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前塵往事

霍霆生長於鐘鳴鼎食的霍家。

父親霍灃是一方巨賈，在商界叱吒半生，憑藉強硬的做派，建立起龐大的霍氏帝國。

任是誰，都要尊稱一聲“霍爺”。

然而就是這樣如雷貫耳的鐵腕人物。

也不得不接受上天賦予的他的殘缺。

霍灃一生有兩大遺憾，一則少妻早亡，雖恩愛鶼鰈，卻情深不壽。

二則不能生育，任一生情人無數，終究未曾留下一兒半女。

他四十歲那年，收養了一位遠親家的孩子。

那個孩子，就是霍霆。

霍霆至今還記得，那日霍灃穿黑色的雙排扣毛呢大衣，他朝他伸出手，

“跟我走”

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命令口吻。

從前他叫霍家寶，母親也曾抱他在懷裏，一聲一聲寵溺地叫他“小寶”。

可是後來，他叫做霍霆。

是霍灃言說，

“我霍灃的兒子，自當是天地間的翹楚”

那個失去了兒子的可憐婦人曾長時間在霍家附近打轉。

他自二樓的書房望見，只要望一眼，便會受到霍灃的斥責。

“不專心！”

霍灃拿戒尺狠狠打在他掌心。

如此反覆，直到他再不敢抬頭望一眼。

那個女人被霍灃分派的保鏢層層圍堵住，什麼都看不到，堅持一段時間后也就放棄了。

她拿着霍灃給的一大筆錢與丈夫在城郊開了一家“團圓麵館”。

後來又有了一兒一女，兒子叫家寶，女兒叫家圓。

這世界上另有了另一個“家寶”。

而霍霆，只是霍霆。

他在霍灃嚴厲的高壓之下長大。

他敬愛的父親教他如何藏住心事，

“只有別人猜不透你，才會對你感到畏懼”

他低低答，

“是”

高位上的男人丟一支筆砸到他頭上，

“我教你這些，不是為了看你俯首稱臣！”

那支筆尖利，劃破他的額角，一道淺淺的血痕。

他挺着背脊，直視霍灃，

“是”

“這才對”

霍灃從不向他表露讚許，所有的表述只有“對”或是“錯”。

他少年時代便已沉默寡言。

習慣所有的事情自行消化。

直到遇上秦容。

喧囂熱鬧的聚會，她自熙攘的人群中向他走來，

“為什麼你看上去不快樂？”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天之驕子，羨慕他擁有的一切，可從沒有一個人問過，他到底，願不願意，擁有這一切。

跟秦容的戀情開始的很自然，他以為她會是照亮他生命的光束，卻不想她是比他更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她幼年父母離異，跟着父親生活，後母對她並不好，幾乎等同於長年寄人籬下。

她猜忌、善妒，對他充滿了不信任。

他小心澆灌呵護，卻使她長成惡毒的玫瑰。

終於有一天，他說，“容容，你放過我吧”。

秦容自有驕傲，她說聲“好”，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然後，便是那場車禍。

在巡捕局裏，霍霆見到秦容的父親，他悲戚大哭，說要為女兒討回公道，然而轉眼間，最關心的還是，他可以拿到多少錢的賠償。

霍霆是在那一刻突然明了秦容對他的感情的。

在這個世界上，無人愛她，她唯一擁有的，只有他。

太過於在乎，因而失控。

他們兩人是多麼的相似。

本以為擁抱之後會得到溫暖。

但結局卻是兩隻刺蝟，將對方扎的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