希望的了。
這孩子顯然對季凌很有感情，那就證明了季凌也必然把她看成了親生女兒。她自幼喪母，季凌獨自一人帶大她，必然多有不易。以季凌的性格從小養到大的孩子，也必定視若珍寶。如果今天真的因為往事讓這個孩子激憤下離開，那麼自己心裏那說不盡的虧欠，要去補償誰呢？
竹清晏聽了林靜柔的話，一時間竟沒辦法反駁。見竹清晏聽進去了，林靜柔又說道：
“清晏，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第一次相見，是在荷蘭。在鬱金香花海里你還救了我。你知道我為什麼去荷蘭嗎？我想你去荷蘭的原因應該和我一樣，是因為季凌筆下和心底的那些黃色鬱金香。正因為我們那次相逢，淮左才得知了你的消息，也許這就是你父親的意思，他希望你和淮左能在一起。”
“哈哈！林女士，你真好笑。我父親讓我在荷蘭遇到你，是在告訴我誰是害死他的人。告誡我不要和仇人糾纏在一起罷了！”竹清晏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清晏！你給我站住！”沒等秦淮左說話，林靜柔就大聲喝止了她。
“你知不知道你的隨意揣測和胡思亂想，會讓你和淮左彼此錯過的。會讓你們失去牽手一生的可能。你真忍心讓你們之間的緣分就這樣斷了嗎？”林靜柔很是痛惜的說道。
“緣分？可能？其實我和秦淮左原本就有緣無分份，早在八年前我們之間就已經失掉了一切可能。”竹清晏說的斬釘截鐵。
“清晏……”秦淮左小心翼翼的去拉竹清晏的手，他在心底默默的祈求着：清晏你仁慈點吧！他真的聽不得這樣絕情的話。
“好！既然你如此絕情，我到要聽聽你的假象和猜測，是誰害死了季凌！你要是憋在心裏不說，別說淮左，就是我也不能讓你帶着這樣的猜測和怨恨離開。而且我保證沒有我和淮左的允許，你踏不出江城半步！”林靜柔在這場談話里完全佔據了上鋒。林靜柔這個人是一個外表柔弱，但性格很堅毅的人。從小生長在豪門裏，看過的和經過的風浪是竹清晏不能想像的。面對突發的事件，自然比竹清晏更能控制場面。
“你們母子說話真的是如出一轍！”竹清晏激憤的看着秦淮左。
“你不用針對他。你心裏也知道，因為愛你，他在你面前就多了短處。他被情所困，你戳他的痛處，他自然潰不成軍，毫無還手之力。另外，你大可不必如此委屈激憤，我也不是不講道理。我只要你說出猜測，如果是我的原因，我再不敢阻攔你。從此海闊任魚躍，你去留自由，我絕不干涉！”林靜柔的話鏗鏘有力。
“秦淮左，你也確定讓我說出來嗎？林女士心臟不好吧？你雖然害死了我的父親，但是我卻不想為你母親的一旦犯病而承擔任何責任。我不想有對不起你的機會。沒道理我和父親被你們毀了一生，最後還鬧個對不起你們。”竹清晏的情緒一直都很不好，憤恨這種情感沒有絲毫減輕。
“清晏，為了多年以前的事，你真要這樣苦苦相逼嗎？”秦淮左知道自己母親的性格。她現在表現得淡定從容，其實心裏應該已經無比愧疚了。還任清晏說下去，真犯了病可不是鬧着玩的。
“淮左，讓她說說。我要聽！”說完沖傭人房方向喊道：
“劉嫂！”
在一個中年婦女走出來后，林靜柔對她說：
“把我所有心臟急救的藥品拿過來。並給家庭醫生打電話，讓他立即過來。”說到這林靜柔又看向秦淮左說道：
“淮左，你安排淮濟醫院的急救車，到家門口等着。”
“媽！”秦淮左不願意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兩個人傷害了誰，他心裏能好受呢？
“按我說的做！”林靜柔語氣堅持。
看劉嫂和秦淮左照了她的吩咐做了，林靜柔才對竹清晏說道：
“這回你也坐下來，等救護車來了，你儘管說，這樣即使我犯了病也死不了，你也不用有任何愧疚。”林靜柔就是想讓竹清晏把話說清楚。因為她真的堅信縱使她年輕時對不起季凌，但是以季凌的性格，絕不會因她而死。
“劉嫂，再去給竹小姐溫一杯牛乳。”林靜柔語氣平靜的吩咐道。此時竹清晏的臉色，比紙都蒼白。林靜柔看着是心疼的，秦淮左更是心疼的都不忍抬頭去看了。
“好，既然你們這樣逼我，那我說，說出來，於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竹清晏整理整理思緒后開始了回憶：
“當年我爸爸突發心臟病在老宅去世。當天恰巧隔壁鄰居江伯伯來找我父親聊天。一進父親的書房正看到父親發病已摔倒在地，送到醫院后，醫生懷疑是突發心梗，最後搶救無效。”
竹清晏當年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心裏的難過和愧疚是旁人不能體會的。
“我在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有兩件事我最為不解。一個是父親寫了一半的信，令一個是不翼而飛的一張照片。”說到這竹清晏諷刺的笑了笑，這兩個不解在今天終於有了解釋。
“那封信上寫着大約是這樣的話。靜柔，收到你的來信，知道你一切安好，我本該放心了。可是看到你寄來的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我卻整夜輾轉反側，不能安眠。我本不想再打擾你。可是現在我實在為我的女兒擔心，所以才提筆寫這封信。我這個女兒她性格像她母親，倔強的很。我希望她有朝一日如果出現在你面前，對你有所求的時候，盼望你看在我的情面上，能對她照顧一二。盡量讓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寫到這，這封信戛然而止。”
“當時我就感覺這封信寫的沒頭沒腦的。我父親怎麼會向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去提照拂我的要求？我沒看過這張全家福照片。所以從沒多想過父親的那句因為這張全家福照片，整夜不能入睡的原因。我以為父親是看到了照片上的昔日的戀人，而因思舊情不能入睡。誰料父親竟然是在為我擔憂。一家四口？秦淮左沒有兄弟姐妹何來一家四口？怕是多了秦淮左的妻子吧！”說到兒竹清晏一臉痛苦一臉愧疚。
“老實說我找過這張照片，我對父親鍾情一生的人，非常不滿。我想看看讓我父親一生艱難的女人長的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可是這張照片我找遍了老屋也沒找到。”
“這張照片是淮左和明明的婚禮上你們全家人合照的照片吧。乾爹和乾媽坐在中間，淮左和明明穿着結婚禮服站在乾爹乾媽後面。”楊惠美突然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林靜柔和竹清晏同事問道。
此時的楊惠美突然表現出了一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的表情，低頭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來。
“說！你是怎麼知道的！”竹清晏聲色俱厲的問道。
“是……是聽陳茹說的。”楊惠美小聲回答。
“她是怎麼知道的？”竹清晏追問。
“其實……當年是陳……陳崇軒拿走了那張照片。他本以為這是陳明明寄給你父親或是想寄給你的。目的是想炫耀或是打擊什麼。他也害怕當初你父親的猝死，是受了這張照片的刺激。總之當時他陪你去整理遺物，不小心在書桌上發現了這張照片時，他怕你看見節外生枝，不肯出國，於是就趕緊把照片藏了起來。拿走了。”楊惠美實話實說。
“呵呵！我知道了！陳家當年怕我留在國內壞事，確實曾讓陳崇軒寸步不離的跟着我。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拿走那張照片。讓我這麼多年來都蒙在鼓裏。”竹清晏笑的極其凄涼悲傷。
“清晏，我不明白，一張照片怎麼了？”秦淮左不解。
“怎麼了？我父親看到這張照片，看到了你結了婚。這才徹夜不能入睡的。在他看來他女兒步了他的後塵。成了你們有權有勢的人，想體驗你們所謂真愛的道具。在與你們的人生有利益衝突的時候又被棄如敝履。她怕我像他一樣被情所困，蹉跎終身！因此才一夜未睡，在給你母親寫信時情緒再次激動，導致突然病發身亡，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清晏，……別輕易下這種結論，你這麼說太武斷了。我和你父親並沒見過面，就是他看到我結婚的照片他也不認識我是誰啊？怎麼可能因此而擔憂病發。”秦淮左並不認識竹季凌，這樣的責任他真的不敢承擔。
林靜柔也是這樣的想法，這種推斷不成立。
“秦淮左，這才是我最恨你，也最恨我自己的地方。你要結婚了為什麼還要拖着我不不放，因為我們這樣的小人物無權無勢所以就該任你們欺凌嗎？”竹清晏的情緒再次激動了起來。
“清晏，你竟然用了欺凌這樣的詞語？你這樣說我，我真的……”秦淮左也難過的紅了眼眶。
“溫泉山莊的事之後，我天真的以為，你既然那樣做了，一定是打算娶我的。可是爸爸還不知道我談戀愛的事呢！你又是個霸道性子，一旦想拜訪我父親的時候，怕是不容人推拒的。於是在那個周末我回了家。我給父親看了你的照片。以我爸爸繪畫的天分，對圖片可謂過目不忘。歸根究底還是我太天真！”竹清晏說到這裏用手捂住臉泣不成聲。
這種說法於秦淮左聽來無異于晴天霹靂！此時他怕的要命！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抬頭向竹清晏看去。見到竹清晏如此難過，他伸了幾次手想摸摸竹清晏的頭髮，最後都把手縮了回來。一時間愧疚難當！
見秦淮左一臉羞愧，林靜柔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怕是兒子當年真的是既要結婚又不想放手，索性欺負了人家。為的就是不給人家女孩子留退路。當年清晏那個孩子還小，如果不會掩飾，被季凌發現了端倪，知道淮左佔了人家便宜。又看到了淮左結婚的照片，誘發了心臟病也真是有可能的。
想到這氣急了的林靜柔站起身來，向秦淮左的後背上狠狠的打了秦淮左一巴掌，然後罵道：
“你怎麼能這麼不擇手段，這麼混呢？”林靜柔罵完后真的氣暈了過去。
林靜柔的突然暈倒，讓秦家大宅一片混亂。醫生對林靜柔進行了及時的救治，在情況穩定后抬上了救護車。在秦淮左準備帶着竹清晏一起上救護車去醫院的時候，竹清晏卻轉身向秦家大宅的院門走去。
“清晏！”秦淮左這個時候真不知道顧哪邊才好。他看着竹清晏毫不猶豫，冷漠決然的背影，他真的很難過。
就在這時，方彧晨接楊惠美來了。在外面看到救護車的他，趕緊把車靠邊停下，緊跑了幾步。看着大門口一臉淚水的竹清晏。再看到匆匆忙忙急救人員。方彧晨瞬間愣住了。
秦淮左像看到救星一樣，對方彧晨說道：
“晨子，我送媽去醫院，你幫我送清晏回去，在我回去前，不准她離開公寓半步。”
說完秦淮左上了救護車。楊惠美看了看方彧晨，她敢肯定此時的方彧晨是絕不敢動竹清晏的。所以她咬了咬牙，也跟着上了救護車。她想讓竹清晏自己滾蛋，但是她卻不想讓秦淮左和方彧晨真的反目成仇。於情於理她現在都要跟去醫院的。
竹清晏並未拒絕秦淮左的安排，她是要回公寓的。爸媽的遺物和收藏還在秦淮左的公寓裏呢！她不論去哪裏都是要帶走的。
看着後視鏡里默默掉淚的竹清晏。方彧晨心裏特別不是滋味。距謫仙居一別到現在方彧晨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到過竹清晏了。他一直在勉強控制着自己想要去見竹清晏的衝動。可是顯然竹清晏對他沒有一絲想念。因為從上車后竹清晏看都沒看他一眼。
此時方彧晨看到竹清晏為秦淮左傷心掉淚，他竟然有了一種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清晏要是也能為他掉一滴眼淚，哪怕一滴，他也就有勇氣纏着她一輩子了。
“出了什麼事了？受了什麼委屈要這樣哭呢？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好不好？”方彧晨話一出口裏面就帶着掩飾不住的心疼。
可竹清晏並不領情，她此時心裏的愧疚和悲憤根本無法向外人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