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眼皮子底下送情報
每一天褚達從伊稚斜的軍帳中回來之後，總是能在自己的大帳內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漢人。
他們都在等待着褚達能夠帶回來一些有效的信息。
有的人希望大漢獲勝，有的人不希望大漢獲勝。
希望大漢獲勝的人少有些可憐，褚達只知道有兩個繡衣使者加上一個李沮跟他的想法是一樣的。
其餘人的心思他不敢去試探，也不能去試探。
因為除了他跟李沮以外，其他的人也就只有李朔一個沒有被劉徹殺了全家。
不過當李朔投降匈奴的消息傳到大漢，隴西李家就完了。
陳阿嬌說的話他能不聽么？
而後發生的事情，只能說他是沒有嚴格的對待自己的責任，可就因為這劉徹就讓他自己去匈奴送死。
這一點褚達相當的肯定，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劉徹的狠辣。
要知道他當初犯的錯根本就是無意的行為，他本來就是服侍皇宮裏面的幾個主人的官。
等他進入大帳，看到一個個漢人同胞，他咬了咬牙。
為了家人他只能夠選幾個人去送死。
如果不是張遠，褚達現在肯定不能活了。
他現在唯一支撐下去的動力就是他的家人，他知道他要是死了，往後事情說不清楚，他的族人他的父母他的妻子兒子都可能因為他被誅殺。
最着急的就是李朔，匈奴贏了還好說，大漢這邊不會知道他的生死，可匈奴要是敗了，他可就藏不住了。
漢軍隨便抓一個地位比較高的匈奴人就能夠知道李朔投降了匈奴。
“諸位，今日大單于有別的主意了。”
“到底還攻不攻打漁陽城了？”
可他有機會么？
機會幾乎是零。
他跟褚達一樣也是有着妻小的。
如果他現在能從匈奴這邊逃出去，回到大漢可以跟劉徹說是權宜之計，是忍辱負重，是假意投降。
剛剛大單于說了，要讓我選出幾個人去漁陽城城牆下叫囂。
逼衛青出戰！
在大帳中這十多個漢人不是沒有人想過要逃跑，當初幾十個人現在就剩下十多個，很明顯就是沒跑掉死了的緣故。
“打肯定是要大的，但是他們想要衛青出城才打。
如果衛青沒有衝動，他們也頂多落個死不了而已。
可他們要是不死，之前在漁陽城城牆嘲諷的那些匈奴人可都死了。
你們誰想去自己說，如果能活着回來，將來在匈奴的地位說不定比我現在都要高。”
褚達說完看着大帳裏面十多個人，發現沒有一個人敢直視他的。
最後一種結果就是當場被射殺。
想來想去三種結果的下場可能都是死，那還去找死幹嘛。
兩兩對比，他們很難在這裏混下去。
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們能夠被衛青抓回去，然後說不定說些話，衛青能夠暫時放過他們，可回到長安城估計劉徹不會放過他們。
“褚兄，我們可是跟了你好幾年，不如就讓李沮還有李朔前去。
他們去說不定被漢軍抓回去，還能有一線生機，就說他們被匈奴俘虜之後寧死不降！
他們在匈奴這邊委屈求生不就是為了能夠活下去么。
“沒有人站出來，我可就自己選人了。”
“褚兄，那就由我跟李沮去吧，我們回到大漢若是能夠活下去，一定照顧好你們還在世的妻小。”
褚達瞥了一眼李朔，我的妻小還用你照顧？
對，寧死不降！”
李朔眼前一亮，這是個機會啊，一個能夠安全回到大漢去的機會。
他肯定會再派人前去，如果派去的人還是被衛青抓緊了城，我們這些人就不要有活路了。
我不可能讓這兩個人活下去，然後我替他們去死。”
立馬就出聲拒絕了。
“不行，如果他們兩個人逃到了漁陽城內，你們以為大單于都是傻子么？
他們怎麼可能讓漢人都跑回去。
如果褚達不是因為需要等到最關鍵的時刻獲取第一手的重要信息，他現在都不會選人，自己跟李沮直接去漁陽城不是美滋滋。
褚達一段話就把關鍵點點了出來，而且他說的就是事實。
匈奴人不是傻子。
但是這個辦法他死都不會說出來的。
“那褚兄你挑人吧，反正我是不會去的！”
衛青知道他的事情，肯定不會對他下手，而且如果匈奴人追出來，衛青也會派大軍出城保護他。
褚達想到的那個逼衛青派大軍出城的辦法就是以他自己作餌。
其餘不知道詳情的人，投降了大漢就是真的投降，劉徹殺了他們的家人也是正常的。
“就你了，另外還有你！”
一個人強硬的說道。
他的家人都已經死了，劉徹只對褚達一人留了情面。
有什麼要說的話都寫下來，將來若是有機會我會遞給你們想要給的人。”
褚達首先就是要把裏面不相干的人趕出去。
褚達指了這個人，另外還指了一個他懷疑是繡衣使者的人。
“其他人都出去吧，你們兩個也做好準備。
“褚兄，我也不知道家中還有沒有人活着，如果有人活着那麼你就把這封信給他。
如果沒有人活着，那麼還請你幫我收養一個漢人孩子，在匈奴這邊也好大漢那邊也好，請把他的姓氏改成我的姓氏，讓我的族群能夠延續下去。”
其他人見沒自己的事情了，再留在這裏跟幸災樂禍無異，於是也都各自散去。
留在大帳中的兩個人也明白了自己的命運，於是也不多說，真的就在獸皮上開始書寫了。
他們這些人都屬於不知情的人，想要做到對大漢的絕對忠誠很難很難。
特別是匈奴那邊還傳來了消息，說家人都被殺了，才讓他們徹底的投向匈奴。
褚達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其實都是苦命的人，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又願意投降匈奴。
他們的家人雖然都死了，實情卻是在他們真的投降之後。
而不是他們知道的那樣，是劉徹先殺了他們的家人，然後他們才投降的。
即便是這樣，他們心裏面惦記的還是大漢。
褚達知道這個人活不了多久，可是也不能把實話說出來。
這讓褚達更加確認了他的想法。
隨即把這人拉倒一邊，然後往他懷裏塞了一封信。
其實劉徹給了他們家人活命的機會，只是沒有把這個機會公之於眾罷了。
另外一人雖然寫了信，但是沒有多說什麼話。
隨後褚達見兩人送出了大帳。
看着他們騎上戰馬，然後出了軍營。
“把這信藏好，說不定能夠保你一條性命。”
其他更多的就沒有說了，褚達只是在放信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胸口。
褚達騎着馬在後面慢慢跟着，直到差不多能讓城牆上的人看清楚他的身形才停了下來。
“大將軍，那人好像是褚達。”
褚達想了想，為了防止有意外發生，他也牽了一匹馬出了軍營。
匈奴人知道這兩個漢人是去叫囂的，很多人跟着一起去看熱鬧。
匈奴這邊唯有褚達一人才有這件衣服，匈奴人不在乎這些，即便知道了這一點，褚達也可以糊弄過去。
就說穿着官服能夠更讓衛青憤怒就好了，這樣的說辭也不會有人懷疑些什麼。
公孫賀與褚達熟識，隔着幾百米就認出了他來。
實際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褚達傳了一身大漢的官服，那質地一看就是卿大夫才能夠穿的。
“應該是跟褚達一起投降匈奴的使團官員。”
衛青點點頭，心裏面暗自在盤算褚達這到底是整的哪一出。
設身處地的想想，要是匈奴人看見對面有人穿着他們的服侍在那裏挑釁，他們心裏面也不會好受的。
“就是褚達，最前面過來的那兩人是漢人吧。”
“將這二人射殺！”
“真的殺了？”
結果兩名漢人剛一接近漁陽城城牆就開始破口大罵。
衛青皺了皺眉頭，立刻下令道。
兩支箭矢立馬就射了出去，這兩名被褚達派過來叫囂的漢人當然沒能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褚達盯着衛青，錘了錘胸口。
“叛國之人有何憐惜之處？殺不得是么。”
“不是！動手！”
“入夜之後派人從城牆上下去，然後把這兩具屍體給搬回來。”
公孫賀這就不懂了。
因為他是背對着匈奴的，所以沒有人看到他的動作。
這個動作卻被衛青還有公孫賀看在了眼裏。
“人都死了，仇恨也就沒了。
把他們的屍體弄回城內，省的在外面被野獸吞噬，不管怎麼說都是漢人。”
人都死了還把屍體弄回來幹什麼。
“大將軍此舉有何意？”
褚達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就牽動戰馬的韁繩離開了現場。
伊稚斜渾邪王他們第一時間也知道了這件事情，看起來不管是漢人還是匈奴人，在衛青那邊都是一樣的。
“我明白了。”
公孫賀嘴裏說著明白，實際上還是糊塗的一批。
渾邪王看到衛青的態度如此，心裏面就猜到張遠肯定是不在漁陽城的。
當初去他那裏的漢使，態度可是強硬的很，甚至讓他主動與匈奴本部大軍匯合，絲毫不擔心他會支持匈奴這一邊。
也知道了衛青的心志有多麼的堅定。
就是不吃匈奴這一套，死守在城裏面不出來。
褚達心裏面也是明白這一點，才能把信放到疑似是繡衣使者那人的衣服里。
等到了夜晚，公孫賀跟衛青站在城頭上，還讓人特意滅了屍體這一側城牆的火把。
渾邪王也隱隱約約的猜到，漢軍如果有下一步行動，一定是張遠到了才會執行。
兩具漢人的屍體就這麼留在漁陽城城外，匈奴人是不可能去收屍的，因為收屍就要進入到漢軍的射程之內，那不就是去送死。
“把這兩具屍體找個民房先放着，明天白天火化了吧。”
“喏。”
幾名士卒把繩子放了下去，然後自己也攀爬了下去，將兩人的屍體搬到城下，裝到一個大的竹籃子裏，拉了拉繩子。
城牆上的士卒立馬就把竹籃子給拉了上去。
自己進去把兩具屍體的衣服全部扒光，然後找到了褚達的那封信。
不過他沒有打開看，而是先把現場恢復成了原狀，等回到了漁陽城的太守府關緊了大門后，才將書信打開。
為了不讓人懷疑，衛青先做出了這樣的安排。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衛青偷偷地把守在民房外的士卒給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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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上面的字符都是什麼玩意？”
衛青打開信一看人就蒙了。
知道這封信不是給自己看的后，衛青就把信給藏了起來。
他是知道張遠跟褚達之間有着特殊的聯絡方式，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兇殘，兇殘到他根本看不懂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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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衛青了，就連張遠看到褚達的這封密碼信，估計都得研究上半天才能夠找到正確的答案。
近百萬騎兵把漁陽郡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住，除了從天上飛過去，就算是打地道都不可能通過這道防線。
張遠人在涿縣也等到了衛青的來信。
把信藏好之後，衛青才躺在床榻上睡去。
至於把信送到張遠那裏去，衛青想都不想有沒有這種可能。
一直以來都由衛青掌握着兵權。
所以張遠才說衛青才是劉徹最寵幸的臣子。
還有那五萬裝備精良的騎兵，
這五萬騎兵在整個大漢是除了北軍八校尉還有期門軍羽林軍以外最強的一支騎兵。
夫羊句山狹那一戰還真的就懸了。
渾邪王完全是覺得自己跟漢軍硬拼的話可能把家底拼光，這才派人跟張遠交涉。
當初讓張遠去阻擊休屠王跟渾邪王，給張遠的五萬騎兵可遠遠不如這五萬騎兵。
要不是張遠機靈把羽林軍跟期門軍要到了手。
可張遠要是沒有一支王牌在手上，渾邪王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會直接選擇跟漢軍硬拼，而不是把休屠王給賣了。
這五萬大軍來的雖然很讓張遠高興，可他見到領兵的人是誰后，臉上的笑容就沒了。
衛青能把張遠的老對頭公孫敖弄過來是張遠絕對沒有想到的事情。
可想了想，張遠覺得也有可能不是衛青的主意，應該是劉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