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狹路（一）
“恭迎太后回宮——”
文孝皇太后和裴聿禎的轎子一到宮門，宣禮太監便早早在那裏等着了。
文孝皇太后從轎輦上下來，宮女攙扶着她，她站在宮門口看着這些與往日相同的情景，富麗堂皇的大殿，清凈雅緻的花園，這一切的一切，對曾經的自己來說都太過熟悉，而今天，過了這麼多年，終於，自己終於又回到了這裏，蘭珩的江山，終於到了自己的手上。
她高傲地揚了揚臉，哀家費盡心機想得到的一切，絕對不會再輕易送到別人手上，絕對不會再給旁人做了嫁衣。
“清荷，扶哀家走走吧！”
闊別這座王宮多年，好不容易回到這裏，她想再看看，多看幾眼，儘快熟悉起這些年已經變化了的人和事。
裴聿禎坐在轎輦上沒有動，他知道母后的心思，便沒有阻攔，吩咐石昊留下一隊人遠遠保護母后的安全，然後帶着剩下的人直奔怡和殿。
剛從建寧宮出來的諾沁一個不小心便撞到了迎面走來的文孝皇太后，她眼尖看到了來人，想立刻掉頭可以是已經來不及了，文孝皇太后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從建寧宮裏衝出來的人。
“站住！”文孝皇太后立刻叫住了諾沁。
諾沁停下腳步見躲不過去，便呼了口氣回過頭來看着文孝皇太后：“參見太後娘娘。”
“阿諾，過來哀家這裏，讓哀家看看你，多年不見，你倒是消瘦了不少。”
諾沁走過去，文孝皇太后竟然拉着她的手，十分憐愛地看着她，她總是覺得文孝皇太后這樣十分奇怪，自己明明是裴昱宸的王后，文孝皇太后不揭穿她的身份拉着她陪裴昱宸一同下葬就不錯了，怎麼還對她這麼關心呢？
“多謝太後娘娘關心。”
“哀家剛看你從建寧宮出來，怎麼，你是去看惠賢皇太后了？”文孝皇太后笑着問諾沁，可是諾沁總覺得她陰陽不定笑裏藏刀。
諾沁沒有回答表示默認。
“你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先王駕崩，樹倒猢猻散，從前依附着先王的大臣都成了新王身邊的人，以往巴結建寧宮的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裏，你看着建寧宮如此冷清，恐怕也就只有你會來看惠賢了吧！”文孝皇太后笑着說道。
“太后謬讚了，自幼在長沙時，父王便教我們要知恩圖報，曾經在蘭珩王宮，惠賢太后對諾沁照顧有加，處處包容提點諾沁，如今先王駕崩，惠賢太后正在悲痛之時，諾沁不能讓人起死回生，便只好多去安慰陪伴惠賢皇太后，希望太后能早日走出陰影。”諾沁說道。
“先王駕崩，惠賢皇太后自然是心中難過，可是，她見到你恐怕也不會好受吧！”文孝皇太后說話有些尖酸刻薄，“況且，先王駕崩，你不難受嗎？”
諾沁聽到她這樣的話轉過頭去，忍着眼淚說道：“先王駕崩諾沁和惠賢皇太后自然心中難受，王上駕崩，試問蘭珩的百姓，蘭珩王宮裏有誰能不痛呢？可是我們都明白，先王是為了蘭珩和秦州兩國和平而死，他是盡職盡責的王上，所以我們不會為了他的死悲傷，我們反而很驕傲能有這樣的君上。諾沁就如惠賢皇太后的女兒一樣，試問又有哪個母親會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女兒呢？”
諾沁的這一番話把文孝皇太后氣得不輕，原本想要拉攏討好諾沁，誰知道諾沁竟然不是抬舉，誇獎了裴昱宸一番，竟然還說自己和惠賢皇太后情同母女，實在是太氣人了！
“你去看過先王了嗎？”文孝皇太后問道。
“我去看過了。”諾沁點了點頭。
“感覺如何？”文孝皇太后的問題總是莫名其妙。
諾沁沉默不語。
“太后問你，你為何不說話！”文孝皇太后一邊的宮女清荷質問諾沁。
“諾沁看到先王，悲從中來，一時說不出話來。”
“外面怎麼了？”惠賢皇太后坐在屋裏，可是總是能聽到宮外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她便起身向外張望了一眼，然後詢問身邊的宮女。
“回太后，是諾沁公主被剛回宮的文孝皇太后撞上了。”
“這麼快......”惠賢皇太后自言自語道，諾沁那丫頭剛剛提醒完別人一切小心，結果自己才剛一出門便撞上了煞星，文孝皇太后本應該是衝著自己來的吧，如今倒是先讓諾沁丫頭擋在了自己前面，她有些不放心諾沁，便道，“走，我們出去看看。”
“是。”惠賢皇太后的貼身宮女應下來，然後拿了件錦鼠披風披在太後身上，跟着太后一同走向建寧宮門口。
“阿諾，這是怎麼了？”惠賢皇太后詢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諾沁回過頭便看到她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側。
文孝皇太后看着她，心中更是升起一股無名火，憑什麼這麼多年這個女人一直在宮裏養尊處優，而自己卻被軟禁在大觀寺連外人的面都見不到！憑什麼自己已經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可是歲月竟然絲毫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迹！她還是像許多年前那樣，性子溫和，總是帶着淺淺的笑容，宮人都誇她說她是出水的芙蓉......
諾沁看着兩位太后，兩個人形成鮮明的對比，文孝皇太后脾氣暴躁性情乖戾，容不得有人忤逆自己，穿着一身華美的衣袍，總是帶着一股傲氣；惠賢皇太后溫和寬容，十分平易近人，而平時也只是深入簡出，衣衫樸素，一點也沒有太后的架子。
而裴聿禎和裴昱宸這兩兄弟，都像極了自己的生母，只是裴聿禎比自己的母親多了幾分隱忍和剋制，裴昱宸又比惠賢皇太后等懂得待人接物。
“想不到你竟然還住在王宮裏。”文孝皇太后冷笑。
“那你告訴哀家，若是哀家不住在建寧宮，那難道是住在大觀寺嗎？”惠賢皇太后必然不會讓自己吃虧，在小輩面前自己理應多多關愛，但是對這個人，自己曾經想過寬容，但是她就想農夫懷裏的一條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咬你一口。
“你！”文孝皇太后被惠賢皇太后說中了傷心處，便有些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