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太傅
第二天,滿長安城都傳起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衛將軍張遠以劣勢兵力阻擊四倍於己方匈奴騎兵成功並且大勝的事情。
第二件才是平陽公主有意為張遠選取適合的主婦人選。
第一條消息最高興的自然是關中的老百姓,那些牛啊羊啊可以直接惠及到他們身上。
而第二條消息讓全長安的勛貴有些激動了。
只要是家中有到了年齡還未婚嫁的女兒,他們都把畫像還有生辰八字送到了平陽侯府。
張遠可是長安城現在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雖然衛青還沒有正妻,可大家都知道,不是公主,根本沒戲。
卓文君在新安侯府直接就把自己給鎖在了房間裏面,外面的一切她都不是很想知道。
雖然張遠已經三十多了,可有意的大家閨秀下至十四歲,上到二十多都有,再大的還沒結婚那就真是異類。
因為女子是沒有自主權的,她們不是說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大部分十六七八都嫁了出去,那些二十多還沒嫁出去的,不是因為女孩子不想嫁,而是她們的父母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女婿。
“長公主殿下,您說我們這麼操勞。
那衛將軍能領我們的心意么?”
“陛下交代的事情,你以為我想去當這個惡人?
那卓氏大女也是不爭氣,這麼多年肚子也沒個動靜,張遠一直沒有子女。
再加上張遠父母雙親也逝世了,更是沒有親屬,這樣的人就是沒有牽挂的人。
一個沒有牽挂的人,怎麼能讓陛下更加信任他。”
即便是地位已經上漲了起來,衛君孺跟衛少兒這兩姐妹還是時常來平陽侯府。
她們需要一直與平陽公主保持着密切的聯繫,才能夠幫助到自己的夫家。
“那長公主殿下到底相中了哪一家的姑娘?”
“還沒有想好,今日送來的生辰八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去掉那些地位根本不對等的,也有二三十家列侯想要與新安侯結為一家。”
“這新安侯福氣倒是挺足的,但凡出征都能夠撈到大功勞。”
衛君孺心裏面的怨氣還是沒有散去,雖然她自己的婚事也是由劉徹指點的,可劉徹當時存的心思是想要拉衛家一把。
她當時算是攀高枝,也就是近幾年衛青越來越得到劉徹的信任,這官也越做越大,眼看就要坐到頭了,衛君孺在公孫家才能夠揚眉吐氣。
現在她在家族裏,話語權可不算小。
幾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插手,就連公孫一族的族長每每看到她也是笑臉相迎。
弟弟這麼有出息了,自然還想着自己的夫君能夠再往上一步。
可大漢的官職就這麼多,越往上職位越少,張遠奪了公孫賀的戰功,肯定是會把公孫賀壓一壓的。
“誰說不是呢,我夫君若是能有新安侯一半,也不至於現在還是一個詹事。”
“好了好了,詹事怎麼了?
也不比九卿差了,待子夫生產,若是個男嬰,你們都會水漲船高的。”
“哎,希望妹妹的肚子爭氣點吧。
我聽說宮裏面找了巫師,問了上天,說是個皇子呢。”
“長公主殿下,如若子夫真為陛下誕下一名皇子,還得靠您從中運作。”
“這說的是什麼話!讓你們來是為新安侯尋找良配。
怎麼越聊越偏!”
“長公主殿下恕罪,我們不再說了便是。”
其實平陽公主也希望衛子夫能生個男孩,然後再請求劉徹封衛子夫為皇后,那樣這皇子便是大漢的嫡長子,太子之位基本上沒跑了。
張遠打了勝仗的消息傳遍長安城之後,不僅僅是各家姑娘都動了心。
同樣使新安侯府的生意迎來了新一波的暴漲。
早先一直按兵不動的有錢人,在這一天前去新安侯府的子錢莊,想要把家裏面的銅錢全部兌換成五銖錢。
卓王孫知道即將要有大撥生意到來,也管不上自家的閨女。
連忙催促長安周邊的冶鍊工坊全速開始熔鑄五銖錢。
張遠現在在大漢的地位越穩固,劉徹對他越信任,那麼五銖錢的公信力就越高。
建章宮玉堂殿。
“陛下,今日許多王侯都派人去了清平坊。
據我們的人來報,恐怕今日一日清平坊兌換銅錢的單子估計都已經超過了二十萬萬錢。
您看是不是要加以控制?”
劉徹搖了搖頭,這個時候根本不是要制裁張遠的時候。
“派人去清平坊,向他們討要五銖錢的模具。
同時下令,今秋收稅一概收取五銖錢。”
桑弘羊心頭一顫,知道劉徹這是要支持張遠,在全國推行五銖錢了。
“臣這就下去辦。”
待桑弘羊離開之後,劉徹又拿出了一張紙開始在上面寫了幾個問題。
然後讓人加急送給張遠。
劉徹對張遠態度的急劇轉變,其實讓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經濟是劉徹的短板,而桑弘羊對張遠不滿,劉徹是知道的。
現如今要支持張遠推行五銖錢,自然是要詢問張遠,該如何行事。
這一封信比上一個木盒都要快到達張遠的手中。
六天後還在受降城等待劉徹消息的張遠,收到了劉徹的這份策問。
皇帝對臣下詢問問題叫做策問,而臣子依據皇帝的問題給出辦法或者見解叫做策問。
原本張遠還以為劉徹給他的這份信是一份詔書,結果卻是一封策問。
搞得他之前直接把所有的武將官員全都召集了過來,想要當著他們的面看這份詔書。
“衛將軍,陛下在詔書裏面說了些什麼?”
張次公希望是讓他們回長安城的詔書,如果裏面再帶一點封賞的消息那就更好了。
“額,我有些發懵。
陛下的這封信與你們無關,大家都散了吧。”
“衛將軍,這是什麼時候,陛下在這個時候給您寫信,怎麼可能與我們無關?
若是陛下在信裏面言明要瞞着大家,那末將無話可說,如果沒有,您隱藏天子之意,是想要做什麼?”
韓説在這次出征一點功勞都沒撈到,他心裏面越發的對張遠不滿。
而且現在戰事結束,大家即將回長安城,他也不怕張遠了。
論與劉徹的親近關係,他自認為自己都要比張遠強,跟別提他的哥哥韓嫣更是跟劉徹從小玩到大的男伴。
“呵呵,韓説,你要知道現在本將軍還是你的統帥。
你可知道在軍中質問主帥是什麼罪?”樂樂文學
“末將知道,可衛將軍掩蓋天子聖意罪過不是更大?”
“好!李健拿着這信,給大家念念!”
什麼叫做恃寵而驕,張遠算是見識到了。
有時候這些只會媚主的狗,是真特么的噁心。
“諸位,這是陛下針對五銖錢還有大漢錢幣對衛將軍的策問。”
李健最終沒有念出裏面的內容,他覺得不是這些武將應該摻和的事情。
“怎麼可能?”
韓説一把搶過李健手裏面的信,看了起來。
“薛仁!”
“末將在!”
“把韓説拉出去,脫去上衣當著全軍的面,鞭刑五十!”
“衛將軍,是不是有些過重了,韓將軍不一定能夠承受的住。”
“再廢話,你與他一起受罰。”
“喏!”
挨板子身體強壯的過百都可能死人。
鞭刑五十最起碼也是個血肉模糊,可以直接見到骨頭的那種,一旦來不及救治傷口感染也是個死。
李朔被抓走了,張遠就不說他了。
可這韓説也是三番五次的惹事,張遠又不想擔個仁義之帥的名號,弄死他就弄死他了。
少個這樣的禍害,將來劉徹身邊就少一個陰陽人。
“啊!啊!啊.....”
韓説的慘叫聲直接就穿透了整個受降城。
不過卻沒有干擾到張遠的心神,把其他人轟走之後,張遠抽出一張紙開始寫自己的策文。
“陛下發德音,欲改革幣制,非臣之所能及也。
臣之所以造五銖錢,皆因我大漢錢幣混亂,私鑄者橫行,各郡幣制尚且不能統一,百姓生產所余只能放置家中,或是以物易物。
陛下仁義,體恤百姓之苦,臣以為當先將各郡諸侯之鑄幣權收回,再另設一職位官署着手於新幣改革。
少府體制臃沉雜亂,陛下亦許久未曾親臨上林苑行天子圍獵之盛世。
臣以為可將上林苑之官吏從少府管轄之中抽離,設置水衡都尉掌管上林苑,再置上林、均輸、御羞、禁圃、輯濯、鍾官、技巧、六廄、辨銅等屬官。
執掌上林苑,兼主稅入、皇家財政收支、鑄錢。
繼而可以讓各郡國將之前所鑄銅錢銷毀,所得之銅運往長安城上林苑。
由鍾官、辯銅、技巧等官吏鑄造新的五銖錢。
臣願意將清平坊下冶鐵工坊、工匠悉數送到上林苑,待清平坊訂單結清,徹底關停兌換錢幣之務。”
張遠把自己腦海裏面記住的東西全都寫了出來,然後把這份策文封存讓人加急送到長安城。
至於劉徹到最後采不採納,張遠也管不着了。
隔了三天之後,劉徹給張遠的木盒才到受降城。
結果這一次,張遠沒有召集所有的武將跟官員,生怕偉大的皇帝陛下再弄出來什麼么蛾子。
等張遠在送木盒的人面前打開,發現裏面是一封信還有一枚官印。
張遠沒有先看信,反而是看起了官印。
‘太傅之印。’
......
張遠懵了,懵的有點徹底。
據他所知大漢重新有太傅這個官職最起碼也是一百多年之後了。
西漢的皇帝霸道,最起碼中前期的皇帝都很霸道。
漢高祖劉邦肯定是不會拜老師的,漢惠帝倒是有這個可能把商山四皓整成帝師,可是呂后沒有讓漢惠帝劉盈認什麼帝師。
漢文帝跟漢景帝這對父子,明着仁義至極,其實手段也遠非常人能比的。
漢朝的皇帝心裏面都有陰影,那就是來自於太后的。
從呂雉到竇漪房再到王娡,都不是簡單的貨色。
這幾個皇帝只要不是瘋了,誰還願意在頭上再設置一個障礙啊。
雖然三太亦或者是四輔象徵意義遠遠大過實際意義,可是皇帝見了面要鞠躬,劉徹一個老子天下第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全天下就老子最牛掰的人讓他給你鞠躬,恐怕他心裏面都會想殺了這人。
張遠看到這太傅之印,立馬就放回了木盒之中,只把詔書拿了出來。
詔書上面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說將士們都辛苦了,允許你們回長安。
然後提到了對張遠的封賞,張遠的封邑加一萬戶,成為萬戶侯。
然後就是封為太傅。
張遠看完詔書,嚇得渾身冒了冷汗。
他突然就想到一句話,欲讓一個人滅亡必先使他瘋狂。
“我已經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你先下去休息吧。”
“喏。”
張遠隨即就把李健叫了過來。
“衛將軍,您找我?”
“陛下派人送來了詔書,你下去通知各軍,明日凌晨開始開拔回長安。”
“喏。”
只有回長安才能夠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封賞。
他們這些活着的人都很興奮。
張遠早就讓衛將軍府的官員,開始馬不停蹄的匯總每一名將士的戰功。
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尾聲了。
第二天一早,張遠找了人把統計好的戰功表送到中軍府,還抄送了一份送給在漁陽郡的衛青。
人家現在還是大司馬,統領全國大軍,張遠有義務這麼做。
另外張遠又給劉徹寫了一封文書,請求劉徹將慶祝儀式撤銷,等到衛青與公孫賀歸來,在秋日大祭上共同慶祝。
可以說張遠慎重到了極點,至於太傅這個職位,張遠打算還是等回到了長安再說。
來時五萬六千騎兵,離開受降城時就只剩下了兩萬。
而且每個人身上還帶着各種牲畜的味道,真是慘到了極點。
張遠心裏面十分悲痛,他能把大軍完完整整的帶到戰場上,卻不能夠將他們完完整整的帶回家。
好在渾邪王意欲投靠大漢,讓張遠他們能夠就地將戰死將士們的屍骨掩埋掉。
至於被俘的李朔,還有消失的李沮,都成為了張遠心口上的一道傷疤。
說來也是奇怪,張遠並沒有在漢軍將士的屍首當中找到李沮的屍首,不過不能夠確定是否死亡的人數超過了兩千,都是第一日交戰時被衝散的。
茫茫大草原,迷失方向是正常的事情。
張遠只希望那些失蹤的人能夠活着回到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