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浸豬籠
硝河村是分佈在大郢朝遼闊疆域上的一個普通小山村。
此時正值午時，天色並不好，陰沉沉的，似乎山雨欲來的樣子。硝河村的村口有一處大荷塘，這時候圍滿了一群人。
人群的中央，一個大大的籠子裏正關着一個模樣甚是清秀的少女。那少女閉着眼，眉頭微微皺着，神色有些不舒服的動了動。
“活該啊！真是個賤人！”
“浸豬籠，浸豬籠！”
“臭寡婦還要勾引男人，真是李家倒了大霉，竟娶了這樣的媳婦。”
“就是，就是……”
——
周圍甚是吵鬧，蘇錦憤怒地睜眼大喊道:“吵什麼啊？還能不能……讓人……睡個好覺了？”
“咦！”蘇錦的眼珠滴溜溜轉了轉。
蘇錦呆了，這是什麼情況啊？一群古人，然後她自己被鎖在大籠子裏。然，似乎籠子上掛了兩塊大石頭，籠子一寸一寸接近她腳下的湖水。
蘇錦驚悚了:籠子在往下沉！
天，要她死？
蘇錦立馬慌了，向著圍觀的人群大喊道:“等等——等等！”
蘇錦的腦袋有些疼，隨即一大波不屬於她的記憶湧入了她的腦海。
穿了？她穿了！
在那波記憶里，她認識到她是一個小寡婦。
然後這一天，她去洗衣裳，在村南的河邊救了個男人，然後她就被這群人喊打喊殺，要浸豬籠。
我去，神經啊！蘇錦仰天長嘆，這……特么的，這群人有病吧。
只是目前形式由不得她嘰嘰歪歪牢牢騷騷，她冷靜下來，至少得讓這群人先放了她才行了，得先保住命不是？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一個模樣清瘦精幹的老者抬臂止住了人群里的議論紛紛，抬頭看向她問。
這人是村裡德高望眾的張大爺，也是這硝河村的村長。張大爺早先得了個童生，還算是村裡數一數二的明理之人。
“張大爺，我冤枉啊！”蘇錦大喊道。
“你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你還冤枉啊！你要臉嗎？”說話的是一個身材勻瘦，臉色有些暗黑的婦人。蘇錦知道，那是她的二嬸子吳鳳。吳鳳這個人整日都是一副怨氣衝天的模樣，得誰都給嘲諷挖苦一番，如今家門出了蘇錦娘這個不檢點的婦人，她就更是尖酸刻薄了。
“是啊！是啊！有了野男人，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人群中大多數人都開始附和吳鳳的話。他們是古人，於女子必得忠於丈夫這套理論遵循得理所當然。自然就對蘇錦娘更加不滿了。
“沒有，沒有，錦娘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是！”還帶了些青雉童音的七八歲男孩大聲哭喪道，“我三嫂嫂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你們放她下來。”
哭喪的男孩叫李狗兒，是蘇錦娘丈夫李虎兒的親弟弟。
“狗兒，她紅杏出牆，根本就不配做你的三嫂嫂，她是李家的恥辱，你哭什麼哭啊？有什麼好替她辯解的。”這位與蘇錦娘同是少女模樣的李桃兒完全承襲了其母吳鳳，說話也是一副尖刻之樣。
“桃兒姐，你不要那樣說錦娘，她不會是那樣的人的。”李虎兒抹掉自己的眼淚，轉頭瞪着李桃兒。“你不要胡說。”
“還有誰是胡說的，她自己作孽，誰能冤枉了她不成啊？”李老婆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可憐我三兒去了戰場，要是……要是三兒在，必得打死她不可。”
“對，沒人冤枉她，我親眼看到她在山廟裏與那個野男人有說有笑的，而且那個野男人還光着身子呢？”這個拿出絕對證據的人是蘇錦娘的死對頭馬琴，她看不慣蘇錦娘，看不慣蘇錦娘那張漂亮的臉蛋。也十分嫉妒蘇錦娘一個寡婦竟然能得那麼多男人的青眼，連自己喜歡的張力文都對她好得很。
所以，當她拿出了這個絕對的證據，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蘇錦恨恨地盯着馬琴，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因為她，才有她今日要被浸豬籠的事情。
“你們先放我下來，我有話說。”錦娘看着他們道。特么的，窩在那個籠子裏可真叫人憋屈，還隨時都有危險。
“放你下來？”馬琴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蘇錦笑道:“就算是你要我死，那我也得死的瞑目不是？若是我真有冤屈，你們冤枉了我，我要死不瞑目，半夜變成厲鬼來找你們索命，你們難道不害怕？”
一聽變成厲鬼索命，這群人便有些戰戰兢兢起來。古人於鬼神一說，還是相當懼怕的。
所以當馬琴還想堅持不放她的時候，張大爺便發話了:“放她下來，說清楚，再關進去也不遲。”
張大爺發話，人群沒有異議，立馬就有幾個村裏的壯漢抬了那籠子下來。
走出籠子的那刻，蘇錦深深的大吸了一口氣，似乎才感覺自己脫離了危險。
“錦娘。”蘇錦被放出來，李狗兒立馬就貼了上來關切地執起她的手問道:“錦娘，你沒事吧？”
蘇錦搖搖頭，笑了笑:“沒事，放心。”
“你有什麼便說吧。”馬琴和一干人都圍了上來。
“狗兒，過來。”李桃兒厭惡地看了一眼蘇錦，喝斥李狗兒道。
蘇錦叉了叉腰，瞪着李桃兒道:“李桃兒，你凶什麼凶？狗兒不過是過來看看，礙着你啥了？”
“你做了這番不要臉的事，我們李家都得遠離你，要不是祖父攔着，你怕是早就被李家給趕出去了。哪還有你在此撒野的地方？”見自家女兒被喝斥，吳鳳便上來幫腔，作勢要嚇唬蘇錦。
蘇錦正要回嘴，馬琴便道:“蘇錦娘，你不要打叉，你不是冤嗎？那你說啊，誰冤了你。那山廟裏的男人難道不是你的野男人嗎？”
“我的野男人？”蘇錦大笑起來，“馬琴，說話要講證據。若山廟裏真有個野男人是我的，那我認。但若沒有，你說你是不是瞎冤枉人呢？”
“哼，還沒有呢？我親眼見到了，難道你還想抵賴不成？”馬琴不甘示弱回道。
“有沒有，大夥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蘇錦懶得與她多費口舌，漫不驚心回道。她想那個男人該是走了，雖然他受了傷，但走路總還不成問題。這麼一大波人氣勢洶洶的去，那人又那麼警惕。就算是不走，也會自己藏起來吧。
“走，看就看。要是有，到時候你可別不認。”馬琴說道，她話一說完，人群就開始附和。
張大爺準備帶着村人去山廟，但瞧見蘇錦娘還立在原地，不免疑惑:“錦娘不去嗎？”
“張大爺，我錦娘就在李家大院等着，若是有那什麼野男人，你們自來抓我。我就不去了。”蘇錦笑着道，牽了牽李狗兒的手，“狗兒也餓了，我回去給他做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