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鴛鴦二字怎生書 【4】朕真是慣壞你了

第一卷:鴛鴦二字怎生書 【4】朕真是慣壞你了

乾坤殿,易輪奐輕輕闔眼,手邊一杯清茶,嫩葉還在輕輕打着轉。

沈良辰急匆匆從外奔來。

“朕真是慣壞你了。”易輪奐開口,清減的聲音像細雨打竹葉。

“我本來就不用通報的。”沈良辰邪魅一笑,眼中的深重打了一個渦旋后重新填滿他清秀的眼眸,“不過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什麼?”易輪奐抬眼,眼中閃過一絲凌冽。

“我說你在搞什麼鬼?”沈良辰坐在易輪奐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一顆葡萄扔入嘴中,看似輕佻的動作卻仍掩不住眼底的波瀾,“楚家,楚長亭。你怎會那麼輕易地將她許給我,大殿之上我不過想在那楚家姑娘面前留個印象,你倒是爽快的很。”

易輪奐輕蔑一笑,運籌帷幄的樣子像一隻狼。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聲音像壓低的雷:“朕能搞什麼鬼。你喜歡,許給你就是了。你折騰什麼?”

沈良辰低頭,額頭青筋暴起。

“你若是好奇。”易輪奐起身,長袖一揮,“就自己去搞搞清楚。”說罷清冷一笑,瘦削的身子在寬大的龍袍下愈顯單薄。

沈良辰凝望着易輪奐的背影,半晌緩過神來,語調有些凄涼:“你對我,還似以往那般坦誠嗎?你我朝堂上是君臣,朝堂下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你......”

“好了良辰。”易輪奐轉身,眼眸深邃仿若碎裂的燈火,“朕這一生,唯一信任的就是你。”

沈良辰劍眉緊蹙,兩人相望良久,終是無言。

楚府。

楚長亭的心情仍是有些低落,但也平復了許多。她從小便知道自己的婚事從來由不得自己,只是沒想到那麼快。

已經閉門不出三日了,楚長亭將自己關在屋子裏,讓婢女們守着自己的屋子,不讓沈良辰有一絲可乘之機,所以沈良辰一直未能得以見到她,也就沒能帶她出去。

這天,楚長亭渾渾噩噩地午睡,一睜眼已是夕陽西斜。她用力甩了甩腦袋,讓自己別再去想那些讓自己傷心煩惱的事情,然後走出自己的閨房,坐在小院的石凳上愣愣地發獃。

她安慰自己,已是三年未見了,或許那些情誼,該淡的都要淡了。

何必那麼執着於過去。她咬牙默想。

她如此心高氣傲,怎允許他人早就忘了這段情誼,而她還遲遲未脫身。

她擺弄着自己修長的手指,耳邊風聲瑟瑟,已是入秋。

“尋兒,過慣了北方的日子,我倒是好奇南方那些人是怎樣過的。”楚長亭打起精神,從石凳上起身,躍上院子裏的鞦韆,伴着颯颯風聲輕輕擺動,靈巧的像一隻雀兒。

“小姐是說南耀月國的人們嗎?”尋兒在一旁應着,“都說南方溫暖,葉子四季不落,山清水秀,美得和畫一樣呢!就是民俗太刁,總是犯邊,小姐還是不要嚮往那裏才是。”

“民風淳厚,親近自然,多好。”楚長亭眯眼,夕陽染紅天際,火般鋪展蔓延,“我就喜歡那樣溫暖的日子。若是他們可臣服於我北天灼國,我就可以去那裏玩了。”

“南方一群蠻子,有什麼可以嚮往的。”沈良辰的聲音從前院傳來,嚇得楚長亭一激靈,差點從鞦韆上跌落下來——她怎麼剛出屋就能碰見他,真是氣死了。

楚長亭剛剛穩住心智,抬眼就見沈良辰一身颯爽短裝,紅色螺紋短靴踏着滿地如血殘陽,仿若來自天際。

“誒呀怎麼哪都有你!”楚長亭將臉別過去,兩個腮幫子氣鼓鼓的。

“長亭,我帶你去南邊玩好嗎。”沈良辰從一旁的柳樹上摘了一片葉子銜在嘴裏,眼中的期待像點點星火。

“不去!我哪都不去!你放過我吧,我求你了你別再纏着我了。”楚長亭從鞦韆上跳下來就想往屋裏跑,卻一個落空,眼見就要狗啃泥摔在地上,沈良辰一個箭步衝上去把楚長亭穩穩攬在懷裏,嘴裏的柳葉拂過楚長亭圓睜的杏眼,楚長亭眨眨眼,看着沈良辰的明眸皓齒,獃獃地入了神。

“我說你去,你就要去。”沈良辰眯着眼看面泛潮紅的楚長亭,嘴角一絲妖嬈笑意。

“憑什麼?!”楚長亭掙開沈良辰的懷抱就又想跑,沈良辰深吸了一口氣,將楚長亭橫空抱起,嚇得楚長亭一聲驚呼。

“尋兒,去給你家小姐準備薄衣,我帶她去去就回,咱們明日就動身。”沈良辰不理在自己懷裏大呼小叫的楚長亭,轉頭對尋兒吩咐了一句,就抱着楚長亭飛快地消失在尋兒視線里,只剩下一臉懵懂的尋兒站在原地,半天不知所措。

沈良辰抱着楚長亭,橫越整個楚府,在僕人驚嘆八卦的目光中從后牆一翻而過,直上楚府後面的清涼山。

“你幹嘛?”楚長亭用手拍沈良辰,氣的秀眉緊蹙,小嘴撅得老高。

“聽說楚府後山清涼山,是塊風水寶地,滿山楓樹,美得打緊。”沈良辰一邊喘着氣一邊笑道,“本將軍還一次后沒有來過,當然要帶着美人來欣賞美景啦。”

“你從哪聽說的!?怎麼本小姐都不知道的事你就知道了!臭不要臉的!”楚長亭更加用力地去拍沈良辰的胳膊,可是沈良辰依舊不為所動,一臉玩味地看着懷中潮紅着臉的人兒。

沈良辰抱着楚長亭向山的深處走去,楚長亭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說:“沈良辰咱們快走,這山在七年前就被我父親封起來了,誰都不能進去的!咱們若是再往裏走怕是會有危險,父親知道不會輕饒我的!”楚長亭突然想起半年前一個新來的小婢女誤闖了清涼山,被父親私下裏生生打斷了腿扔在了亂墳崗里,死相之慘讓偷看的她至今記憶猶新。

沈良辰眼中突然閃過易輪奐那張冰冷的面頰,他警覺地問道:“這山上有什麼秘密,讓你父親這樣看重?”

“我怎麼會知道?”楚長亭又氣又急。

沈良辰環視整座山,又向邊邊角角的地方走了幾步,只見野草歪歪倒倒,荒草深處,有密集的馬蹄印和人腳印,卻並不散亂,整齊有致。

沈良辰心中一驚,想起易輪奐那日的鳳目陰森而毫無波瀾,又看向楚長亭一臉茫然的無辜的大眼睛,一股涼意陡然蔓上他的脊樑。

這世上,有什麼是那個皇帝算計不進去的。

這世上,有什麼能瞞過皇帝和他手下的那一群亡命之徒。

沈良辰斂眉,將楚長亭放在山腳,雙手扶住她的肩,低聲道:“長亭,你在山下等着,千萬別上山,我馬上就回來。”

還未等楚長亭回過神來,沈良辰已飛快地消失於層層疊疊的樹林中,楚長亭想大聲叫住他,又怕被父親的人聽見,只好又急又惱地在原地等着,兩眼不停地像山上張望。

沈良辰敏捷地竄到半山腰,走到一半便發現前路被亂石阻塞,似迷陣一般。他心中噔的一下,想這楚家定是在這裏藏了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竟連這種早已失傳許久詭異地的亂石陣都能用上。他靠在一顆石頭上沉思,忽然感覺身後的石頭微微動了一下,沈良辰敏捷地一躍而起,閃身躲到的另一側重重亂石之後,只見自己剛剛倚過的石頭向一旁平移了一人之寬的距離,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有人聲依稀傳來。

沈良辰壓低了身子,屏住呼吸。只見兩個身穿布甲的士兵大搖大擺地走出洞口,二人一高一矮,胸口的紋綉是赫然一個“楚”字。

“眼瞧着這月又要到頭了,也不知楚大人何時將解藥給我們。”高個子士兵腆着肚子,臉色醬紫,有幾分病態。

“你這個新來的孬種,慫的很。楚大人許諾給我們的解藥何時未給過。不然那山谷里幾千號將士還能活到現在嗎。”矮個子臉上蓄着長長的鬍鬚,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但仍能看出臉色也是有幾分病態。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向亂石深處走去,高個子緊緊跟着矮個子,矮個子在前面帶路,腳步飛快,似是對這裏的迷陣熟悉的很。

沈良辰立即懂了。

楚家在私自養兵,密謀造反。

那楚長亭怎麼辦?既然皇上已然知曉,為何遲遲不動手?他在等什麼?為何將楚長亭隨便就指給自己,他是想留楚家一個活口,還是想把自己也扯進去,一箭雙鵰,剷除北天灼國北方勢力最大的兩個家族?

不會,不會的。沈良辰咬唇,他堅信易輪奐算計到誰頭上也不會算計他,就算真的算計他了,也不會像害他身家性命。他的權力全憑易輪奐信任得來,他若是擔憂自己日後會成為隱患,當初便不會讓自己大權在握。

謀逆罪必定要誅九族,楚長亭逃不過,自己也會受牽連。

這個臭狐狸......沈良辰一拳打在石頭上,只覺骨頭生疼。眼瞧着二人越走越遠,沈良辰本想跟上去一探究竟,但細思之下終覺此舉太過冒失,又想到楚長亭還在山下等着自己,於是便又飛快地躥下山去。

楚長亭在山下心急如焚地等待了許久,眼見着沈良辰終於跑下山來,她又氣又惱地上前想責罵他,可沈良辰直接上前把楚長亭扛了起來,急匆匆地就向楚府後院跑。楚長亭萬般責怪的言語都便剩下了驚呼。

將楚長亭安置好后,沈良辰早已大汗淋漓,他心中焦躁不安,只簡單對楚長亭吩咐道:“明日不走了,我再去趟宮中,兩天後,兩天後定帶你走。”說罷就飛也似地離開了楚府。

沈良辰一路策馬狂奔,心中的烈火熊熊燃燒,怒氣像火碳般炙烤着喉嚨。

易輪奐,你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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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難測:吾后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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