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危急時刻

第三十八章 危急時刻

接下來的幾分鐘,張昀果然看到了一部極其狗血的言情劇。

其劇情梗概大概是這樣的:

當年,楚天行家鄉遭遇瘟疫,他獨自一人逃出生天流落麗江,被清風山的老掌柜白敬威所救,從此他就在清風山落了腳,還成了白老爺子的義子,因作戰勇敢,五年前老爺子開了香堂,提他做了清風山的三當家,並把自己唯一的女兒白玥許配給他。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可只有一點不好:楚天行並不喜歡白玥。

可老掌柜的盛意拳拳,白玥又芳心可可,他身受清風山養育之恩,栽培之德,這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這件事就這麼拖了下去。

如果一切只是這麼繼續下去,也許楚天行最終只能別無選擇地娶白玥,可偏偏就在婚禮前一個月,清風山做了一單買賣:

他們綁了一位英國探險家和他的女兒安娜。

後頭的事就很簡單了:楚天行愛上了安娜,在婚禮之上做了落跑新郎,與愛人遠走他鄉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誰知抗戰爆發於是噹噹噹噹……標準的言情劇套路,不消多說。

“還記得我當時的話嗎?”

白鳳凰的聲音重新把他的思緒拉回到了那一天——

記得那一天,也是這樣的一個場面,他拉着現在的妻子安娜的手,跪在聚義堂的門前,正北的虎皮大椅上坐着老掌柜和一身喜服的新娘子,四周都是他的生死兄弟,可望着他的眼神卻越來越陌生。

“大當家的,”他大聲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大恩,對不起清風山的弟兄,要殺要剮,我楚天行絕無二話!只求你們放過安娜!”

老掌柜的沒應聲,可他的臉色卻比外頭的天色還要陰暗。而堂中的空氣,也陰鬱得幾乎滲透出水來。

楚天行咬着牙,重重地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叩了個頭。

“玥兒……”他又道,“我也知道自己負了你,更讓你在兄弟們面前丟盡了臉面,我也沒臉求你原諒,更不會讓你為我壞了山寨的規矩,該怎麼辦,我……”

“你不必說了,”白玥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只問你一句話,要她,還是要我!”

楚天行又重重地叩了個頭:“玥兒,你別問了,只要你肯原諒安娜,讓她下山就行!”

他寧願獨自承擔所有的過錯,白玥的確是無需問下去了。

她一步一步地走下禮台,走到楚天行的面前。

“你們走吧。”

楚天行一怔,幾乎沒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玥兒,你……”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卻見白玥輕輕地搖搖頭:“自今而後,我永不敘用‘玥兒’二字。”

她的語氣冷得彷彿結了冰。

楚天行心中一黯,正要說話,白玥已經接著說了下去:

“楚天行,我白氏父女在這清風山開山立櫃,講的是一個‘義’字。你受我爹大恩,可你也為我清風山立下過汗馬功勞,功過相抵,大丈夫恩怨分明,今天你可以走。”

此話一出,滿堂俱驚。清風山的一眾頭目忍不住就沖了出來:

“大小姐!他……”

“今天誰敢攔他,就是跟我白玥過不去!”

一句話震懾群豪,偌大的聚義堂霎時間鴉雀無聲。

楚天行嘆了口氣,走上前正要答謝,只見白玥霍地伸手扯下身上吉服,朗聲再道:

“強扭的瓜不甜,強求的姻不圓,我不是婆婆媽媽的人。楚天行,你負我在先,今日你我恩斷義絕,將來再見之時,我白玥不雪今日之辱,有如此衣!”

她說著從一旁抽出馬刀,刀鋒閃動之間,大紅的秀然盡成粉末,簌簌而落。

時間回到現在。

“當初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吧?”白玥冷冷地問。

楚天行嘆了口氣:“當年的事,是我對你不住。我本也沒那個臉再來麗江。我今天敢再來見你,就是把命交給了你!只是……”

他說到這裏頓住了,似乎是在籌劃着措辭,但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只是我希望你能晚幾天拿走它。”

白玥不回答,她走到楚天行面前,俯下身子,幾乎湊到了他的臉上:

“楚天行,你應該知道我白玥說出去的話從沒有收回的,當年我就說過,將來再見之時,必雪當日之辱。”

楚天行道:“不錯,我知道……”

“那你就更應該知道,這個鼎是為了什麼架的!”白玥立起身,伸手一指天井之中架着的大瓮。

張昀這才知道這口大瓮的用途,不由得勃然變色。

楚天行嘆了口氣,道:“你要插了我沒二話,是升龕點燈,還是三刀六洞一任你意,我楚天行皺一下眉頭不算好漢!但不是現在……我希望你能緩上幾天,同我下山一趟。”

白玥微微一愕:“下山?”

“是這樣,”楚天行道,“你們父女是卧龍山最好的獵戶,這次我來麗江,本是為了延請老掌柜的出山,助我找到鬼子窩藏在卧龍山裏的航空隊。可老爺子他……所以如今我也只能厚着臉皮求你了。國難當頭,希望你能先把我們的恩怨放一放。這是其一……”

他說著,又指了指張昀道:“這位是飛虎隊的朋友,他有位戰友日前不知如何得罪了大小姐,可飛虎隊是來幫助我們抗日的朋友,還請大小姐放了他。”

張昀這才知道楚天行所說的嚮導就是眼前的這位女土匪,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了。

只聽白鳳凰冷笑道:“楚天行,你跟姑奶奶狗掀門帘子玩嘴啊?算盤未免也打得太響了吧!當日我便說過,你我恩斷義絕,我憑什麼幫你?”

“就憑大家都是中國人。”

“中國人講話擲地有聲!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沒有再收回來的理兒!”

“你!”

“再說那小子……”白玥冷冰冰地打斷,“飛虎隊助我們打鬼子,我歡迎。可不代表他們可以為所欲為,那小子當街調戲婦女不可不懲,我只要五千大洋的贖金沒動他一根手指頭已經算客氣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白玥!”

“怎麼著?!”

“你,你……”楚天行忍了半晌脾氣,總算憋出一句,“你得講道理!”

“道理?”白玥目光一閃,“好~!我就跟你講道理!把那小子帶上來!”

隨着她的一聲令下,土匪們轟然稱喏,不一會兒就把五花大綁了的喬治拖了出來。可憐堂堂一個少尉軍官,被捆得跟個大粽子似的,嘴裏還塞着他自己的襪子,看起來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

杯具!

白玥高聲清喝:“這小子調戲清風山的大小姐,大伙兒說說~按照江湖規矩,該怎麼辦?!”

幾百個聲音異口同聲:“煮了!”

白玥扯了扯嘴角,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只盯着楚天行的臉:“我按江湖規矩辦,這不算不講道理吧?”

“你……”

“小的們!架上去!”

“慢!”

又一個聲音在聚義堂中轟然炸響,張昀發覺所有人都轉過頭看着他。

因為那就是他的聲音。

※※※

喬治要被煮了,他終於忍不住了。

“大小姐,”張昀走前一步,“你說他當街調戲你,可有證據?”

“證據?”白玥柳眉一挑,“姑奶奶親身經歷,還要什麼證據?”

“話不是這麼說,”張昀道,“我相信大小姐是非分明,可你一再口口聲聲說他調戲你,不知他是擅自碰了你的手呢,還是摟了你的腰?或者他強吻過你?”

白玥指着喬治的鼻子:“他圍在我旁邊跟個蒼蠅似的嚶嚶嗡嗡,盡說些噁心肉麻的挑逗之言,這難道不是調戲?”

“是嘛?”張昀想了想,“不知大小姐能不能給他一個申辯的機會?”

“成!”

“謝謝。”

張昀沖白玥笑笑,走到喬治的身邊,伸手取出他嘴裏的抹布,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急語:

“Courtdeath(英語:找死)。”

白玥目光一冷:“你鬼鬼祟祟地說什麼?”

“沒什麼,”張昀連忙用中文解釋,“我就問問他有沒有受傷。”

白玥沉吟了一下:張昀解釋合情合理,何況洋人和洋人見面,下意識地自然會用外語,這不難理解;再說這個美國佬只是動了兩下嘴皮子,嘀咕了一聲,應該玩不出什麼花樣。

她不疑有它,但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說漢家話。姑奶奶這個聚義廳上容不下見不得人的東西。”

張昀笑笑,剛剛雖然只有短短地兩個單詞,但他相信喬治一定聽懂了,要是這還不懂,那他就真該死了——而且是被自己蠢死的。

於是他立刻大聲問道:“你到底和大小姐都說了什麼?”

喬治非常配合地叫起了撞天屈:“我沒說什麼,我就念了幾首愛情詩……結果就被她綁了起來。上帝呀!我完全沒有調戲的意思,那些都是肺腑之言!”

“你確定嗎?”

喬治掙扎着想衝到白玥的面前,卻被幾個土匪死死地按住了。

“放開我!你們可以按住我的人,但你們按不住我的心!”他拚命把頭仰起來看着白玥,“我知道自己馬上要死,但我還是那句話……我愛你!”

張昀無聲笑笑:這傢伙悟性還不錯。

他走到白玥的旁邊,低聲道:“看來他不是調戲你吶大小姐,人家是真心的。”

白玥獃獃地站在那裏,她的臉頰泛着紅暈,額頭微微冒出汗滴,全身更是綳得緊緊地,雙手捏着拳頭指甲都要深深掐進肉里……似乎早已出離憤怒。她一把推開張昀,抽出馬刀架上喬治的脖子,厲聲喝道:

“你是閉着撕黃曆,瞎扯!”

“我沒有!”

“收回你的瘋話,姑奶奶放你下山!再敢多說一個字,活剮了你!”

這是計,如果喬治收回了,那麼他之前說的就是狗屁,那他就真的該死了。

可沒有人能在生與死的面前保持一個不知所謂的感情……

但喬治卻犟起了脖子:

“不~!要我放棄愛你,我情願馬上就死!”

因為張昀說過……

找死。

他們都是一起飛過死亡航線的人,一起在酒吧里打架,軍旅的生涯讓彼此間纖毫畢現,他們太了解對方了,即使不用問,張昀也知道喬治都幹了些什麼。

所以找死……

找死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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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飛虎神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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