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蓋拂紫微（七）

細柳絲絲擺，佳人步步疾，堇兒的一隻衣袖拖在了地上，一看就知不是孩子的衣衫。

余霖跨步向前，挽起了堇兒衣袖，道：“小丫頭，歇一歇。”

堇兒停下了腳步回首看着這個無比溫柔的美男子。

留央因堇兒停下了腳步。

“看看，太瘦了。衣衫這般不合身，草鞋不合腳，你這個娘怎麼當的……”余霖憐惜小兒，搖頭嘆氣，“隨我來。”

話畢，余霖一把抱起了堇兒。

堇兒從未被如此暖心相待過，突然而來的幸福，意外又猛烈。

留央好氣又好笑看着走遠的一大一小，無奈唯有跟上。余霖一定是故意的，抱着堇兒走得略微快了些，留央小跑追着前方身影。

一路上，余霖又是掏錢買這買那，又是請客吃東吃西，留央臉上逐漸恢復了血色，堇兒更是開懷大笑着，這比她的夢還要美上許多。溫柔的美男子像神仙一般，絲毫不會猶豫，要什麼就給什麼，不皺一下眉頭。她早已將酒樓的不愉快拋到了九霄雲外。

留央可沒想着白吃白喝白拿錢，道：“到時我把錢還你。”

“堇兒以後需要添置的東西太多，在下打算給堇兒一直買買買，堇兒覺得可好？”余霖饒有興緻道。

堇兒的心都快融化了，可終歸還得阿娘點頭，且擔心阿娘會不受神仙好意。

“你阿娘留下來給我打一輩子的雜工，如何？”余霖熱烈的眼神盯着留央。

阿娘笑了，這個神仙煞費苦心，原來是為了逗阿娘笑。一路上神仙的眼睛沒離開過阿娘。看了看神仙，再看看阿娘，堇兒深深希望要真是一對神仙眷侶，該是多好。

留央抿笑道：“余大人您說笑了。您貴人事忙，我們該告辭了。”

話音未落，余霖的眼神黯淡下來，失態地抓住了留央的柔荑，道：“央兒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要把自己隱藏那麼深，為何要拒我於九天之外？你我能不能重新開始？”

變化得有些快，堇兒驚得張大了嘴，神仙那麼快就知曉了她許下的願？

柔美嬌娘與俊朗公子走在街上本就出眾，再加上出格舉止，路邊周圍的目光由暗戳戳的遊離漂移，驟然成了齊刷刷的矚目焦點。果不其然，第二天康野城內傳聞滿天飛，飛進了千家萬戶，比柳絮還能飛，余家老鐵樹開花開在了有夫之婦身上。

周圍的眼神，留央自然感受到了，擺脫不了硬纏着的手，只能尷尬得噗嗤大笑緩解，道：“托堇兒的福，承蒙大人厚愛。願大人好運綿長。”

並肩攜手一小程路，一笑一顰解煩憂，余霖幾許溫柔，儒雅彬彬道：“這樣不是很好？”

綺夢易醉難留，留央釋然而答：“從前，剛為人婦，曾痴心一片，認為盡足為妻本分，總有一天夫君會真心相待。可自始至終，我錯了。姻緣於我，奢不可及。”

昨日雨潤，路邊花開正盛，余霖特意選了一簇塗林花，將其簪入了留央秀髮，道：“攀折為佳人，一簇伴青絲。試問可相宜？莫嫌來時晚。”

花香隨風，兩人的心都動了。人海茫茫，留央何其幸哉。然茫茫人海，因緣際會，為誰榮為誰枯，造化萬般不由已。

“堇兒渴了吧？”留央轉了話，指着最近鋪子道，“那邊有茶鋪。”

堇兒應聲點頭，很是乖巧。

不拘天色早晚，余霖奉陪到底，只願與她歲月靜好。

啜口茶湯，佐以荷花酥，他的心思皆在留央，難言的柔情，化作杯杯水。

留央打破了沉寂，嫣然道：“我總心存奢想。想着在大人心中留有我的好。如今看來，我又錯了。是我誤了大人。此番前來康野，辦完事，我就離開。”

“需要我幫手嗎？”余霖問道。

“如今想想，大人總歸要認清我。不過，助我，今後恐會恨我。”留央輕輕說著。

“哦？”余霖想了片刻，道，“可否吐露一二？”

“調走一個固原人身邊的護衛，僅此而已。”留央邊說邊寫着陸勉兩個水字。

“你仍為西滄效力？”余霖黯然道，真心不舒服。

“早無瓜葛。”

“那好，我幫。”余霖自有了打算，既然插手其中，解開他與她的心結，何愁良緣不到。

“可惜只顧着說話，茶涼了。天色不早，需尋個客棧落腳。”