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悲慘的孤兒
開着的窗戶，吹來五月玫瑰的香味，有一朵花被風纏繞，在窗邊四下張望。
矮几上擺着茶具，二人靠牆而坐。
乾淨的木地板，玫瑰的花香，一杯清茶。
還有身邊的男人。
肖蠻蠻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靠近一個男人，呼吸着他身上強烈的男性味道，心臟忽然有些不勝負荷。
抬起頭，忽見一隻手悄悄從自己肩頭挪開，富小明迎着她的目光，有點狼狽，但是，下一刻，索性一把摟住了她的肩頭。
名正言順一般。
抱住了，好像也不知道該幹嘛，就那樣輕輕摟着。
肖蠻蠻的臉，紅得鮮血一般。
戀愛菜鳥開始拚命回憶自己看過的偶像劇，言情小說，想要找到一個得體又浪漫的回應……可是，一時間，竟然想不出任何浪漫的橋段可以適合現在的場合。
可是，當她聽得他的心跳也是咚咚的，十分紊亂，竟然奇異地寧靜下來：呵呵，這廝，他怕也是個菜鳥。
一陣風來，玫瑰的香味，更加濃郁了。
她索性微微閉着眼睛，慢慢地，紊亂的心跳總算規律了。
漸漸地，她清晰地感覺到二人的心跳已經趨於一致。
那冬說：肖蠻蠻，你對富小明什麼都不了解，你真敢相信他？
其實，這話不對，她已經很了解富小明了——合不合適，一起吃一段時間蒼蠅館子就明白了。
能吃到一塊兒，才能生活在一塊。
口味相當，比錢財相當更重要。
“肖蠻蠻……”
她低低的：“你會一直呆在這裏嗎？”
“不會。”
“……”
他的聲音沙沙地，溫柔得出奇：“可是，我以後爭取長期定居在這個城市……就算偶爾會離開，但都是短時間的。而且，這次回來，我會呆很長時間……”
否則，他不會給她介紹“相親對象”的！
因為了解她的底線在哪裏。
肖蠻蠻懸着的一顆心，一下就踏實了。
她低低地：“你父母住在什麼地方？”
富小明沉默了一下：“我是個孤兒……”
肖蠻蠻驀然抬起頭，臉上有歉意，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富小明意味深長地：“你是不是想安慰我？”
“這……”
“我父母是丁克，原本打算一輩子獻身科學事業，免得被子女拖了後腿。但是，我母親51歲那年，居然懷孕了。後來我長大后，暗戳戳地想，絕對是那時候他們認為早已過了生育年齡，就沒有採取措施……不料，卻有了這個超級大的意外！”
肖蠻蠻：“……”
富小明出生那年，母親52，父親快六十。
肖蠻蠻腦補了一下，一對原本抱定主意要丁克的夫妻，忽然有了個孩子，很可能大家都覺得他是個累贅，對他百般嫌棄，天天非打即罵……或者，富小明尚年幼，一對老人便紛紛去世，剩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受盡人間折磨，無比辛苦才長大了……更難得的是，他居然沒有長殘，也沒有心理變態，還能這麼樂觀開朗……
哇，這人設很勵志啊！
她低低的：“你爸媽……喜歡你嗎？”
“哈哈哈，老來得子，寵如珠寶！”
肖蠻蠻：“……”
“我三歲之前，每天晚上必須是我父母輪流抱着睡覺，保姆抱都不行！必須是他倆親自抱！父母對我，那是千依百順，不誇張地說，小時候喊我爸走三步，他絕對不會走兩步……”
“一般走四步？”
富小明：“哪怕走三步半我就會大哭！必須重新走過！”
肖蠻蠻驚嘆：“你小時候這麼混（橫）？”
“何止！有一次我媽給我100元（因為沒有零錢）叫我出去買一包鹽，我出去逛一圈，看到賣糖葫蘆的，就買了兩串糖葫蘆，吃完回家，想起沒有買鹽，於是就告訴我媽，我走着走着掉了6元錢，所以忘了買鹽……”
肖蠻蠻：“……於是，你就被暴揍了一頓？”
“當然不！我媽只是馬上帶我一起去買鹽，半路上，特意丟下一張百元大鈔，叫我撿起來，告訴我，就算丟了錢，一百元還是一百元，而不會變成94元……哈哈，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不能撒謊，一撒謊就會被揭穿……”
肖蠻蠻忽然想，這麼受寵愛的孩子，某一天一下成了孤兒，那他豈不是更悲慘？
她小心翼翼地：“那啥，你父母去世之後，你是不是很辛苦（受了很多磨難）？？？”
富小明長嘆一聲。
肖蠻蠻覺得自己問了一個笨問題，急忙道：“你別太難受……”
富小明看着她滿臉的歉疚，悠悠然地：“我母親去年才無疾而終！”
肖蠻蠻：“……”
“她去世不到半個月，我父親也無疾而終……他倆都可謂壽終正寢，安然離開這個世界，而且黃泉路上也能攜手同行，我也很放心……”
因為是高齡去世，俗稱喜喪，子女當然不會有太大的悲痛欲絕。
肖蠻蠻哭笑不得：“那你還說你是孤兒？”
還以為他從小到大就是孤兒（或者父母早逝吃了許多苦頭）！
結果，都這把年紀了，何來的孤兒一說？
富小明一本正經：“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我都還沒結婚我父母就去世了，這以後，連為我付彩禮的人都沒有了，我還不夠凄慘嗎？”
肖蠻蠻：“……”
“不對，我父母還給我留了一點遺產，付彩禮的錢可能還是夠的……”
肖蠻蠻：“……”
這一次，富小明是真的長嘆一聲：“唉，我本來還想給他們設計一個養老機械人，就是可以陪他們聊天散步下棋跳舞家務全包順帶還能簡單治療老年疾病那種機械人，那樣，就算他們活到一百多歲也不會孤獨，更不怕被保姆欺負虐待什麼的。結果，還沒做出來，他們就去世了……”
肖蠻蠻很是好奇：“真有這樣的機械人？我還以為光是做家務的機械人，竟然還能聊天散步？”
“當然！只是這種機械人造價很貴，需要許多節點，目前還沒法做得這麼完美，也沒法大規模製作出來……”
“真是太好了，我馬上開始存錢，以後等我老了，也去買一個……哈哈，富小明，你知道嗎？我家的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總是說，哪怕是渣男你都得嫁一個，否則，你老了你病了，沒有孩子你就完蛋了……有時候，我真的想懟她們，難道老邁疾病時，孩子是藥引子不成？”
富小明：“……”
“我媽也這麼催過我，說你要是不結婚生子你就老無所依……”
“這就是你不停相親的理由？”
肖蠻蠻：“……”
她紅了臉，有點心虛。
他悠悠然地：“其實，我知道，你在逼我……”
肖蠻蠻惱羞成怒：“誰逼你了？誰逼你了？”
可隨即，聲音又低了：“其實，我就是逼你……不逼你，你一直不認賬……感覺一直都是我上杆子暗戀（天天被那女士譏諷為慫貨）……”
而且，不逼一逼，他又一聲不吭地遠去。
現在好了，一卡在手，天下我有——就像某人交的保證金！
你要是再消失了，不好意思，保證金沒了。
他哈哈大笑：“原來我真的中計了！”
那是肖蠻蠻第一次超過十點鐘回家。
也許是富小明做的三明治實在是太好吃了，也許是二人之間說不完的話，也或許是那三間小屋，房前屋后的玫瑰太過誘人……以至於肖蠻蠻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甚至差點忘了回家。
要不是後來想起那女士那句“肖蠻蠻，你要敢未婚先孕，我非打斷你的狗腿不可”……
肖蠻蠻瑟瑟發抖地回去了。
那冬好奇地看着女兒滿臉的傻笑，悠然道：“肖蠻蠻，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家了……”
肖蠻蠻紅着臉：“我……哪敢？我很規矩的……”
那冬不屑一顧：“你規不規矩我不管，你只需要告訴我，富小明周六來我們家吃飯我需要準備一些什麼菜？”
肖蠻蠻小心翼翼：“那女士，我要是結婚，你會問女婿要彩禮這些嗎？或者，要的話，大概數目是多少？”
“嘖嘖嘖，難怪人家說女生外向，這麼快就給我打預防針了？”
肖蠻蠻垂下頭：“那啥，人家富小明是個孤兒……所以，彩禮這些，以後就免了唄……”
那冬瞪大眼睛：“富小明居然是個孤兒？”
“是的，很可憐的……”
那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