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天明上路,行程仍舊不慢。卻再沒有聽聞車中之人報怨呵斥。如此走了兩天,眼看再有三日就要到豐陽城中。
這天在山道狹窄處,路遇一群山賊,個個眉目猙獰,人彪馬悍。
若是尋常商旅,定然叫他們得手。
可惜遇上破軍。他身負的事由重大,自然容不得有所閃失,稍一斟酌,那裏還能留這群人的生路。
一時間形勢逆轉,這伙匪徒片刻間就被放倒數人,頓時沒了囂張氣焰,哄然逃入林中。
破軍手段凌厲,不肯放過。片刻間就將人殺個乾淨轉回。自己這方也折損了兩人。
隨行眾人並非破軍平時的下屬,雖也是選撥出來的精銳,但澤國太平日久,無論是軍中將士還是皇城禁軍,都沒有機會見識多少血腥場面,看着眼前數人橫屍的場面,這些人雖還能恪守已任,謹慎守衛在馬車周圍,但相顧之間,眼中都露出些微駭色來。
破軍敏銳,把這些看在眼裏,只覺不妥,然而眼下斥責難免有損士氣,他反而把思慮都放在心裏,臉上越發不顯山不露水的沉靜。略略安撫幾句。
因為車中之人不宜見血,一面吩咐眾人先將道旁屍首稍從清理,好讓馬車通過。又親自去車上探看。
車上的女子一直不聲不響,倒也十分的沉靜。此時聽見破軍聲音,這才低聲道“我沒有事。”本能的掀起帘子,就想向外張望。
破軍眼捷手快,先一步壓住簾角,側身攔住她的視線:“沒事就好。”
婦人略略一怔,頓時明白過來,打了個冷戰,端端正正坐了回去,轉眼注目在破軍臉上:“你怎樣……沒有受傷?”
她語氣盡量平淡,眼中卻有絲掩不住的擔憂。
“不過是尋常宵小罷了。”破軍道,見她指節間透出雪白來,想必心中着實是擔憂害怕,稍稍放緩聲音又低低補了一句。“夫人不必擔心。”
“啊,可是……”聽出他話中提點之意,她微微有些不安,一時也找不到話說。
正在這時,外頭起了喧嘩,破軍稍稍朝她一點頭,自行出去照看。
原來眾侍衛將屍身拖入一旁樹林中掩蓋時,在道旁發現了一人,這人被捆作麻瓜也似,但看衣物布料做工,仍值不少錢財。他大約弱冠年紀,生得細凈白嫩,顯然是鮮少歷練的大家子弟,身量已經長開,面目仍帶着些稚氣,只說是偷溜出來遊玩,也要到豐陽去。遇匪受了驚嚇,此時有些萎靡不振,使得看起來或者要更年少些。確實透着一股肥羊的氣息。
隨行的大夫有懸壺濟世的心腸,正蹲在一邊給他檢查。
這人趴在地上不起來,嗚嗚咽咽道:“我的腳斷了……”
大夫看他可憐,正要說話,破軍從一旁□話來:“我來看看。”
大夫只知破軍向來殺罰有方,卻沒聽說他幾時學過醫術,只是聽出他口氣中些微蕭冷,不敢多話,起身讓在一旁。
地上的人懵懂無知,抬頭瞅着破軍,抽了抽鼻子,不知死活的問:“你是大夫?”
破軍也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聲。蹲下去摸了兩把。這人眼巴巴瞧着他一舉一動,破軍抬起眼來朝他微微一笑。“沒斷。你看,還能動。”
“真的?”這人大喜過望,這就要爬起來,誰知腳才落地,痛叫了一聲,頓時眼淚就下來了。“斷了……”
“王先生。”破軍直起身,朝大夫招手。“請你過來幫他看看。”
大夫心中不明所以,聽那倒霉孩子語氣裏帶了哭音,那裏還用着他多說。稍稍一檢查,原本不過是扭傷,這腿也不是那麼容易斷的,只是此時傷勢卻比方才要嚴重不少,想來是破軍方才看那一下子,暗中使了分筋錯骨的小巧工夫。
大夫不敢多說。人卻不能丟下不管。正好他也要去豐陽,倒可以順路帶上。
一行人通共就一輛馬車,破軍不容他上車,卻把自己坐騎讓出來馱着他。自己走在一旁親自替他牽馬。
這孩子自稱少宣,趴在馬背上放下心來,頓時覺得腳也不是那麼疼了。破軍的馬是恩賜的神駿,一路平平走來,更是毫不顛簸。他瞧着破軍牽馬走在前頭,只對着自己微微露出個沉靜清秀的側臉,誠心誠意道:“你真好。”
卻不知破軍一開始從話音里聽出破綻,疑他是別國細作,暗暗已存有殺心。不過其餘人非必能把殺戳視為平常,如今無憑無據,眾人面前不好公然動手,一開始在他身上動了手腳,便是防他走脫之意。後來交談幾句,卻覺少宣言語單純天真,但應對禮數,頗有大家風範,顯然出身非尊即貴,於是暫時收了殺意另作打算。
此時為他牽馬,也並非是刻意示好。只不過眼下沒有破軍心腹,心下計較不必公諸於眾。他既認定此人大有來頭,或許對眼前局勢有更值得商榷的地方。於是不肯假手他人。將這人留在自己近旁,一旦有個變故,也方便控制。
聽到少宣這麼說,破軍回頭,少宣正掛着傻乎乎的笑看着他,模樣天真無知。破軍也無話可說,只向他頷首:“喚我秦疏就可。”
幾人對外的身份,是護送京中大戶人家的夫人回豐陽探親。少宣也不疑心。
一路都是悄然行事,今天入了豐陽地境,破軍不再多加掩飾,已傳令縣城守軍接應。
縣令不敢怠慢,從地方駐軍里點了百十人前來聽令。破軍似乎不甚滿意,但他向來是微微帶笑的模樣,故而旁人也看不太出來。
有這百十人加上自己一行人,也算是將落腳的客棧圍個嚴嚴實實。
至於少宣,破軍格外安頓,加派了人手在左右‘照應’。他沒有心腹在此,卻尋車中夫人商議。
房中只有他二人,這名女子便去了臉上面紗,露出略帶倦色的面容,然而氣度裴然,端莊華貴。然而並不是數日前的淑妃娘娘。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