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兩軍結盟（二）
雪飛揚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吼震得愣了半響，他看了看那位將領，只見他長得人高馬大，模樣兇狠，此時劉光徹的其他武將都齊刷刷地瞪着雪飛揚，彷彿是在審問。雪飛揚看了看劉光徹，劉光徹正摸着鬍鬚，如無其事地望着大廳的天花板，周圍的一切彷彿跟他沒有任何關係。雪飛揚猛然回過神來，他們這是在將我的軍啊。
“呵呵，雪飛揚將軍，你無話可說了吧。”那位將領看雪飛揚遲遲不做聲，緊緊逼問。
“哦？”雪飛揚心中惱火，劉光徹的義軍敗成這個慘狀，我好心來幫他們，他們還給我擺架子，那好，今天我非得把他們說回去。他憋了一肚子氣，但是臉上依舊保持微笑：“這位將軍，當初劉光徹大帥三路大軍北伐，一時間聲勢浩大，乾元朝舉朝震動，大家都說咱們義軍恢復漢家河山指日可待，我也覺得大帥將會成為我們偉大的民族英雄。可惜短短一年不到，西路軍戰敗不知所蹤；中路軍和中原失去聯繫轉戰高麗；東路軍在柳林被察罕大軍擊敗，毛貴將軍還被趙均用殺了。我作為一名漢家兒女真是痛惜萬分。”
雪飛揚頓了一頓，銳利的目光掃了眾人一眼，劉光徹所有的將領都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劉光徹本人也尷尬地不好意思正視雪飛揚的目光。
雪飛揚看眾人被他說得難為情，繼續道：“我不忍心看到我們漢家兒女就這麼失敗，所以危難中挺身而出，聯絡各方義士，收編東路軍殘軍，在山東重整旗鼓，繼續咱們漢人大業。在此期間，朝廷暮雨率軍來犯，我以士氣低落的殘軍以寡擊眾，大敗暮雨，穩住山東局勢。我們剛剛扎住腳跟還沒能來得及喘息，就聽到大帥的開封陷落，義軍退守安豐。為了民族大義，我馬不停蹄趕到這裏打算與大帥共商大事，卻沒想到受到大帥冷落。大帥身為各方義軍統領，理應有團結義軍，居中調度的職責，今日看來，大帥北伐失敗也是情理之中了。”
雪飛揚說完袖子一甩，搖了搖頭，轉身欲走：“沒有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的器量，終究難成大事。”
“哎！雪飛揚將軍，請留步！”劉光徹被雪飛揚一席話說的冷汗浸透全身，滿臉通紅，他趕緊朝那個人高馬大的將領吼道：“你也太沒禮貌，誰叫你對雪飛揚將軍大吼大叫的？還不趕緊給雪飛揚將軍賠不是！”
那位將領剛才兇狠的臉突然一下變得喜笑顏開，一顛一顛地走到雪飛揚面前哈哈笑道：“雪飛揚將軍，我就是一個粗人，剛才說話口氣重了點，你就當我放個屁。”
雪飛揚冷眼看了看他，知道剛才這些都是劉光徹幾人裝模作樣，心裏有氣也不好說，笑着拱了拱手：“放屁可以，就是放得太響了。”
“我們不需要這大個子的道歉，我們來了這麼久了，都沒個座位嗎？你們就讓我們將軍一直站着跟你們商量事？”林月初見雪飛揚不便張口，自己趁機插道。
“恩，不錯，是我們安排不周了，你們都閃開吧。”劉光徹趕緊朝下面擺了擺手。
下面分列兩側的將軍很知趣地退到一邊站好，另一邊露出一個座椅。雪飛揚看了一看，心中暗道，原來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座椅，只是剛才故意給我一個下馬威了。
他慢慢走到座椅處坐下，林月初不願被人認出，弓着腰低頭站在他身後，顯得弱不禁風。
“雪飛揚將軍。”一直坐在大廳正中的韓林兒此時開口了：“你收編了東路軍殘軍，以後就是我們的一員了，你能率軍回歸，我們非常歡迎。”
雪飛揚心裏猛地一沉，又在給我挖坑呢。月初之前猜得果然沒錯，如果派個熟人來談確實尷尬。
雪飛揚故意把臉拉得老長，朝韓林兒拱了拱手：“白蓮教教主，您這話說的並不恰當。我今日前來是和劉光徹大帥談結盟一事，回歸之說又從何說起？”
“哦？”韓林兒微微一笑：“雪飛揚將軍收編了東路軍，那東路軍原本就是我們劉光徹大帥的部下，雪飛揚將軍今日前來不是率隊回歸，難道還想帶着我們的人馬另立山頭嗎？”
雪飛揚暗暗心驚，原來劉光徹還想要把我們收編呢。他偷眼望了望林月初，林月初只瞪了他一眼，並沒說話，彷彿在說你看我幹嘛，自己想辦法啊。
雪飛揚暗道，今天要不把這件事辦好，以後連月初都小瞧我了，這還得了。剛想到這，他突然靈機一動，急中生智哈哈大笑起來。
“雪飛揚將軍為何發笑？”韓林兒一臉困惑。
雪飛揚停住大笑，朝韓林兒道：“教主，我笑你們做人太容易忘本了。”
“哦？這又從何說起？”韓林兒一臉不解地斜眼看了看劉光徹，劉光徹仍舊坐在那裏不說一句。
雪飛揚笑道：“教主可知我雪飛揚的來歷？我雪飛揚原本是長升鏢局裏一名走鏢的。”
“長升鏢局？”韓林兒和劉光徹都驚了一下。
“沒錯。”雪飛揚笑道：“當初我們好好地走鏢，是劉光徹大帥您派人聯絡的我們。為了民族大義，我們長升鏢局和其他鏢局組成的雇傭軍臨時倒戈，這才幫你們劫了脫脫丞相的糧草，如果沒有我們的幫助，估計現在你們還在和脫脫丞相對峙呢。”
雪飛揚繼續道：“我們長升鏢局自從倒戈后就加入了東路軍，他們幾經輾轉敗退到山東，是我到山東把他們重新整合組建了飛揚軍。所以教主您說我帶着你們的人馬另立山頭，這根本說不通。那東路軍殘軍說到底還都是我們鏢局的人，跟劉光徹大帥沒有任何關係。我找到鏢局故舊重整旗鼓有問題嗎？你們現在不想想當初是誰幫你們打贏了脫脫，卻還想着收編我們，這不是忘本又是什麼。”
“這！”韓林兒被雪飛揚一番話說的無言以對，尷尬地靠在龍椅上不再說話。
“原來雪飛揚將軍是長升鏢局的人啊，大家都是好朋友，您為何不早說！”劉光徹趕緊笑着來打圓場。
雪飛揚笑道：“我們長升鏢局向來幫了別人從不放在嘴上，幫了就是幫了，不求對方回報。當初是，現在也是。”
“現在？”劉光徹一臉疑惑。
“不錯，就是現在。”雪飛揚一臉正色道：“察罕大軍剛剛攻下開封，目前正在休整，等他大軍休整好了，他們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安豐了。”
“是的，所以我們現在正在加緊備戰。”劉光徹憂心地道。
“如果察罕大軍來攻，單靠你們是守不住的。”雪飛揚關心地看了看劉光徹。
“雪飛揚將軍的意思是？”
雪飛揚看到劉光徹的語氣都和先前不同了，心裏暗暗高興，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兩軍結成同盟，如果察罕大軍來打你們，我們就帶兵來援。如果察罕大軍來打我們，你們就在他們後方牽制，咱們兩支部隊相互配合共渡難關。”
“原來雪飛揚將軍日夜兼程趕到這來，就為這事！”劉光徹身子微微一顫，但是臉上極力忍住內心的激動。
雪飛揚動情地道：“劉光徹大帥一直帶兵在北方抗擊外族，我雪飛揚一向欽佩，能和大帥一起為民族大業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
雪飛揚話音剛落，大廳中又傳來一個聲音：“雪飛揚將軍願與我們共同抗敵，這是好事，但只怕雪飛揚將軍年輕識淺，空有復興民族的志向，卻沒與鐵雲大軍較量的實力。”
雪飛揚循聲望去，聲音從大廳的那一排將領中傳來。雪飛揚看了看劉光徹，劉光徹面無表情，正雙目囧囧有神地看着他。
原來又是套路，劉光徹這是在摸我的底，雪飛揚不好發作，只好陪着劉光徹乾笑。
“是啊，雪飛揚將軍，我看你長得一副讀書人的秀氣樣，大腿還沒我的胳膊粗，這行軍打仗能行嗎？”那排將領中一位長得最粗壯的將軍說了一句，大家又發出一陣鬨笑。
“打仗可不是想當然的。”
“是啊，是啊，想法不錯，不知真正打起來會怎樣。”那一排將領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劉光徹面帶微笑，摸了摸鬍鬚，笑着低頭不語。
雪飛揚滿臉通紅，知道眾人正用言語激他，心道，今天如果不露兩下子還真難以讓他們心服了。他笑着望了望眾位將領：“我雪飛揚只和暮雨打了一場仗，跟身經百戰的諸位當然不能比，不知道諸位將軍有何指教？”
“指教真談不上。”那位長得最粗壯的將軍仰天打了個哈哈，拍了拍手。這時，八名衛兵“哼哧哼哧”汗流浹背地抬了一尊石獅子緩緩走到大廳外面的庭院中，“咚”的一聲重重放在地上，把地磚都震裂了。
雪飛揚吃了一驚，這是想讓我出醜，虧他們想得出來。
“哈哈哈！”那位粗壯的將軍捲起衣袖不緊不慢地走到石獅子邊，轉頭向雪飛揚笑道：“雪飛揚將軍，這尊石獅子怎麼說也有千斤。你能舉得起嗎？”
雪飛揚愣了半天，暗暗盤算，我練了火陽神功，內力充沛，只是舉石獅子還從沒試過。
“怎麼舉不起？我們將軍本事大着呢。這種大小的石獅子連我都能舉得動！”林月初站在雪飛揚身後咯咯笑道。
“可別隨口說大話！”那粗壯將軍深吸一口氣，雙腿穩穩紮起馬步，兩手抓住石獅子的雙腿，“嘿！”的一聲，竟輕描淡寫地將那尊石獅子舉到胸口。
“哎呦！厲害！”劉光徹的將領都紛紛走出大廳，不住讚歎。劉光徹和雪飛揚也一併走到大廳外觀看，劉光徹臉上神氣十足，笑得合不攏嘴：“雪飛揚將軍，我這位將軍力氣如何？”
“恩恩，劉光徹大帥帳下果然能人輩出。”雪飛揚豎起大拇指讚歎。
那位將軍舉着石獅子轉了一圈回到原地，“咚”的一聲將石獅子放下，喘着粗氣笑道：“雪飛揚將軍，你行嗎？”
“哈哈哈！”所有人望着雪飛揚秀氣的模樣一陣鬨笑。
“既然這位將軍有意考我，那我也只能硬着頭皮一試了。”雪飛揚仔細觀察了一下，心裏有數，緩緩走到石獅子旁邊。
“還真敢來啊。”眾人原本只為取笑雪飛揚，看到雪飛揚真要舉，都吃了一驚。劉光徹想要阻攔，但看到雪飛揚已經過去了，也就不便再說，只是心裏打鼓，不知道雪飛揚是否故弄玄虛。
林月初站在旁邊，信心十足地望着雪飛揚鼓勵道：“將軍你能行的，把內勁在周身經脈運轉一邊。”
雪飛揚閉目凝神運功，火陽神功的內力在周身經脈洶湧翻滾，無窮無盡的力量往雙臂集中。他抓住石獅子的雙腿，猛一上提，這尊千斤重的石獅子就像擰小孩一般被雪飛揚舉過頭頂。
“啊！”庭院裏包括劉光徹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得驚呆，那粗壯的將軍嘴張得老大，眼睛瞪得都要崩出來。
雪飛揚也吃了一驚，他自己也萬萬沒想到居然這麼輕鬆就舉起來了。他照着那位將軍的樣子舉着石獅子繞着庭院轉了一圈。
“飛揚，拋過來給我也玩玩！”林月初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竟忘了自己此刻正女扮男裝。
“你能行嗎？”雪飛揚舉着石獅子，覺得並不重，一邊走一邊在手裏晃。
“怎麼不行，快拋過來啊！”林月初走到沒人的地方嘻嘻笑道。
“好！”雪飛揚手裏微微使勁，“嘩”的一聲，那尊石獅子竟被他像擲沙袋一般拋了出去。
“來了。”那石獅子在空中轉了一圈，帶着下墜的力道往林月初頭上落去，林月初雙手運力，居然穩穩接住。
林月初更是厲害，像雜耍一般把石獅子在頭頂上翻來覆去耍了一通后，向上一拋，飛起一腳，“咚”的一聲，那石獅子不偏不倚落在了庭院的牆根。
劉光徹看得臉皮僵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粗壯將軍滿臉通紅，一身臭汗。
“怎麼樣，劉光徹大帥，我們這一手露得您還滿意嗎？”雪飛揚嘻嘻笑着朝劉光徹拱了拱手。
“雪飛揚將軍真是神力啊！”劉光徹全身一陣顫抖，仔仔細細打量了雪飛揚幾遍，好像在重新認識他。
“我認出來了，這位書童是林姑娘扮的！難怪那麼厲害。”劉光徹身邊突然有人認出了林月初。
“是啊，是林姑娘，我說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呢。”又一人趕緊接道。
“林姑娘？”劉光徹走到林月初身邊，仔細辨認了一下：“還真是林姑娘！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模樣？”
“我現在是飛揚軍的人了。”林月初對劉光徹笑道：“各為其主，所以我剛才不方便以真面目見你們。”
“你怎麼不早說啊。”劉光徹滿臉通紅地跺了跺腳：”早知是你來了，我們也不至於這樣，你看多尷尬！”
林月初嘻嘻笑道：“我們是專程為了結盟而來，讓我們的雪飛揚將軍跟你們談不是很好嗎？他也談成了不是，這樣更好！”
劉光徹紅着臉笑道：“真是難為你們了，都是我的錯！大家原本就是一家人！”
“大帥，您別自責了。我們今天來就是談正事的，這麼一鬧，大家更熟了。”雪飛揚笑着打起了圓場。
“好，都進屋談吧！”劉光徹激動地趕緊拉着雪飛揚，兩人攜手進了大廳。
其餘眾人簇擁着林月初歡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