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開學
:“報告幹部,我叫沈沖,男,漢族,現年二十三歲,大專文化程度,家住陝西省西安市鄠邑區,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因涉嫌詐騙罪,被鄠邑區公安分局依法刑事拘留,現羈押於鄠邑區看守所,東二排三監室,報告完畢,請指示!”
“簌簌簌”屋外雪花無情的飄落着。鄠邑區看守所小小的談話室內,沈沖以標準的蹲姿蹲在面容冷峻的管教面前,前不露手,后不露肘。
灰白色的冬季外套,衣領被剪刀咬的參差不齊,漏出了裏邊灰黑色相間的黑心棉。
外套之上,是看守所發放的藍色為主色調的馬甲,前胸和後背對應着有着豎相黑白相間的橫條,後背橫條之下寫着四個白色的大字“陝西監管”。左前胸的橫條下寫着兩個小小的字--“鄠看”!
黑色的緊身褲子,配着看守所發放的黑面北京布鞋,顯得沈沖更是消瘦與狼狽!
他的眸子緊緊盯着面前管教的眼睛,充滿着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與無畏,甚至帶着一些魚死網破的感情,但他心裏卻是緊張的翻江倒海!
“唰!”屋外積雪過厚,從房檐上掉落下來,在孤寂的冬天,顯得格外的有存在感。
沈沖之前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如此狼狽?未來又將會如何?各位看官,您先喝杯八二年的雪碧,故事挺長,待我給您細細道來!
秋!
九月的秋,夏季暑氣剛過不久,空氣中還瀰漫著夏大王的餘威。
朝陽東起,把晨風染成了橘黃色,風兒調戲着白楊樹葉子,葉子們也搖頭晃腦的翻着白肚皮回應着。
像是鑲嵌在一片白楊樹林中的村子漸漸蘇醒了,自行車鈴聲清脆,街道上行人多了起來!
似乎是一片白楊樹葉子耐不住樹上的寂寞,掙扎着脫離了枝幹,飄飄然隨風飄下,在空中打了一個彎彎,蓋在了一個小孩的臉上。
那小孩生氣的伸手把葉子從臉上拉下來,扔在地上。又繼續向前方奔跑着!
這是兩千零六年,沈沖今年十一歲,瓜子臉,細碎短髮,一米三左右的身高,單眼皮之內是一對靈動的黑眸,小小的鼻子,以及標誌的嘴巴,一個男孩子,卻是長了一張書上寫的櫻桃小嘴!
背上垮了一個佈滿補丁,但是十分乾淨的書包。
說不上帥,也不醜,給人一看就覺得是個機靈的小傢伙!
今天是九月一號,開學的日子。沈沖的心情十分的激動,不單單是因為開學了,有了小夥伴。
更重要的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已經三個未見到了,今天就可以見到啦。
是的,人小鬼大的沈沖,才11歲就有了“喜歡”並且暗戀的女孩子,家庭封建思想極其嚴重的情況下,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他從村子的最東頭,跑到最西南角,村子應該算是很大了,當然也可能是他腿短,跑跑停停足足用了十分鐘左右,他才氣喘吁吁的到了小學門口。
他弓着腰,雙手按在膝蓋上,白色的短袖上,印着一個奧特曼的頭像,亞麻色的褲子下是一雙農村孩子標配的黑布板鞋。
他對着學校大門呼哧呼哧的喘着氣,眼睛先跑到校園裏轉了一圈。
他似是未看到自己心中相見的身影,於是轉身到學校正對面的小賣部買了一袋一毛錢的果汁,牙尖輕輕的咬開了一個小小的孔,滋滋的嘬着。
他喜歡一次吸一點點果汁,從唇過齒,然後在嘴巴里轉一圈,輕輕順下喉,小孩子的怪癖我想應該是很難理解的吧!
他翹着小碎步,輕輕走進校園,背影之後學校大門口的立柱上是四個大大的字“西宋小學”。
校門朝東開,坐落村子最西南角,校園東,南,西面是一望無際綠色麥海,風吹涌動,宛若仙境。
走進校門,是一條寬不到兩米,青磚鋪成的小路,小路兩旁是半米的淺坑,坑裏和小路並排站着兩排柏樹,三米多高,翠玉蔥蔥。
麻雀是不怕人的,從沈沖面前一點地方飛過,落在另一棵樹的枝頭:“啾啾”的啼着!似乎在說:“歡飲光臨”!
五十米長的小路,盡頭是學校的辦公室,也是數不多的幾個小學老師的宿舍,低矮的一層小磚樓,發黑的瓦片沉默地訴說著自己的青春。
辦公室的北面二十來米,是三層高的教學樓,白色的瓷磚和晦澀的辦公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辦公室和教學樓的西邊是大大的操場,農村嘛,沒啥大本事,就是地多!
沈沖往六年級的教室走着,眼睛看着遠處的操場,野草叢生,有好多小學生在玩,這個追着那個跑。那邊的小女孩脫下了衣服,去撲停歇在草尖尖的蝴蝶,機智的蝴蝶發現了她,提前起飛了,她就提着衣服追。
還有幾個玩跳山羊,一個小孩子彎腰站在原地,一群孩子排着隊,從他背上跳過,一片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美景!
沈沖看了一眼也就走到了教室門口,他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能跟那些小孩子一樣幼稚,上學的學費呀什麼亂七八糟的程序,都在上學前交過了,所以沈沖只需要來報名就行了。
六年級的班主任是什麼樣子的?這是沈沖最大的好奇,因為眾所周知,一般六年級的班主任是很嚴厲的,因為六年級是學校的重中之重,也是家長的心頭大事。
從光着屁股亂跑到回家會給父母洗腳,或者從見人問好到滿口髒話,這就是小學帶來的成長,有正面,有負面。而六年級就是這所有生活的答卷了!家長重視,學校重視,那老師,自然是更加重視。
:“報告!”沈沖站在門口眼睛望了一眼,教室已經坐了大半學生了,教室門口第一排低着頭看東西的女性看穿着打扮,明顯就是老師,所以他趕緊機智的打了報告。
燕雅文正在低頭看着五年級的學習成績單,門口傳來了一個略帶稚嫩的聲音,她抬起頭,想看看這可愛的聲音的主人長什麼模樣?
眼前的小孩子似乎沒讓他失望,但是也沒有期望的那麼好看。
她又低下頭:“進來,自己找地方坐,把嘴上的東西扔了,這是教室!”
沈沖悄悄吐了吐舌頭,這個老師他不喜歡,太嚴肅了,以後的生活是可以想像的。
沈沖走到了教室最後一排,垃圾桶每個班級都在教室最後,他把果汁扔進了垃圾桶,當然,扔之前,他狠狠地吸了一口。
沈沖看了看班裏的人員分佈,教室桌子放了三組,一組六排,基本前幾排都坐滿了,兩個發坐在第二組沖他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旁邊,沈沖衝著他倆搖了搖頭。
他坐在了第一組最後一排,因為他有別的打算。
沈沖所在的城鎮還是比較落後的,村裏的人很多父母並不是很在乎孩子的學業,只是因為別人家的孩子都上學了,所以自己也要讓孩子上學,僅此而已。
但是沈沖的家長可不一樣,他的父母非常重視他的學習,他們常常告訴沈沖,要好好學習才能有出息。
:“要是他不聽話,你該打就打,該說就說。”
這是沈沖經常聽到的一句話,父親經常會去學校找班主任,或者代課老師,臉上陪着笑,說著這讓沈沖有些心寒的話,這便是一個望子成龍的農村父親。
沈沖當然也沒有辜負父親,他經常挨老師的打。
他實在是太調皮了,老是不寫作業,雖然成績一直還是在中上游,但是就是不愛寫作業,各種借口騙家長說沒有作業,然後去學校接受老師的懲罰。
寫不完作業的早上站成一排在講台上,屁股撅起來,老師會拿着“刑具”挨個往過打,沈沖是真的皮實,打他也疼他也哭,但是就哭完了過去了,該玩玩,該鬧鬧,似乎打的是別人,當然每次挨打之前心裏是怕的要死的。
直到五年級的下半學期,隔壁勝利村因為學校的孩子太少了,似乎是學校因此關閉了,具體原因不太清楚,轉來了幾名轉校生。
沈沖就是在看到了一個女孩子之後,第一次覺得不寫作業挨打很丟人。
他變得很好學,上課回答問題積極的很,徐立哲和燕晨陽也搞不懂沈沖是這麼了,變化這麼大。當然這個秘密,怕是只有沈沖自己知道了。
今天,開學,他心裏的那個人兒也要出現了,沈沖很高興。
:“報告!”
門口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沈衝心頭咯噔一響,臉不自覺的紅了。
:“進來,自己找地方坐。”
沈沖有點做賊似的抬起頭,看着教室門口進來了一個女孩,這女孩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心裏暗暗喜歡的人兒。
米黃色的秋裝外套,衣領處露出裏邊白色的短袖,淺藍色的褲子,襯的她更加了一份安靜的氣息。
女孩長相甜美,有七分像“玖月奇迹”組合裏邊的那個美女,和她是一樣的髮型(真前衛)瓜子臉,大眼睛,扎着一個齊在肩頭的馬尾。小小年紀,顯得很是成熟。
沈沖有別的打算是因為他知道這個叫王媛的女孩子,喜歡安靜,一般喜歡坐在最後一排,教室坐了大半人。他剛才觀察了一下,王媛並沒有來。
所以他便坐在最後一排,他想着這樣和王媛坐同桌的幾率會大一點。因為第二組和第三組最後一排都坐了人。
沈沖安靜的低下頭裝作無所事事的趴在桌面,耳朵卻聽着王媛鞋子磕在地上的噠噠聲。
“噠,噠,噠...”
腳步聲漸漸近了,沈沖耳根子不自覺的發燙,趴在桌子上的視角左上方,出現了一雙粉紅色的鞋子,沈沖於是鎮定的抬起頭,正巧看到了王媛那清澈的眸子。
她與他對視了。
半秒不到的對視,王媛的眼神中沒有任何波動。
他在沈沖前邊的桌子坐了下來。
沈衝心裏略微有些失望,又趴在桌子上,看着王媛的馬尾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