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攝魂師

第三十七章 攝魂師

不逝韶華凡界第三十七章攝魂師黃昏時分,集市上熙熙攘攘。寸心牽着韁繩,拉着馬上搖搖晃晃的弱水避開擁擠人潮,返回訓練營。

“尋常人沒辦法給指定的人開啟念力之門,只有特定族群方可。”冷庫內,弱水話音剛落,火護法就出現在門口,拾級而下,施術在他眉心留下一道火紅的印記。

待印記消失,他感覺到體內多出了一股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能量。

接下來,弱水念出口訣,教他記下,被兩人緊盯着直至背完才肯領他出來。

“到了明兒,這些口訣你要是忘了一句,就去冷庫里抄上一百遍。”弱水在馬上晃悠得都要打盹了,突然馬背一顛,她睜開半眯的眼懶洋洋道。

寸心趕緊念念有詞地一邊看路一邊回憶口訣的內容。

“只是一項火系,要背的不多。”弱水悠然道,“你同期的李巧兒,可是只用了七天,就背下了四系術法及念力起源。”

這句話一出,將他刺激得更狠了。

黑曜殿中也是會定期考察戰力的,並且專門有人為他們排名登記。其中墊底的是陳嵐,她一貫不怎麼愛努力,練功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而日夜勤修苦練的寸心卻每次都在最末三四人中。剛進黑曜殿時,還有個巧兒排在他後邊,可是隨着她的巫術愈發精進,名次也上升了,此刻已至中游,與飛瓊不相上下。

他發現自己在戰鬥上沒什麼大的天賦,打算在黑曜殿內得過且過。弱水這麼說,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寸心握着韁繩的手緊了緊,忽然回頭,對高坐馬上的弱水輕輕道了聲謝。

弱水依舊弔兒郎當抱着雙臂,勾起嘴角瞥了他一眼。

前方起了聲吆喝,兩人停下一看,是疾風帶着大弟子荒雲,正立在左側酒旗旁揮手。

“師妹收弟子了?”他笑嘻嘻將手揣在袖筒內,緩緩走了兩步,“破天荒的,居然還是個少年。”

荒雲亦跟來,不屑地斜眼看着寸心。

弱水嗤笑:“只許你收弟子,不許我收?什麼道理!”

這兩人一見面,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在口頭上較個輸贏。

“水師叔,我師父還有公事要辦,能否煩請讓個道?”荒雲見他倆半天不談正事全在瞎掰扯,不耐煩地開口。看他面上的表情,似對這個師叔根本毫無敬意。

“就你事多!”弱水調轉馬頭讓行,沖疾風惡狠狠道。她又彎下腰,朝寸心笑起來,“乖徒兒,跟着師傅好好練,有朝一日揍他們師徒倆一個滿地找牙!”

那故作溫柔的微笑看得寸心脊背一寒。

弱水與荒雲互不待見也是眾所周知之事。他們同期加入巫教,一個當上了護法,另一個只是護法的弟子,成了後輩的荒雲故而對她極為反感。

疾風先去見了厚土,告訴他雨天的失蹤死亡案件有所進展,命屬下押送來一個被砍去雙手的男人。

“他是隱居在姜國的南越攝魂師。”

屬下又呈上一隻塗了厚漆的木盒,裏頭盛着攝魂師的雙手和一堆用透明玻璃瓶封裝的鉛灰色藥粉。

他調整了一下瓶子的擺放道:“這是操控他人用的毒粉,接觸便會死亡,他便是以此物兌水后射入人體的。”

厚土冷冷地皺着眉眯着眼,摸了摸下巴上蓄的一簇鬍鬚道:“是誰派來的?”

男人張了張嘴,沒有聲音,舌頭竟也被人割了。

厚土看向那雙斷手,原來並不是疾風的人砍的。有人料到他們會有所行動,提前出了手,卻還故意讓這名攝魂師活着。攝魂師失去操縱法術的雙手,即失去了生存的價值,對這一行而言,實在生不如死。

無法說話、無法寫字,疾風派人查了這人的履歷過往,發現他十分孤僻古怪,舉目無親、孑然一身,早已無挂念之人,很難通過威逼利誘以期套出想要的答案。

厚土叫人帶他下去嚴加看管,房中只剩下他與疾風二人。

“這些天接連失利,先是姜國質子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再到這個攝魂師……師弟,你有什麼想法?”他坐下身,轉頭問疾風。

“我在想,這些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同一伙人。”疾風盤腿坐在了一塊蒲團上。

厚土點頭,示意他繼續推測。

最明顯的一點,他們皆與姜國有關聯。

姜國與東鄴正在交戰,雙方互不討好,各自在尋求鄰國幫助。疾風回想起前些日廖貴妃派人傳訊,皇上動了剷除巫皇之心,不覺開口道:“難道皇帝老兒與姜國之人暗中往來,意圖摧毀巫教?”

“不無可能,想必巫皇也這麼認為。”厚土道。某些消息,先傳入巫皇耳中后,才會根據情況來讓他們知悉。還有時,會通過這些消息來對他們進行秘密試驗,看他們對巫教有無二心。

疾風沉默着,安靜異常,不知是在思考幕後黑手的身份還是在思考怎麼給自己留條後路。

黑曜殿中,除了請假未歸的丁若羽外,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陳嵐重傷初愈,臉色蠟黃,卻還是堅持趕來訓練,也刷新了其餘人對她的看法。

同她差不多情況的還有剛回來沒幾天的郁飛瓊,於是兩人練在了一起,你來我往沒幾個回合,就一同乏力了。

“你出招的速度突然快了許多,怎麼回事?”郁飛瓊飲了口水問她,說話的時候看都不看她一眼,像是對她厭惡到了極點。

陳嵐緊挨着他坐下,手臂蹭着手臂,悄聲笑道:“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訴你。”

郁飛瓊背轉了身子,也不再多問。

另一處,薛瞳默默看着他二人互動,眸光一轉,又瞧向大堂內和他交流最多的寸心。

“嘿!”他愣了愣,咧開嘴來。

寸心被水護法帶走了兩日,今兒回來,身上的氣息與目中的神采,都同先前判若兩人。

他蹦了過去,拉扯住寸心,小聲問他這兩天被弱水餵了什麼。

“沒喂什麼?”寸心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敢情他自己都不知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

薛瞳假裝不經意地將手指放在他脈門上,才突然明白過來,他也開始擁有念力了。

什麼炎國的妖魔鬼怪,到處亂幫他們開闊神識!他在心底里不忿,面上還要裝得波瀾不驚。

他忽然嘴角一抽,掃了陳嵐一眼。話說那丫頭不也是自家師兄開的神識么?他這一說,豈不是把歲寒也算進去了。

陳嵐見他沒來由地瞪自己,氣樂了:“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一個兩個的這麼不待見我!”

郁飛瓊起身拿了劍,指着她冷冰冰道:“休息夠了就繼續練。”

陳嵐極不情願地放下水壺和擦汗的布巾,慢吞吞摸出自己的兵刃。

還是和巧兒對練比較好。郁飛瓊見她磨蹭半天,不由想起自己一直盼着早點見到的人。

丁若羽依舊在白沙殿的僻靜小院中,揮舞匕首,刺着半空中紛紛揚揚飄落的秋葉。

院門旁,離泓一襲素白,笑着看她,眼底流出一絲顧影自憐,彷彿他看着的人是另一個自己。

“你終於來了。”丁若羽收招,翩然落下,足尖點地,雙膝微微彎曲緩住墮勢,才抬眸望向他。

“有進步。”離泓也輕巧地走來,牽着她來到一處大廳。廳內桌上擺着筆墨丹青,另有一名看起來很有學問的老者。

丁若羽疑惑地跟着離泓來到老者身旁,只聽他對老人道:“畫張相,我和她的。”

“大人和姑娘就這麼站着不要動。”老者安排起來。

“畫我的時候按照本來的面目,至於她,畫好臉型后,我再告訴你怎麼下筆。”離泓又繼續吩咐。

“畫相做什麼?”丁若羽拉了拉他袖子。

老者壓着嗓子咳了一聲:“這位姑娘不要亂動。”

老畫師的聲音,她彷彿在哪裏聽到過。只是她此刻並不關心這些,只想等離泓回答。

“做擺設。”離泓信口胡說。

又是不想告訴她的。

一個時辰后,老畫師畫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丁若羽的五官面目,空空的一片雪白。

離泓從角落處尋到一隻匣子,展開其內一張古畫。畫上是名披着殘破盔甲的妙齡女子,長發飛揚、明眸如電。溫婉與凌厲,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巧妙而和諧地並存於她的眉眼間,又為她多添了幾分神秘感。

“五官按照這個女子來畫。”

老畫師抖着手碰了碰畫中人的臉,又觸電般縮了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情緒道:“她的畫像為何會在你手中?”

“你只負責畫,其餘的不需要知道。”離泓冷下臉來,緊盯着他道,“別忘了是誰放你出來的。”

“好,”老畫師痛苦地合上眼,點了點頭,“我只問你一個問題,當年,她是否死於你手?”

“不是我殺的。”離泓一字一頓,看着畫像上空白的五官道,“畫。”

丁若羽聽着他們之間古怪的交流,忽然反應過來在哪聽過老畫師的聲音了。

天坑下的天龍,同他的聲線幾乎一模一樣。

她沒有立即詢問,只是走過去,站在他身後看他補上一張似是而非的臉。

打發走畫師后,她才問出來,為何要畫另一個人的臉。

離泓望着畫中人,目中柔光如水霧般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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